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铂金
*并不温情的生诞
我总是喜欢在一开始用花言巧语诓你们,这是骗子的天性。
一
摩尔曼斯克。
即便是处于这个受暖流眷顾的城市,包成圆球的我依然没有感到“温和”的意味。这个港口城市是如此残酷,几乎要将这个生于南方的我冻成冰雕。
那是十四岁的我,第一次踏入这个北国的领土。本以为这次旅行会如横滨一般温暖,可一下船便被寒风冻住了所有激情。
搬运工们机械而有迅速的在集装箱与集装箱之间忙碌,他们得在下午六点前搬完这批货物,而我们的船也得在六点来临前离开港口。
水手们爱开玩笑,说我们是在白天工作的老鼠。
由集装箱拼成的迷宫,在吊车之下的人都显得异常渺小。
我本想爬上高吊车,奈何这个怪物的四肢过于光滑,我气喘吁吁,最终只能颓废的坐在一个不高不低的分叉处。
用来照明的灯提供了足够的光亮,我看见一个娇小的身躯在迷宫中逃窜。
克里特的迷宫,那身影最终跑到了吊桥下面,见到了迷宫终点的Minotaur。
黑洞洞的枪口直指她的眉心,子弹蓄势待发。我有些惊讶于那个身影竟然是个身着华丽的女孩,但又怀疑着一个小姐为何会独自出现在罪恶的港口。
在这没有“阳光”的“黑夜”里。
她头发散乱,头顶的巨大到夸张的蝴蝶结倒在头顶。我本以为她会大惊失色,可她只是在我开口前大声用生硬的英语问道:“你们是去美国吗?”
她指着我们的船,像是没有看到我的枪。
我放低了枪管,但还是没有握在手中:“да。”
我当然会说俄语,事实上我还会意大利语、德语、法语和中文。父亲说这是为了以后好做生意,而已逝世的母亲却表示这是为了我以后破产了还能靠翻译混口饭吃——母亲的想法总是很单纯,所以她顺利的被父亲外面的女人怼死了。在我十岁还在学法语的时候(所以我的法语说的一团糟)。
“带我走!”她伸出手,高贵的像是命令你的公主而非外逃的小姐,眼神坚定,手里拿着张支票。
二
“所以我说她交了船票了啦,爸爸。”不记得第几次重复这句话,连我都稍稍有些烦躁了。
从不缺一辆兰博基尼钱的父亲在看到我带回一个女孩儿后开始喋喋不休,我不明白,他有时间“招呼”我,倒不如出门看看那些堵在门口等着受贿的警察们。
啊,忘了自我介绍,我叫阿尔弗雷德·F·琼斯,美国人,父亲退休后会继承家族的生意摊子——贸易(军火)。
家族里的人从不看好我,大概是因为我同情心较重,今天带条狗,明天带只猫……都是父亲的支持和母亲留下的股份在支持着我“继承人”的身份,但我也知道,就连下人,在闲暇时间都会吐槽我的软弱。
然而我这次带回来了女孩……大概会被套上“色鬼”的名号吧?
“我的儿子,这从不是钱的问题。”父亲说的苦口婆心:“你甚至不知道她是谁。”
“爸爸,我清楚的。”我毫不礼貌的他的演讲:“您能查清楚的事情我也可以。”
我捡回来的东西从不是废物,那条灰不溜秋的狗最终长成了一口咬死小偷的藏獒,慵懒的加菲猫一爪子戳瞎了撞死我母亲的女人的眼睛——谁让她身上的香水味这么重熏到了我的猫。
我当然知道捡回来的女孩是谁,而她也绝不会成为这幢房子的女主人。
因为我不需要。
三
我身边的生命,最终都变得要人命。
“为什么会逃离你家呢?”在船上时我这么问道。
我有点晕船,这让我即便很冷也要待在甲板上感受带着腥味的海风的吹拂。
她裹着男人穿的大衣——船长的衣服,看上去很滑稽,也很像是难民,但自身高冷的气质总是掩饰不住。
“继母不喜欢我,哥哥也不喜欢我。”她说的很简单,努力的掩饰自己那像是被遗弃的小狗般的眼神。
“那你很喜欢你哥哥?”我挑眉,手里的俄国特产伏特加一口都没敢喝,只是握在手里壮胆。
“现在不喜欢了。”我听见她抽了抽鼻子:“我从家里跑出来,没有一个人追我,从那一刻起我就不喜欢那个家的任何人了。”
她的头发很漂亮,被裹在毛钻帽里,散落出来一两缕,像是故意的诱惑。
我碰到她的头发时她整个人都僵硬了,我感到了,但我假装自己不知道。
“娜塔莎,讨厌的话就恨下去吧。”我说的很轻,大概是想起来母亲被撞死的时候,尸体的惨状:“因为没有这份恨意,你是活不下去的。”
十年后,父亲被俄罗斯的同行搞死,我上位。
隐藏了二十四年的獠牙终于开始显现,我那似乎能把任何生命培养成杀手的技能让整个家族都开始震惊。
而当年那个被捡回来的女孩儿却没能如他们心中想象的那样成为“夫人”。
破冰船终于在加拿大的沿海靠近,过了十年我似乎也没那么怕冷了,随意的穿着西装加风衣就去迎接胜利者。
“娜塔莎,你做的很好。”我看着穿着紧身甲胄只在外面套了层羽绒服的女孩儿从船上下来,她很明显有好好听我的话,随时把枪别在身上。
这算是我反击同行干的第一票大事,截了这批本该去俄国的货。
我的女孩没有一如既往的朝我微笑,她只是沉默着,沉重的看着我。
“阿尔,你没告诉过我,这是那个家的货。”她说,眼睛里亮亮的,像是要哭出来:“我看到了哥哥。”
我花了十年去把高贵的公主培养成冰冷的杀手,这是她和我都愿意的事。
我也很清楚,十年里支持娜塔莎坚持下去的动力不是我,而是她对她家族的恨意,那个只在继母不爱她的父亲,那个害怕她疯狂热恋的哥哥,那场不愉快的晚餐还有她一个人在黑暗的码头的奔跑。
这才是十年里她脑子中唯一在意的事。
我只不过是在利用她的仇恨而已。
“那你杀了他吗?”我一如既往的笑道。
我当然知道她要去截的船是谁的货,可干死我父亲的正是这个俄罗斯的同行,布拉金斯基家族。
我没有理由不去报复,这是我在这行立足的第一步。
这也是让这柄利剑彻底留在我身边的最后一步。
我的手腕上一直系着一柄微小的袖枪。
她的泪水终于从眼眶里奔涌而出。
“你没有心吗?!”她哭着,咆哮着,甩给我一巴掌。
痛……
脸颊火辣辣的,好像还出了血。
这个女孩子手劲真大。
我伸出舌头,舔干净了嘴角咸咸的血。
我的手指动了动,可终究是没有再次把枪口对准她。
啊,养成还得继续吗?
我不自禁的苦笑,觉得女孩果然是中麻烦的生物,特别是这种长得漂亮还陪了你十年让你离不开的女孩子。
“娜塔莎!”我朝她离去的身影大喊道:“生日快乐!”
我看见她猛然停下。
扭头。
把标志性的蝴蝶结朝我扔来,毫不留情。
啊,好痛。
被砸中脑袋的我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