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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青木

古老的蛮荒之地,高耸入云的参天古木层峦叠嶂,一眼望不到尽头。高哞着的如同利箭一般的苍鹰在丛林之上飞掠而过,尖锐的叫声在深不见底的山谷里回荡。碧绿色的湍流从千尺高的悬崖飞流直下,疑似银河从九天而落,气势浑然可怖,撕天裂地的轰隆巨响声成了这里永恒的绝唱。

西南偏南,在不可知的蛮荒之地,是一片广袤无边的荒古草原,即使在阳光终年的普照之下,这里始终是一片荒芜。茫茫草原泛着妖异的血色,偶尔有湖泊古木伫立其间,不时有猛虎蛮牛出没,给这一片荒无人烟的凄凉之地平添了几分生机。

这里是血色草原,被世人誉为不可知的蛮荒之地。这里住着天谴一族,从诞生之日就被上天遗弃。

因为他们不能修行!

但他们要生存,在这危险遍布的荒古丛林,优胜劣汰的生物生存法则被演绎的淋漓尽致。弱者这能只为强者的果腹的食物,这里不需要臣服,也没有屈辱,只有生,或者死。

庞大的族人聚集地给了天谴一族稍微可靠的安全感,数百万的人口总算是能在这里站住脚跟,与这些荒古异兽争夺生存的资源。但人口的数量并不能弥补他们不能修行的致命伤,他们需要强者,能够守护族人绝世的强者。

所以他们必须修炼!

“青木,你要记住,不是上天抛弃了我们,因为我们不信天。”

在一个隆起的草原山丘上,两个男子并肩而立,惨烈的狂风吹得他们的兽皮大衣猎猎作响,整个草原的都在天地烈风的威严下低下高昂了头颅,唯有他俩如利剑一般伫立向天,不低头,不弯腰,坚韧高傲的眼神是这片荒芜给他们特殊的印记,用千年时间与天地而战磨练出来的不屈的意志,早已随着一代一代的传承流淌在他们的血液里。

妖兽欺我,杀。

外族欺我,杀。

上天欺我,战。

这是他们的生存法则,这是他们的处世法则,这也是他们为人的法则。

左边一位年纪约莫三十四岁,脸庞消瘦,没有其他人虬乱的如同野人一般的胡渣,身材并不高大,甚至是看起来有一点弱小,但他站在那里,却如同一片天,不可战胜的天。

他叫青云,他是天谴一族的族长,他就是这里的天。

“我不信天,如若有,那我便捅破它。”被称为青木的是一位身材高大,浑身肌肉隆起的像山丘一样的男子,比起旁边的青云,他的力量更能给人一种视觉上冲击。但青涩的脸庞暴露了他的年龄并不大。他只有十五岁,刚过成人礼,虽因不能修行这一族族人的寿命都不会太长,但相比于两百岁的正常年龄,十五岁只能算是人生的开始罢了。

他的声音并不大,与耳边呼啸而过的狂风比起来,就如同莺莺细语。也不知道青云有没有听到,但他自己听到了。

风吹得更加猛烈,连在天空中翱翔的苍鹰都不得不暂避其势,滑落入远方的丛林。似乎连上天在嘲笑青木的狂傲。作为天谴一族千年以来最耀眼的天才,作为天谴一族有史以来第二个吞食真龙之血而存活的强大存在,青木从不缺少自信,他有狂傲的资本。

天又如何,连族内呀呀学语的婴儿都不怕你,我青木会怕?

青云没有说话,远眺前方如同被鲜血染过的血色草原。日暮已渐渐西陲,灰黄的光亮让整片草原显得更加苍凉。日会落,人又何乎?再强大的人也会老去,化为一抔黄土。只是有人还不敢老啊,因为身后数百万的人还要他来守护。

“青木,你青石叔回来之后,就让他带你走出这片蛮荒之地,去见见外面的世界。”在残阳已半边身子落入丛林之际,青云的声音才再度响起,几分苍凉的意味,让青木听着也难免心头一酸。

“人不能不服老啊,总有一天我也会化为这茫茫草原里的一缕尘土,你要快速成长起来,在我老去之前,你必须要拥有守护族人的力量。”

“青云叔···”青木正欲说话,青云摆了摆手。

“即使我也吞食过真龙之血,可终究还是踏不出那一步,踏不出那一步就意味着我的最终归宿只能是死亡。对于我们修炼者来说,时间才是最大的敌人,匆匆百年,不过弹指一挥间。我已经守护这里几百年了,我还想继续守护下去,可我已经真的老了啊。我能感觉到体内的力量正在急剧的流逝,也许有一天,我连草原上的一只野虎都杀不死,那时候,族人怎么办?”

连父亲被野兽吃得尸骨无存都没落过一滴泪的青木,这一次不知怎么竟然有一种想哭的冲动,可能是风太大,刺痛了眼睛。曾经斩杀过真龙的青云叔,也是会死的的吗?整个天谴一族的守护神,原来已经老了。青木不敢再想这个问题,他从没有想过,在他心中无敌的青云叔,竟然已经开始衰老。刺痛了心中哪一根弦?还是刺痛了心中所有的弦?

眼泪始终不会掉落,因为他已经过了十五岁,因为他已经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因为青云要把整个天谴一族交给他!这样的人,怎么会流泪。这样的使命,怎么有资格流泪。

没有伸手去抹干湿润的眼眶,这样的情绪在青木的一生中应该只会出现一次,就这样静静地望着远方,看狂风肆意,百草臣服。

“哪里才能让我最快地变得强大?”青木看到那一只苍鹰又丛林中飞起,展翅飞入高空。

“千佛宗。”

“千佛宗在哪里?”

“西漠。”

“西漠在哪里?”

“在千佛宗内。”

拗口的一句话,青木却听懂了。

奈何狂风实在太猛烈,那一只刚从丛林里飞起的苍鹰再度落下,发出几声不甘的尖锐的叫声。

“难道青云叔你不可以教我修炼?”

“我可以教你,但我绝对不是最好教你修炼的那个人。”

“那谁还有资格教我?”

青木的眼神始终停留在那片丛林,他在等待它的再度飞起。

“凡音大师。”

“他是佛?”

“但他教你的不是佛法。”

“那他能教我什么?”

“神源”

“这不是族人都会的吗?”

青木第一次转头看向青云,《神源》是天谴一族最基本功法,无论是妇孺老少都曾修炼过,看起来并没有特殊之处。但这是天谴一族的流传下来的规定,族人必须得学习这门功法。唯独青木没有修炼过,因为青石不许。

青云没有回答青石的问题,就这么一直看着远方,这个动作从开始就没有变过。

“你知道它为什么叫《神源》?”

青木转过头去,想看那只折翅的苍鹰再次飞起的样子。没有说话,因为他知道青石叔会给他解释的。

“因为这是神传给我们的功法。”说道这里,一直保持着轻淡的青云第一次露出了敬仰的神情。因为不曾见,所以如此真。

“这是世界真的有神明的存在?”青木也是一脸震惊,因为从青云口中说出的话,他是从来都不会怀疑的。他能问出的这个问题,心中震惊的程度可想而知。

“我们不信天,所以我们心中有神明。”

“青云叔你见过?”

青木再次转头看向青云,想从他的神情中得到答案。只见青云两边嘴角微微动了那么一点点,青云叔在笑?青云确实是在笑,因为他想起了那个人。

“此生有幸。”

“那···那神明有多强?”

“自然是很强,我不敢揣测。”

那只雄鹰再一次飞起,高昂的叫声拉回了青木的目光。一直以为青云叔就是他心中的神,没想到神的心中还有神。它这一次能飞起吗?

“那为何我要去找凡音大师?神不是已经将功法传给我们了?”

“只怪我等太过愚笨,并没有学到其真谛,就连我也只是学了点皮毛。”这是发自内心的惭愧,但青木知道青云叔其实是自谦了,如果连强大如斯的青云叔都只学了这功法的一点皮毛,那这样的功法根本就不应该存在世间。

“凡音大师就是神的弟子,你自然是应该去找他了。”

此时残阳已经完全没入丛林不见,只有天边的余光证明今天还没有结束。

“凡音大师很强?”这一次不是问的多强,而是很强。

“神的弟子自然是强。”

“比之青云叔如何?”

“我乃不成器之人,哪敢与凡空大师这种绝世天才相比。”语气中的真诚,青云从不需要作假。

听着青云的话,青木才发现外面的世界有多大,心中斩杀真龙的无敌强者,竟还有人比之更强。看来确实是应该走出这片蛮荒之地了,因为肩上的责任在无形之中又重了几分。

“那我学到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自然是比我强的时候。”

青木心神一震,看着远处的苍鹰再次飞起,向那狂风发起了拼命般的冲击,伫立良久。

“好。”想超越心中的神,你就只能将他先拉下神坛,青木不愿,但他必须。青木心中再无神!

“我明天就走。”

“五年之后的封神会,你代表天谴一族参加。”

“好。”不需要知道封神会是什么,不需要知道它在哪里举办,一个好字就够了。

那一只折翅的雄鹰,在狂风之中,飞过了茫茫大草原,远方是否有他的夙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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