天色已晚,山又高又陡,山路崎岖难行。魏叔玉眼见那柱香已经燃烧过半,心中着急,也顾不得小心谨慎,当下大步流星,步履如飞,奔下山来。
他来到潭水边,远远的听见前方林中一声牛鸣,这才放下心来,看来那牧童还没有离去。记得在父亲的书房中摸了他几下脑袋,就来到了这劳什子仙境,一会见到他再摸摸他的脑壳,说不定就能原路返回呢?
想到这,他加快了脚步,转了个角,发现那牧童正躺在水潭旁的一块大石头上,不耐烦的胡乱吹着笛子,丝毫没有察觉来了外人。
倒是那老黄牛见了魏叔玉的鬼脸,套近乎似的哞哞叫了几声。
牧童听见黄牛叫,连忙坐起身来,望着魏叔玉。
魏叔玉已经快步来到了小牧童的身边。夜色已深,魏叔玉凑过脸去,想要看清楚小牧童的容貌。
小牧童放下笛子,先冲他嘻嘻一笑。
这一笑可把魏叔玉吓坏了,他禁不住两腿发软,扑通一声坐在了地上。
“心怡?怎么是你?”
小牧童好生惊异,“对呀,是我呀?你怎么了?”
魏叔玉连忙摆手:“站住,你别过来。”
小牧童只得站在原地,一脸无辜的望着面前打着哆嗦的神鬼判官。
魏叔玉心想,这不是活见鬼了吗?这小牧童竟是心怡?他不是早就死了吗?
原来早年魏征有个小书童,叫做心怡,和魏叔玉年龄相仿,是从小一起玩耍的伙伴。不过心怡早在七八年前就因病死了。记得那时魏叔玉还不大懂事,吵着闹着要找心怡玩,魏征只能满目悲伤的抚着他的头说:“孩子,别哭,心怡不能和你一起玩了,他已经飞到天上去了。”
想不到,七八年之后,竟然在这里见到了心怡,而且这孩子和从前毫无变化,仍然是童年记忆中的那付模样。
在这里怎么会碰到一个已死之人?魏叔玉腿肚子直哆嗦,想要问的问题早就忘的一干二净了,更不敢惦记去摸摸小牧童的脑袋了。
牧童看了看神鬼判官的道袍,又瞧了一眼魏叔玉项上的那张鬼脸。语气中依然带着疑虑:“老爷,你这是怎么了?”
魏叔玉摸摸面具,心道:“老爷?他把我当成我爹了?”
牧童道:“是什么吓到你了?”
魏叔玉心道:“是什么吓到我了?就是你这不死鬼呀!”
“老爷你没事吧?”
“哦,没事没事,”魏叔玉随口答应一声,故作镇定,低沉着嗓音说道:“怎么就你一个人啊?”
“这山中自然就在下一人了。老爷您不是说过,来此山中的任何一个外人都可能是心怀叵测的歹徒妖孽,都该格杀勿论的吗?”
这话更让魏叔玉冷汗直冒了,任何一个外人都要格杀勿论?这是什么道理?我爹没说假如他的亲儿子来了该怎么对待?魏叔玉不敢透露自己的底细,只得点了点头。
“老爷,今夜时候不早了。要办黑水村这桩案子,宜早不宜迟啊。”
魏叔玉见牧童没有察觉出自己的底细,也不点破,顺竿爬道:“哦,是啊,今天,今天呢,这个老爷我肚子有点痛,连着更了几次衣。所以呢。”
“老爷素来体格健硕,今夜怎地偶染了小恙?难怪今天您的声音听起来怪怪的。”
“啊,这个,是吗?有变化吗?没觉得啊?”说着叔玉连忙咳嗽两声,“拉肚子吗,这也很正常。也有可能是病毒转移了,转移到喉咙里,所以声音就会有点变化。”
魏叔玉假装捂着肚子,不等小牧童低头想明白这套歪门邪道的病理学,连忙继续发问:“今天情况有点特殊,老爷我腹内疼痛,着实办不了案子,我得赶快回去休息。要不你送送我吧,在前面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