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时候楚子航还是大一。
其实秋颜和他是同一届的，两个人是一个导师，只不过她聪明，比楚子航要小一岁，跳了级，报道的时候又晚了一些，就喊他师兄了。
她和他是同一个城市的，只不过念的高中不是同一所。
她念不起私立高中。
在被秋颜唬着去日本玩了几天，刚到芝加哥转回中国不久，就接到了学校的紧急任务。
因为任务地点是在他居住的城市，他是任务专员，秋颜得听他的调遣。
是的，秋颜也接到了这个任务。
不过执行任务的时候，出了一点意外。
空间突然被撕裂，隐隐可以看见裂缝外面深色的天空，以及下着大雨的没有车俩来往的高速。
那一点都不正常。
他再一次进入了尼伯龙根，那个死亡之国。
在他失去父亲的那条高速路上。
可是现在有一件麻烦事，那就是秋颜也进来了。
死侍就像是饿疯了的狼群看到了一只肥嫩的小羊羔一样，疯狂地像他扑过来，一个接着一样，口中还发出让人听了胆战心惊的声音。
他那永不会熄灭的黄金瞳更亮了几分，拿起手中的武士刀，把刀身从刀鞘中抽出。
寒光乍现，妖刀村雨再次现身。
举起村雨，像是泄恨一般，砍向了扑向他的死侍。与此同时，蓝色的君焰也被释放了出来。
可是他清楚，光是他一个人的话，绝对应付不过来。
在这里，是神的世界，奥丁就是这里的主宰。而他一如当年，在奥丁的面前，就像是蝼蚁一般。
他有可能会死在这，还没有靠近神，还没有找到父亲。
一个栗色头发的女孩在他的不远处，手里拿着一柄反射着冷光的长刀，那是她之前做任务的时候得到的战利品。
他一回头，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那张他熟悉的脸此刻很严肃，就像第一次和她一起执行任务，面对那些死侍的时候，冷酷决绝。
被点燃的黄金之瞳仿佛燃烧着火焰，看向他的时候，他有一种对面站着的不是她，而是一头强大森严的古龙。
在神的控制下，被他清理干净的周围再一次出现了一大波死侍，让他想起了多年前血统觉醒的那个雨夜，那条高速公路里的场景。
雨仿佛是从天上落下的刀刃，周围都是绝望和杀戮，还有渴望血肉的嘶吼。
握着村雨的手不由地收紧了，转过头重新看向了不远处的奥丁，抬起手中的刀，周身释放那可以燃烧一切的君焰，接近他的死侍都被君焰灼烧，发出了令人听了后胆颤的哀嚎。
尼伯龙根，传说中的死亡之国，同样也是炼金术专家向往至极的国度。在这里没有生命的存在，要想到达这里，除了被神选中，就只有死亡。
而死侍，就是死亡后进入尼伯龙根的混血种。没有真正意义上的生命，没有思想，只懂得杀戮。
死侍也察觉到了她，有一小股回过身去，冲向了她，企图把她杀死。
细长的利爪，布满鳞片的身体，张大着的嘴巴，丑陋到让人作呕。
他感觉右手边似乎有液体落在了他的手上，然后在君焰的燃烧下蒸发干净了。他转过头，看见女孩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出现在了他的身边，举起手中的剑，没有任何犹豫地对着他身旁那想要攻击他的死侍的头就斩了下去。看起来很瘦弱没有什么力气的她，硬生生将躯体坚硬的死侍斩成了两半。
眼睛都不眨一下。
手中的刀刃一转，白光一闪，一个已经很靠近他的死侍顿时就被她拦腰斩断。那个死侍吼叫了一声，倒下前还伸出那尖锐的有些细密鳞片地爪子抓向他，然后被君焰灼烧成灰。
女孩的言灵和风有关，这个他很久之前就知道了，所以看到她忽然从远处出现在身边并不惊讶。
挥舞着村雨，把不断靠近的，好像怎么砍都砍不完的死侍砍死，死侍身上的血液不断飞溅，此时他的脸上和衣服上已经有了斑驳的血迹，看起来有些可怕。可即使是这样，他还是面瘫着一张脸，继续杀戮。
村雨刀身上的血液会被凝出的水珠洗去，干净地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但是那浓浓的血腥气味，是洗不掉的。
他不断地前进着。
往神的方向靠近。
那把日式长刀在她的手上仿佛有了生命一样，每一次落下都准确无误地砍在了死侍的身上，就像是有眼睛一样。因为有言灵的原因，死侍的血液很少飞溅在她身上。
“我会制造机会，你到时候赶紧跑，跑得越远越好，离开这里。”他的语调没有什么起伏，即使心里有很大的波澜也不会有什么改变。就像现在明明很不可思议她的出现。
“怎么跑得了呢？”
“再说了，你可是任务专员诶，你要我看着你死吗？”她的声音倒不似往日那般清软，带着些许冷意，即使说着调笑的话，手中也依旧挥舞着刀剑。
“我可做不到啊。”
不知道为什么，他们杀得越多，死侍也越来越多，好像杀不干净一样。
他抬头往神的方向看去，看到了神那毫无感情的双眼，仿佛再次听见了神的冷笑。
就像多年前那个雨夜，那个高高在上的神在嘲笑他的父亲一样。
他们现在就像是蝼蚁一样，哪怕神不出手，光是死侍也能把他们给耗死。
“我到那边去。”楚子航冷着声音丢下一句话，也不等秋颜回答。
眯了眯眼眸，他转手挥刀砍死了一个死侍之后，脚用力，借助死侍的身体腾空而起。龙血赋予了他强悍的身体，超强的战斗力，还有弹跳力。
死侍们朝着空中挥舞着自己的爪子，口中不断地发出嘶吼，空气中弥漫着血腥的味道，令人作呕。水已经被染红了一大片，从空中看过去，就像是有人血洗了这片区域一样。
他不断借助着死侍的身体，避开他们的攻击，往神的方向靠近。
而神好像等了很久一样，缓缓举起了手中的枪。
“靠，就不能让老娘省心点吗？！”女孩很不文雅地爆了一句粗口，挥舞着刀砍倒一个死侍之后，动用言灵，然后消失在了死侍群里。
在她消失的前一刻，一个死侍的爪子抓住了她的腿，尖锐的指甲在她没有穿任何防护服的腿上留下了一道疤，血肉翻卷，隐藏在血肉中白骨隐隐可见。
她只穿了一条格外清凉的短裤，能在这种有冬天的雨夜出任务也是蛮拼的。
长枪对准了楚子航。
那是奥丁的武器，那是世界树的树枝制作的永恒之枪，昆古尼尔。
传说那只枪一旦投出，就没有办法收回。
秋颜出现在了楚子航的前方，那时候那只枪离楚子航已经很近了。
可是奇异的是秋颜脖子上的挂坠突然散发出一阵光芒，把秋颜和楚子航都包裹了进去。
楚子航瞪大了眼睛。
不清楚地看到那层光芒挡住了昆古尼尔。
“师兄。”
楚子航抬头，眼前的女孩离他很近，她已经是抱着他了的。
她直视着他，无视了他那黄金瞳释放的言灵“皇帝”。
“我的腿好痛啊。”
“所以，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知道吗？”
秋颜的手放在了他的耳朵上，他感觉她的手很凉，还有液体沾在了他的皮肤上。
她红了眼眶，表情看起来很委屈。
楚子航突然有一种预感。
“如果有机会，师兄帮我告诉我妈妈，说对不起吧，她的不孝女没办法照顾她了。”秋颜的头前倾，凑在楚子航的耳朵边说话。
“帮我告诉她，我爱她，很爱很爱。”
“还有。”
“师兄，我好像喜欢你。”
她说完，跟他拉开了一些距离，然后看着他的眼睛，紧紧地盯着。
她说：“所以，楚子航，不要死。”
挂坠的光芒更甚，刺得他睁不开眼睛，只得闭上。
恍惚间，他听到了一声呜咽。
那是女孩的哭声。
*
楚子航睁开眼睛的时候，是躺在宿舍里的床上，阳光透过没有拉窗帘的窗子洒进了宿舍里。
他觉得头有些疼。
撑着身体坐了起来，揉了揉眼睛看了一下桌上的电子钟，现在是圣诞节后第三天。
他昨天从日本回来。
楚子航看到电子钟的旁边放着一个相框，相框里是他单人的照片。
他的身体有些倾斜，好像有人强搂着他压在他身上一样。
他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一样。
他记得自己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一个女孩的背影，还有隐隐约约的哭声。
那个女孩好像跟他说好疼。
可是他不认识她。
手机滴滴地响了两声，楚子航拿过手机看了一下，那是他设定好的备忘录，他做事喜欢有计划。
他定了回中国的机票，就在今天。
“呼——”
楚子航叹了一口气，起床收拾行李去了。
以后他会喜欢上一个姑娘，那个姑娘漂亮得像是雕塑家创作出来的最完美的作品。
他和一头龙王有了隐约的感情。
同时，世界上再也没有秋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