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见到白月璃,李慕白嘴巴里正叼着一个窝窝头跟在叶青衣身后。不知是叶青衣气场太过于强大,还是白峻岩跟她打过招呼,双方擦肩而过,除了视线交汇时的电闪雷鸣,竟再无过多的火花。
“白姑娘。”让李慕白诧异的是,叶青衣喊住了白月璃,“可愿随我往红尘阁坐坐。”
白月璃微微一愣,还是点头应下了。于是一行就成了四个人:叶青衣和李慕白,白月璃和丫鬟小莲。往日骄纵的小莲今天也格外安分,看向李慕白的目光中竟然有着一丝惧意。
入了红尘阁,还是二楼的雅间,一盏清茶,一盘当季的桂花糕。
“叶姐姐,您果然跟我父亲说的一般无二,气质出尘。”才坐定,小丫头就拍起了马屁。
坐在一边的李慕白额头青筋一突,这货绝对是故意的,叶青衣是自己的姑姑,与白峻岩也是平辈相交,结果白月璃一开口就和叶青衣姐妹相称,论辈分,自己显然就低了一级。
“白姑娘,你年龄与慕白相仿,不若也叫我姑姑吧。”叶青衣似乎是感觉到了李慕白的不爽,便笑着开口道。
“不嘛不嘛!叶姐姐您看上去那么年轻,我喊你姑姑那看上去太奇怪了。”小妮子皮不是一般厚,李慕白感觉自己要炸了,冤家路窄说的大概就是今天所发生的事吧。
“好。”叶青衣也不在这件事上过多的纠缠,她挽了挽鬓角,“我听闻你叔叔白峻山也在括苍,日后慕白随你一道,你要多照顾些他。他生性顽劣,被我宠坏了。”
“生性顽劣?宠坏了?”李慕白额头青筋又突了突,好在他从话里还捕捉到了另一层意思,那就是白家有人在括苍,还是白月璃的叔叔。完了,李慕白觉得世界一片黑暗,以白月璃的性子,到了括苍后,自己连走路都得小心翼翼了。
果不其然,小丫头一边使劲点头,一边露出了小虎牙,李慕白觉得那虎牙无比锃亮……
留白月璃吃过饭,叶青衣又拿出了些珠宝首饰送给她。李慕白还是第一次见到姑姑有首饰,在一起生活十余年,他从未见过叶青衣佩戴任何的金银朱钗,往往都是一支桃木簪。
剩下的时间里,李慕白除了每日入夜打坐静修熟悉口诀,便是粘着叶青衣。
时间眨眼而过,刘长老再次登门时,天色初蒙。在他身后跟着一身便装的白月璃和另外一个年龄约莫十四五岁的男孩子。
李慕白背着个包裹下楼。
“山中衣物都有,无须再背着行囊了。”刘长老捋了捋胡子。
李慕白把行囊紧了紧。
“小友还真是执拗啊。哈哈。”
“里面都是姑姑给我做的糕点……”
“……”
场面有些尴尬了。好在叶青衣下楼,让人招待诸位用膳。刘长老早已可以不食人间烟火,但红尘阁的早膳太过于诱人,色香味俱全,吃完之后他的目光一直都游离在李慕白的包裹上,心里打着什么算盘估计也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括苍洞天与传统的一流教派仍有一段不小的差距,好在洞天联盟将十大洞天都拧成了一股绳,于是近些年各大洞天都有了长足的发展,不至于出门招人还依靠自己飞行或者骑马了。
云叶舟是寻常修士代步的法宝,日行千里,并且可以遮风避雨。李慕白四人上了云叶舟后,小舟朝着天空缓缓漂浮而去,他趴在船舷上往下看,只见秋色茫茫,昏暗的天光下,一道青衣站在红尘阁的门前,安静如水。
这一别,何时见?无人知。
穿越山河云海,云叶舟迎着朝阳而发,背着夕照而至。括苍洞天终于呈现在了众人的面前。山脉绵延,险峰巍峨,草木丰茂,山泉叮铃,鸟兽出没其间,游鱼沉浮潭中,风景绝美。
经刘长老介绍,由于护山大阵的存在,所以无法直接飞入主峰,一行四人必须从山脚出发,徒步走上山去。
在修行一途,几乎所有的灵脉山川都被宗门所占。除却那些有着惊天手段的绝世大教能够凭借手段改变山川走势,垒造出一处净土,其余的二流以及更低层次的宗门都只能够依山傍水,寻找那天然洞天福地来进行修炼。
括苍洞天说大不大,说小爷绝对不算小。在洞天联盟中,各大洞天虽有差距,却也在伯仲之间。外界好事者们定下的排名有一定依据,但不可尽信。
在山门外有巡山弟子看守,也有长老在此徘徊。刘长老在括苍洞天身份一般,是一位普通的接引长老。在星火北域燕赵齐鲁四国,接引长老就有许多,他们负责引渡有天赋的子弟前往山中修行。
与括苍弟子打了招呼,四人便跋涉上山。此山高达千丈,高耸入云。此时夜色浓郁,众人仰首望时,便似那山峰插入了星空之中,群星都在拱卫着它。
“到了大殿,便要小心说话。”刘长老嘱托道。李慕白和白月璃点点头,与他们一道而来的男孩一路缄默,刘长老也未曾做过任何的介绍。由于爬山是一项很枯燥的活,李慕白的好奇心便落在了这个与他们一道而来的人身上。
从穿着来看定是出自富贵世家,相貌只能用一般来形容。李慕白酝酿好了开场白道:“嘿!你叫什么名字呀?”
白月璃的耳朵也竖起来了。
“欧阳长生。”那孩子抬起头来露出了一个有些僵硬的笑容。走在前面的刘长老脚步微微地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以长生为名,在星火域是一种敢于逆天的决心。修仙文化风靡极广,天地命格也是定数,如果超过命格范围妄自强加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便会不易善终。可见,欧阳长生绝不是普通人,很有可能也是用请碟找来的天才。李慕白对欧阳长生多了一个心眼,大家都从燕都而来,日后少不了互相帮扶。
唯独白月璃陷入了沉思之中。燕都各大世家她都有所了解,可不论大小,她都未曾找出有欧阳这个家族。
走了三个多时辰,几人已经累得不行了。刘长老这才露出了狐狸尾巴道:“每一届新来的弟子都得徒步走一回山路,既然你们已经吃不住了,那就随我乘风而行吧。”
在三人的白眼中,刘长老两袖一抬,几人便又凌空飞起往山顶而去了。等到众人离去,在他们不远处的山道上,一位老者缓缓而行:“又一代新人洗净俗世身了。”
洗净俗世身是一种说法。从红尘中来,便沾染了无数的红尘气。日后修行路上,随着境界的拔高,红尘气会渐渐淡去,最后化为虚无。括苍主峰上便刻有此类阵法,在新弟子上山时,走山道便可以洗净体表的红尘气,让他们心思空灵,参加位于主峰大殿的接见。
主峰大殿同名为括苍,如果没有过多的意外,各大掌教每日都会让弟子们来此进行早课。括苍洞天共有五座主峰,括苍大殿所在的括苍峰为第一主峰,其余灵兽峰、灵药峰、养经峰、占星峰各司其职。
在括苍大殿外,刘长老就和他们分别了。三人在另外一个弟子模样的人的带领下,走入了大殿。大殿之中今日早课显然已经取消,在高处蒲团上坐着三人,分别为括苍掌教和两位太上长老。
当代掌教名为寻星子,两大太上长老则是开阳和斋月。其中斋月曾以佛心修道法而闻名于洞天联盟,实力强大,开阳则主占卜,与天机一脉颇有渊源。
站在大殿之中,李慕白没有四下环顾。白月璃见惯了大场面,并无过多拘束,欧阳长生处之泰然,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一般。
在经过了介绍之后,寻星子的视线一一扫过,他抬手打出了三道流光落在了三人身上,只见片刻之后,三人头顶都升起了一股清气。
那是三花聚顶五气朝元之雏形。一气者为有天赋者,两气者为天才,三气则为妖孽。
只见欧阳长生头顶的清气开始分化,由一生二,光芒璀璨。白月璃头顶的清气则始终保持着一个的姿态,光芒也并不耀眼,属于天赋较为普通的了。但在高处的三人目光却并未落在这二人身上,而是都落在了李慕白的头顶处。
在他的头顶处,只见那股清气竟然开始转黑,没有多久便如同一个可以吞噬万物的黑洞。那抹黑色越来越浓,也越来越大,很快就如同一个托盘一般,范围也从头顶转到了他身后。
此时在李慕白脑后的黑盘之中更是隐隐约约出现了一道身影,那道身影呈现顶天立地之感,手托日月,乃金刚之相,让人惊诧的则是其带着一股子凛冽的煞气。
“此子不可留!”开阳长老突然面色一变,指着李慕白道。
李慕白当即就愣住了,他蹙眉望向三位高高在上的存在,一时间不知道为情况会变成这样。
“他天生金刚,难能可贵,却是天生带煞,命中有劫,更是大劫。我方才为他占卜一卦,他无前后世,日后非我大道者,必成大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