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鸢,你听过心碎的声音吗?”楼顶,她回过头来问我。风吹起了她的黑色长发,在夕阳的照射下,乌黑的发丝变成了闪耀的金色。她的嘴角微微勾起弧度,淡淡的,就好似她平常那样笑着:“那是一种很沉闷,很可怕,令人很无力的声音呐。”她拢了拢耳旁的碎发,身子却愈发地向楼顶边缘的栏杆靠去。
“蕾,别做傻事!”看着她本个身子都已经悬挂在外边,我惊慌地伸出手,向着她奔去。
“我啊,就是个怪物哦。小鸢,我能跟你做朋友真是太好了呐。”她就这样笑着看着我,“但是啊,我已经受不了了,我再也无法忍受这种煎熬了!小鸢,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她转过了身子,夕阳耀眼的橘色暖光刺激着我的双眼,令我下意识地挡住了眼睛,我清楚地听到,她的声音是哽咽的。
再睁开眼,她已不见了踪影。我发了狂似得冲向了栏杆。她躺在楼下的水泥地上,鲜红色的血浸湿了她白色的连衣裙,在灰色的地面上显得那样刺眼。我飞一般地奔下楼,心中不停地狂喊着:不要死,不要死,不要死......蕾你千万别给我死啊!
抵达楼下,她的周围已经来了不少人,我拨开前方的人,看到了她静静地躺在地上,好似睡着了一般,嘴角微微上扬。我双手紧紧地捂住嘴,努力不使自己哭出声来,但眼泪还是止不住地下流。“快打电话啊!120!快点!”我哽咽着冲身旁那名拿着手机拍照的男生怒吼道。那名男生被吓得全身抖了一抖,连忙拨出了号码。
我扑向了她,她的后脑勺出了好多血,我慌乱地捂住了她的伤口,眼泪一滴滴地滴在她被血染红的连衣裙上,企图褪去那令人惊恐的血红色。忽地,我想起了什么,颤抖着将右手探到她的鼻子下。微弱的气体流动令我激动差点蹦起来!我紧紧地搂住她,生怕自己一不留神就让她离开了自己。一瞬间,我感到世界好似只剩下了我们二人,周围的嘈杂声与看热闹的人群都消失了。不知过了多久人群中突然有人大喊了一声救护车来了!我抬起头,看到人们纷纷让出了一条小道,两个身着白色大褂的男人站在了我们的面前。我虚脱般的瘫软了下来,看着他们将蕾抬上担架,我连忙追了上去,一同跳上了车。
医生在为蕾做应急救护处理,我坐在车尾,看着脸色苍白但嘴角依旧噙着笑的蕾,眼泪又不争气的流了下来。不知怎的,我突然想起了一年前我们的初遇。
一年前,我们刚升上高中,因为是初次相遇,大家都表现得有些腼腆,一向害羞的我自然是坐在教室的最角落,默默地画着自己的画。新的班主任也是个不善言辞的男老师,在他结结巴巴地简单讲了一些军训的注意事项后便宣布出发了。我安静地合上素描本,跟在队伍的最后面,不料这时蕾慌慌张张地追了上来。
“对不起老师,请等一下!”她拖着沉重的旅行箱追上了队伍,弯着腰,小喘着气道,“不好意思,我迟到了。”我盯着她因小跑而微微泛红的脸,心中暗惊:好漂亮的女生!只见她一头黑色长发披散着,莫约过肩十公分,一双琥珀色瞳仁的眼睛炯炯有神,她的皮肤很白皙,一身略微有些宽大的校服显得她十分娇小。
正在我纠结着要不要与她搭话的时候她抬起了头,一双大眼睛眯了起来,嘴角高高扬起:“你好,我叫雷蕾,请多指教。”看着她微微向右偏的脑袋,我的脸一红,用手指梳了梳偏长的齐刘海,小声的道:“我......我叫叶久鸢。”说罢,我便转身跟上了部队。
“唉?久鸢吗?那我以后就叫你小鸢好了。”她也跟了上来,与我并肩走着。听着她清亮的声音,我低下了头嘴中却是一不小心将方才一直想着的事情喃喃了出来:“不知道我能不能请你做绘画模特......”话刚出,我就急忙捂住了嘴,心中不住地埋怨着自己:啊......怎么就说出来了呀......那么冒昧,人家一定会拒绝的啦......真是,太丢人了!
不料她竟摸着下巴一本正经地思考着,我的脸又红了几分,不禁推了推鼻梁上那副大大的黑色眼镜框。
“绘画模特吗......如果可以的话真的很荣幸呢!”没过一会,她便抬起了头冲我笑道。“那真是谢......谢谢了。”我低着头闷闷地应了声,便跟着队伍上了大巴车。
“小鸢是什么星座的呢?”上了车,她一屁股坐在我左手边的那个位子上,继续喋喋不休地问着。“天.......天蝎座来着。”我看着窗外慢慢开始移动的景物答道。“啊啊!真巧啊,我也是天蝎座呢!”她发出了惊喜的声音,一手勾住了我的肩膀,“我俩还真是有缘呐!”我看着窗外移动快速到模糊一片的树木,敷衍地点了几个头。
“那你是几月几号生日?我是10月最后一天呐!”她带着笑容继续唠叨着,“如果我比你大的话我就可以做你姐姐了!”我有些尴尬地转过头看着她道:“姐姐,我11月25号。”
“哈哈!”她兴奋地搂住了我,像摸小狗般摸了摸我的头,“乖妹子。”
就这样,我与她熟络了起来。
身旁那名医生站了起来,打开了车门。他们推着蕾下了车。看着蕾的病床被推走,看着写着“手术室”三字的门牌亮起了红灯,我瘫软地坐在手术室前的座椅上,死盯着紧闭的大门。空气中满是福尔马林消毒药水的味道,走廊中来来往往的走过一些身着白大褂的医生,和几个绑着石膏,一蹦一跳的病患。墙上那个红色的挂钟里长指针走过了两圈,终于,蕾被推了出来。她还是紧闭着双眼,但在医生疲惫地点了点头后,我知道,她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