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荒纪元十二年,黄昏,令丘峡。
空中黑云滚滚翻涌,天昏地暗。狂风汹涌呼啸,黄沙漫天飞舞。远远望去,到处灰蒙蒙的一片。
呼和的狂风中,隐隐传来小孩子“哇哇”大叫与男子粗犷的叱呵声,仿佛在争吵。声音开始若有若无,逐渐清晰。
天空越发昏暗,云层间“轰隆隆”闷响不断。突然一个霹雳,闪电照亮了幽深的峡壑。
峡壁如削,树木稀零。破败的古道上,荒草丛生,尘土弥漫。一个身高八尺的大汉,一手中牵着一匹汗血马,另一手拽着个十来岁的孩童,匆匆赶路。
大汉虎背熊腰,甚是威猛。发髻凌乱,面容粗犷。胡乱裹着身体的灰布大衣,积满了厚厚的泥渍。
只见他眉头紧锁,不住的对着身边的孩童劝说着什么。
“你莫要不听话,我是为你好······”
孩童稚嫩的小脸上堆满了气愤与委屈,煞是可爱。“叔父,我不要去华阳,为什么偏要送我走!”
大汉摸着孩童的头。“为什么不愿意?叔父我就是从华阳来的。那儿有叔父的爹娘亲人,去了那儿他们定会好生待你,丝毫不会比叔父这儿差!”
“我偏不要!你别骗我,去了华阳,我便自此过上平民的生活,再也不可能像叔父一样成为万人敬仰的大侠了,对不对?!”孩童倔强的摇了摇头,瞪着双眼看着大汉。
大汉怒喝。“习武有甚么好!你可知道有多少的武者命丧黄泉?难不成你也想落得他们的下场么?!”
孩童吓得双目一瞪,踉跄退了一步。一时竟站不稳脚跟,一屁股坐在了沙石地上,微红眼圈。
大汉叹息了一声,望了望昏暗的天空。咆哮的乌云间电闪雷鸣,前方风势越来越大,景物朦胧黑暗,影影绰绰。
“看来是要下雨啦!”大汉喃喃说着。
大汉俯下身子,扯了孩童一把。“好啦!别生气了,再不找个地儿落脚,今天又要住荒山野岭了!”
孩童起身,赌气的偏过头不看大汉。心中却仍是听这大汉的话。
“走吧!”大汉抱起孩童,翻身骑上汗血马,将孩童按在身前。
“驾!”一声大喝。汗血马扬蹄嘶叫,向远方疾驰而去!
轰雷并奏,声声震耳欲聋。天空倾泻下豆大的雨点,噼噼啪啪的撞向地面。被狂风夹卷着打在脸上,隐隐生疼。
闪电如银蛇乱舞,“轰”的一声,一颗枯松突然被焦雷劈中,燃起熊熊大火。
“哎呀!”孩童吓得脸色苍白起来。小小年纪,如何见过这等场面。
大汉的脸上流露出笑意,朗声大笑。“哈哈哈······打个雷怕甚么!有你叔父在,甚么妖魔鬼怪都不用怕!”
一把扯下身上的粗布衣盖在孩童身上,挡住风雨。一面驾着马飞奔,一面左右四顾,希望找到一处能避雨的洞穴。
不过片刻,大雨倾盆,如利箭乱射,劈头盖脸的落下。道路坑坑洼洼,一片泥泞。
二人犹如落汤鸡一般在马上颠簸。寒风中,孩童浑身衣裳淋得湿透,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正犹自发抖,突然见远方红光忽闪,在昏暗的山岭上格外绮丽显目,隐约之间还能听见乒乒啪啪的撞击声。不知是什么东西。
“叔父你瞧!那是什么?”孩童伸手一指,满脸惊奇。
只见一道闪光劈下,正好落在红光闪烁的地方,宛若闪电,带着咆哮的轰鸣声!
大汉循声望去,表情立即严肃起来,双目瞪大。“那是巫臷(dié)族的人马,我们快去,他们定是和人打起来了!”
“是盼叔叔的族人么?”孩童道。
大汉也不回话,狠狠的抽了马臀一鞭,像红光处疾驰而去!
风狂雨骤(zhòu),雷电交加。跑的近了,红芒逐渐强盛起来,依稀能够听到吵杂叫骂声,夹杂在风雨里。
古道被杂草淹没,依稀难辨。磐石交错林立,树木逐渐茂密。远远望见,小树林深处人影交织。
大汉解下马腹的猩红色大刀,紧抓在手中。
“天儿,等会儿要跟在叔父身边,莫要乱讲话,知道么?”大汉神情分外严肃。
“嗯,知道了!”孩童点了点头。
大汉驾着汗血马,一边将猩血大刀高举过顶,一边寻觅这光源走去。
密林深处空地中,灯火通明,密密麻麻的马匹人群仿佛分成两个阵营,互相叫骂,毫不向让。
这里原本树木偏稀,杂草丛生,荆棘遍布,而今被人马踏成平地。
数百号人站在瓢盆大雨中高举火把,手持兵器。他们模样各异有,人长的凶神恶煞、青面獠牙。有的人生了三臂六头、身高惊人。
一个身穿苗服的壮实老人站在人群中央。他头系灰巾,身披褐色皮甲。一手持长枪,另一手持一面巨盾,甚是威武。巨盾上面刻着一个血红刺眼的蛇形图腾。
“火离国的朋友,吾乃山海城守将——巫臷族莫盼,尔等为何在此地拦截我的人马!”壮实老人大喝。
对面站着一个俊朗的文士,他发髻赤红,手持折扇,衣着光鲜华丽。
“莫盼将军嘛!如雷贯耳,在下苏穆有礼了。”俊朗的文士满脸挂着笑容,欠了欠腰。
莫盼老将身边的年轻士兵,手中长枪猛然对准俊朗的文士,目露寒光。“好大的胆子!!知道我们是谁,居然还敢阻拦。不想活了吗?!”
“呵呵,脾气这么冲啊···”文士打开手中的折扇轻摇。“盼莫将军就是这么调教手下的么?”
俊朗的文士风度翩翩,气势非凡。
“哼!!”莫盼老将道。“本将军如何调教手下不必先生费心。说罢!到底有何事。”
“那我便直说了。”文士悠然说道。“山海城乃神帝大人亲手建立,是位于南荒与东荒之间的边境要塞。将军的人马,苏穆本不敢阻拦,只是实在事关重大,不得不得罪!”
话音一顿。“几月前火离国圣器被盗,想必将军也有所耳闻。经调查,圣器已被人秘密转移至山海城。我等迅速赶到时,圣器却再次失踪。而此间,出入山海城的人马数之不尽,偏偏将军的人马可以无障碍通过城门关检。”
“你什么意思!!”莫盼老将冷声道。
文士微微一笑。“盼莫将军是聪明人,想必明白我的意思,我怀疑火离国圣器正是被藏在你的这批物资当中,再次被转移出了城。”
“你说什么?!”“混蛋小子······”
一时间山海城人马叫骂纷纭,甚至兵器相向。
莫盼老将挥了挥手,止住了人群,面露凶色。“小兄弟,说话是要将证据的。你可知道污蔑山海城守将是何罪名?!”
文士笑着退回背后的人马中。“是不是污蔑,令人搜一下马车不就知道了!”
“那就请先生拿出城主批的搜查令罢。”莫盼老将道。
“事出突然,未来得及向贵城主讨要搜查令。待我等搜查出圣器,自会向城主请罪。”文士笑道
“哈哈哈——”莫盼老将突然仰天大笑,面色一正。“没有搜查令,那便恕本将军不能令先生如愿了。”
“盼莫将军认为,今日这形势还由的得你么?!”文士神色阴翳,挥手大喝。“给我围起来!!”
莫盼老将面色一变,想不到此人真敢乱来。
山海城在大荒地位超然,平日里强盗亦或是各方势力均不敢得罪,所以运送物资的马车兵力本就不多。此刻与对方相比,更是相见拙略。
文士背后的人马分成两队,向两边散开。将山海城马车团团围在中间。武器冷光毕露,一齐对准。一时间,剑拔弩张。
山海城人马久未经战,运输物资兵力又以新兵居多,哪里见过这阵势。一个个都被吓的苍白了面色。
莫盼老头发都炸了起来,怒瞪双目,大吼。“混蛋小子!!你要做什么?!”
文士站在人马的后面,望了望黑蒙蒙的夜空,雨水瓢泼,仿佛要淹没大地。
他面带笑容,不急不缓的摇着折扇。“盼莫将军,应该知道我要做什么。火离国圣器失踪一事,事关重大!既然将军坚持不能通融,那便只能恕在下无理了。”
莫盼老将一脸铁青,正又要怒骂。衣服却被后面的人扯了一下。
一个祭祀伏在莫盼老将的耳边,轻声说道。“将军,情况不正常啊,这火离国素来没这么大的胆子,即便事关圣器也不该行事这么鲁莽才对。”
莫盼老将皱着眉头。“确实不正常”
年老的祭祀环顾了四周。“将军,马车出行带的兵力连对方一半都不到,倘若打起来恐怕不妙······”
莫盼老将冷笑一声,对文士大喝。“我莫盼纵横大荒二百年余载,还未曾怕过什么!你若要动手,奉劝掂量下自己几斤几两。”
闻言,文士面色依旧带满笑容。“莫盼将军本事早有耳闻,正想领教。”
文士大喝一声。“动手!”
周围的士兵全部高举武器,朝山海城马车冲杀而去。冰冷的尖刀夹着雨水,划破长空。
找死!!壮实老人心中暗骂一声,举起长枪抵挡。
登时乱战一片,兵器碰撞声不断,杀气冲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