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的端午节，在大家各怀心事的时候，就无声却有息地到来了。
顾家兄弟在端午节前一天放假回家的时候就幻觉似的闻到街上的荷包香味，顾明甚至夸张地说他闻到了粽子的香味。
回到家，秦淑敏竟然不在。两兄弟刚把书包放到房间，大门就被人打开了。
“顾远，快来提东西！”秦淑敏提着东西进了门。
“二哥，什么啊！”
“粽子呗！咱妈每年都提一天去姥姥家包粽子，端午节前一天就能拿回家吃了。”顾远说着，摊摊手，去门口提粽子。
顾明看着换鞋的秦淑敏，提着袋子的顾远，他眼中出现了异样的感觉，他立刻转身回到房间。
“顾明你怎么了？不舒服么？”顾远察觉到了顾明的异样，站在房门口问道。
“我没事，昨晚没睡好，想补一点觉。”顾明背过身去，传来闷闷的声音，声音里面还透着点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意。
“好吧。我给你把门关上。”顾远轻轻地把门关好。
“顾明怎么了？”换好鞋的秦淑敏问道。
“困了，睡觉去了。”顾远拿着粽子进了厨房。
“小远，你那四五个出来，一会我做饭的时候给你们热上。”秦淑敏刚进了厕所，忽然想起了，又伸出头来嘱咐。
“恩，知道了。”就在母子两个忙忙碌碌在为下午饭准备的时候。
房间里的顾明也沉入了睡梦。
天色垂暗，秦淑敏看锅里的饭也差不多了，就从厨房探出头去，对着在玩军棋的顾远轻声说道：
“小远，你去把顾明叫一下，咱们准备开饭了。”
说着进了厨房。
“恩，好。”顾远收拾了一下军棋，刚准备起身去顾明的房间。
“爸！爸~你不要死啊！爸爸~”哭得声嘶力竭的声音猛地从房间穿了出来。
“坏了，顾明！”最先反应过来的是秦淑敏，她立马从厨房冲了出来。
急忙打开房间门，母子两人就看见顾明背对着他们坐在床上。
顾远赶紧上前去看，只见顾明脸上充斥的泪水的痕迹，但另顾远吃惊的是顾明竟然是闭着眼睛坐在床上。
“妈，顾明怎么了，他竟然睡着在这坐着！”说完，顾远就双手开始抓着顾明的肩膀摇他。
“小远，别！”秦淑敏好像发觉了什么，急忙阻止道。
可是已经晚了，当顾远摇完了以后；顾明像是被撞开了什么似的，眼睛猛地一睁，然后瘫蜷在墙角，声声不停地啜泣着，嘴里含着一些听不懂的断断续续的语句未发。
“顾明你怎么了？”顾远一下子慌张了起来，蹲下身子。
“你到一边去，我来看看。”秦淑敏走过来蹲下身，拉住顾明的手。
“你别害怕，我们没人离开，放心放心。”秦淑敏缓慢有力的语速渐渐地让顾明的颤抖啜泣挺了下来。
顾明空洞的眼神，像是被缓缓从远方无尽的黑暗拉了回来，目光尽头停留在自己的脚尖。
“妈，顾明怎么了？”顾远看着他恢复了过来，急忙问道。
“我估摸顾明有梦游症，得去医院给他做个检查，八九不离十神经衰弱，发育没常人那么健全。”秦淑敏看着窗外说道。
“顾明你先坐到床上缓缓，一会去洗把脸，准备吃饭了。”秦淑敏把顾明拉起来。
顾明没搭话，但是眼神闪烁间表明他知道了。
秦淑敏给即将又对顾明说话的顾远，悄悄摇了摇头，示意跟她出去，别打扰他。
门闭上以后，顾明仰直倒在了床上。想起了他刚才做的梦。
别人梦里都是实现憧憬的事，而他却做了一个最痛苦的梦，而且这个梦怎么做都醒不来。
梦里爸爸在雪花漫天的年三十回来，他的喜悦溢满了心田。
可爸爸踉踉跄跄走到他跟前，他才发现林峯满身是血，脸色惨白，虚弱的表情，却还在跟他说着，爸爸回来了，但是不能陪他了。
这次是真的耍无赖了，
虽然顾明跟爸爸的相聚次数极少，但林峯也很多时候是个大骗子，爽约或者一声不吭地离开，每遇到这样的情况顾明就和林峯冷战。
他现在还记得梦境里林峯给他说的最后一句话：“这次离别，爸爸就当你给的惩罚吧，就当你惩罚我跟我冷了一辈子战吧~”
说完林峯惨惨地咧嘴一笑，像极了个孩子然后身体的重量就全部瘫在了顾明身上。
一瞬间的重量将顾明压得趴下，他侧过头看见爸爸身上的血液将地上的白雪染的绛红，他的眼泪决堤崩溃，声嘶力竭地喊道。
然后就有了接下来梦之外的事情。
可这个梦并没有自行因为哭喊醒来，他在梦里没有醒来，而是一直呆在林峯身边流泪，直到顾远将他摇醒。
顾明从小就有梦游症的习惯，奶奶也没怎么重视过，说长大就好了，顾明从知道自己喜欢梦游以后，就白天很少睡觉。
不聊想今天睡了一会，还几率极小地中了标。
深吸一口气，顾明看着天花板，喃喃道：“你真的......真的，就那么走了吗？”
眼前仿佛又出现了凤凰咀上的那座新坟，墓碑照片上的人，朦胧而不可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