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晚宴,冉赐是强迫自己吃完的,在座的每一位非富即贵,帝国的商会要庆祝自己又有一片可以拓展商贸的地区了,神阳城的将军们总算松了口气,不用提心吊胆随时可能到来的敌袭,王公贵胄更是乐的不可开支,以后的奢靡生活可以更加舒服了。
冉赐显得与周围的人格格不入,即使他的三个朋友,一个是帝国长公主;一个是卫城太守之女,卫城大将军;一个是树精灵前任领袖。只有他是一个平民,一个失去了一切身份的平民。不过他的三个朋友并没有太多表情,显得心事重重。
宴会散去,众人正要散去,依穆走到冉赐身边,悄悄撒娇道:“还生气呢?冉哥哥?”
这一句冉哥哥让冉赐的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连忙向旁边走了一步,说道:“长公主殿下,您还是饶了我吧,你哥哥是皇帝,这哥哥我可当不起。”
“我再给你个机会原不原谅我!”依穆停下脚步,撅着嘴,似乎就要哭出来。
“姑奶奶,你可千万别再这儿哭,你皇帝哥哥刚饶我一名,你这就要把我往火坑里推,我原谅你还不成么?”冉赐连忙说道,他最害怕女孩子哭,即使是野蛮的长公主。
“那好,你今天晚上子时在东门外的树林里等我,备上两匹快马,咱们从顺江出海,去大玉群岛吧。”依穆的眼睛里还带着泪光,眼睛在烛光的照映下闪亮亮的。
“公主殿下,我觉得你这么做还不如直接杀了我来的痛快,我明明可以自己一个人游山玩水的回大玉群岛,为什么要戴上你亡命天涯呢?”冉赐歪着脑袋,他心里想小小的惩罚一下依穆,谁让她明明都是哥们了,还一直隐瞒自己的身份,关键是男女授受不亲,这家伙不知道占自己多少便宜了。
“求求你了,冉哥哥……”就在依穆苦苦哀求之时,宇文封从后面走了过来。
“穆儿,又在那里调皮什么呢?”宇文封今夜喝了不少酒,面色红润,口中泛着酒气。
“没什么,我在劝说冉赐为国效忠,让他当个什么芝麻小官历练历练。”依穆被突然出现的宇文封吓了一跳。
“嗯,穆儿懂事,小子,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宇文封对着冉赐说道。“记得我白天跟你说的么?”
“记得,陛下要我为您办件事。”遇到正事,冉赐绝不含糊,虽然他不崇尚君权,但对方是依穆的哥哥,而且随时可以要了自己的小命。
“帝国虽然现在表面平静,实则风雨飘摇,各方蓄谋而乱,我必须坐镇神阳城。但我登基十三年,从来没有去过大玉群岛巡视过,那里是帝国海军的新军储备地,当年神觉大帝正是倚靠所向披靡的帝国海军统一了这个世界,那里绝不能乱,我需要知道大玉群岛各方势力的真实情况。因此,我命你和蔺茹汐保护长依公主,微服视察,探明真情,为我日后平乱做好准备。必要时,可代我命行之,你可做得到?”这庭院内四下无人,只有出入口有几名亲兵把守,这属于密令了。
听到宇文封的话,冉赐和依穆都愣了片刻,对于两个十三岁的孩子来说,这么大的任务简直不敢想象。
庭院里一片宁静,宇文封两鬓的发丝在夜风中微微飘荡,他还在等冉赐和依穆的答案。
“哥哥,真的放心让我去么?不过……我一定会做好这件事的。”依穆的眼神里充满坚定,她出生就失去父亲,长兄为父,她只知道哥哥很辛苦,每天起早贪黑,她一直想让哥哥停下忙碌的脚步,陪自己玩一会儿。懂事后,她更想帮哥哥分担一些,让哥哥可以休息一会儿,但是她是女儿身,哥哥也不肯让她接触朝政。今天,哥哥终于正式让她做一件大事,关系到国家的大事,她当然满口答应下来。
“陛下,草民愿用身家性命护公主殿下周全。”冉赐当然会答应这件事,此事过后,有了皇室的帮助,自己调查师傅的任务也就方便许多。而且,他更希望此行去大玉群岛,可以利用皇室的力量,解决碎玉岛的大麻烦——惊涛海盗。
“冉赐,如果此行成功,我就许你一个愿望。”宇文封先抛出一个诱饵,等着冉赐上钩。
“陛下,愿望先不必提了,此行是微服私访,可一旦查出什么,就是刀山火海,并不是草民贪生怕死,公主毕竟千金之躯,还请陛下做好完全准备啊。”冉赐知道自己的实力,并没有经过什么硬仗的考验。
“你只需做好我安排的事,其他的事不许要你操心了。早点回去休息吧,明天一早,你们就出发,蔺茹汐会到城外的朝辞阁与你们回合。我已经让伊苏准备了三只灵鹫,送你们到望玉礁,一路顺风。”宇文封向二人挥了挥手,转身走了。让妹妹替自己微服私访,宇文封花了很久才下定决心,他身边可信的人几乎为零,这一去可能要一年,甚至两年,他亏欠自己的妹妹太多太多。转身的瞬间眼角渗出了两滴眼泪,被他瞬间用玄黄之气蒸发掉了,只有宇文封自己知道。
“看来你是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了。”看宇文封走远了,依穆走到冉赐面前,抬头看着他嬉笑着说。
“我这是栽在你手里好么,我们认识才两个月,发生这么多事,每次都是出生入死,你可真是我的克星。”冉赐不以为然的调侃道。
“那你怎么不说你是通过我才认识了茹汐姐呢?”依穆没有察觉到冉赐的调侃,以为他真的生气了,只得拿蔺茹汐来为自己辩解,可是她说出来的时候,心里酸酸的。
提到蔺茹汐,冉赐不说话了,他还记得蔺茹汐用性命来测试她在伊苏心里的重要性,而伊苏丝毫没犹豫就来到了神阳城,其中含义自不必说。
突然陷入沉默的两个人显得异常尴尬,依穆轻咳了两声说道:“快出宫休息吧,一会儿宫门下钥了,小心被禁卫抓起来。”
冉赐啊啊应了两声,转身向宫门外走去。
神觉纪元970年四月二十七沈阳城外朝辞阁
冉赐和依穆一大早就骑着马赶来,翻过一个山丘,就见到朝辞阁的影子了。那里,蔺茹汐和伊苏正牵着三只硕壮的灵鹫在等着二人。
冉赐和依穆将马交到伊苏手里,骑上了灵鹫。
“你真的不跟我一起走么?”蔺茹汐凝视着伊苏,恋恋不舍。
“我已经三百多岁了,看透了很多。茹汐,你是个好姑娘,还有美好的未来,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你还有你的国家和人民需要守护。我这一去神乐岛,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回,也许永远都不会回来了,茹汐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你为我、为树精灵一族做的事情,我至死不忘,我会永远记在心里,直到陪我走向死亡。”伊苏平静的看着蔺茹汐,说道。
这些话,蔺茹汐不是第一次听伊苏对她说了,即使被拒绝无数次,蔺茹汐依旧心存幻想,这次她没有多说什么,勒紧缰绳,驾着灵鹫向天空飞去,连再见也没有说。
冉赐和依穆远远的看着二人告别,没有打扰,等蔺茹汐飞走,才急忙上前说道“就此别过了,伊苏前辈,莫要忘记我们的约定!”便向蔺茹汐飞的方向赶去。
伊苏望着渐渐远去的三人,在朝霞中慢慢的变成了一个个小黑点,到完全不见。他悲凉的仰着头,望着还未全亮的天空,痛苦的吼叫“啊……!啊……!!”从他的脚下生出无数藤蔓,缠满了整个朝辞阁,藤蔓上长出了翠绿的叶子,又开满了血红色的小花儿。
伊苏走到朝辞阁后的崖壁前,抽出了腰中的长剑,霎时,他的脚下生出千万根藤蔓,直送他至崖壁半空,只见长剑在崖壁上龙腾凤舞书了一个“吾”字,虽然石壁上书,却若霜林无叶,瀑水进飞。第一个字写罢,跟着又写“生”字,“君”字。越写越快,但见石屑纷纷而下,或如灵蛇盘腾,或如猛兽屹立,须臾间十字一齐写毕。这一番石壁刻书,当真如“飘风骤雨惊飒飒,落花飞雪何茫茫。起来向壁不停手,一行数字大如斗。恍恍如闻鬼神惊,时时只见龙蛇走。左盘右蹙如惊雷,状同楚汉相攻战。”
书写作罢,伊苏跨马而立,回头望了一眼朝辞阁,便向神乐岛的方向疾驰而去。
太阳已经升起,朝辞阁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只是身后的崖壁上多了十个大字“吾生君未生,君生吾已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