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区的地下公共区域，人声鼎沸灯火通明，老孟房间里的发电机在角落里发出噗噗的声响，晴天看着许久未曾笑过的郭二微笑着，艰难地往油箱里加着油。今天唯一不高兴的人恐怕就是老家伙了，晴天搬这些东西的时候那副割肉般的苦脸实在是太解气。
今天晚上的生活区恐怕是新世纪以来最有生气的一晚。孩子们兴奋地来回奔跑，老人们面带微笑，年轻人手忙脚乱地忙碌着。而他们围绕的中心，是那个板着脸的少女。
冷月变戏法似的拿出了各种佐料，指挥着这些普通人或者觉醒者如何烤肉。时不时有人做得不如意，她就会皱起眉头。
兴奋的小女孩丫丫是这个晚上最开心的人，不停地围着冷月转来转去，银铃般的笑声在人群中格外明显。每当别人做错的时候，冷月还没有来得及皱眉，小家伙已经嘟气了小嘴。拉拉冷月的衣角，表功似地告诉她又有一个大笨蛋。
每当这时候，冷月都会牵动嘴角，露出一个只动嘴巴的笑容，笨拙地摸摸她的脑袋。
烤肉的香味四下飘逸，和这欢快的氛围一起，陶醉了所有人。
晴天时不时的偷偷瞄一眼冷月，心中对于这头人形凶兽的忌惮仍然很深。但是自己似乎多虑了，眼前的冷月似乎并不那么冷，相反的，有种让人怜惜的落寞。
不知道这个女孩究竟经历过什么，才会变成如今的模样。这世界上的大多数修士都有着自己的故事，然而在故事中少有对错，多是生死别离。
当丫丫举着一块烤肉送到自己面前，晴天看着小家伙邀功般的表情，才猛然发现，原来普通人和修行者其实没有什么差别。
快乐，悲伤，与生俱来。
“小天少爷，这一块是你的，姐姐说每个人一份。”
“谢谢。”晴天笑着摸摸她的脑袋，换来的却是一张撅起的小嘴。那表情俨然在抗议，这里是只有冷月姐姐才可以摸的地方。
“哈哈哈哈……”晴天开心地笑起来，周围的人见晴天比以往更加亲切的表情，也跟着露出开心的笑容。
旧世界是什么样子的，晴天没有亲眼见过。但是如果每个人每天都能这样开心，要不了多久，应该就没有人那么向往过去了吧。
唔……
冷月看过来的眼神如同一瓢冰水，瞬间让晴天的笑容僵住。看着那道冷冰冰的目光仿佛路过般扫向别处，晴天自嘲地笑笑，旧世界恐怕没有这么恐怖的女孩。
天晴之后的晚上月亮往往更加明亮，几只野狗贪婪地舔着地上没有干透的血迹。月光照耀下来，死寂得仿佛另一个世界。
桃夭坐在废墟上呆呆地看着，如瀑的长发遮挡了肩膀，宽松的长裙也遮挡不住修长的双腿。几只野狗自顾自地进行着另一场狂欢，完全没有发现几乎和黑夜融为一体的女人。
“心情不好么？”桃夭拂动鬓间的秀发，声音轻得仿佛自言自语。
“能好才怪了。”老孟从阴影中走出来，几条野狗惊得四下逃窜，很快就没了踪影。
桃夭嫣然一笑，没有回话。两人就这么静静地坐了一会，微风习习，遥远的地方传来的狼叫依稀可闻，让这个夜晚显得更加静谧。
轻轻地歪向老孟的肩头，感觉到他的身体动了动，桃夭按住他的肩膀。
“现在没有人。”
“你……”老孟想要开口的同时，桃夭说道：“你有心事。”
老孟愕然看着那张抬起来的脸蛋，夜光下，竟然闪着晶莹的光点，扭头看向远处，摇了摇头。
“这种平静的日子是不是要结束了。”桃夭抬头，轻轻抚上他满是胡茬的下巴，“你这么快又去找我，我就知道。”
“禁元草的作用在减弱，半年前用的剂量不到这次的三成，但是效果相差得太多。以你的感知力应该知道，晴天的元素感知力只控制到四级。半年前从六级压制到二级，轻易就压制到只相当于普通的修士水平。仅仅半年，随着他本身境界的提高……”老孟起身避开桃夭的依靠，避开她的目光，看着那轮圆月说道：“十几年了，他们托付给我的事情不能半途而废。”
“值得么？”桃夭望向他的背影，说道：“十几年了，你已经做的够多。普通修士感元阶段只能强化自身，聚元阶段才能引发元素聚集，聚元中阶才能引发元素漩涡，只有到了聚元高阶才能随意聚元，甚至引发元素潮汐。而这个孩子那晚异化的表象，根本就是聚元高阶才能做到的事情。而且他的元素属性竟然还没有定型，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么？”
“意味着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意味着这或许是我唯一的机会。”
桃夭看着他凌厉的目光，张了张嘴，语气软了下来。
“你也知道是你唯一的机会，值得么？这个世界有自己的秩序，为什么一定要这么做？只剩下你一个人了，那么多人都已经一个个的倒下了，连名字都没有留下来。把这么多的期望寄托在一个孩子身上，真的值得么？”
老孟转过身背对着桃夭，让她的内心一阵失落。
“桃夭，十几年了，如果你放不下今天的一切，可以回头，还来得及。我以为你比以前更成熟了，没想到还是没有变。”
桃夭呆呆地看着他的背影，良久，妩媚地表情再次爬满脸庞，咯咯笑道：“梦魇果然是梦魇，十几年的野外生活竟然没有任何改变。看看你教出来的学生，我还以为你已经是没了利爪的猛兽，早就忘记了自己该做什么。青龙城已经来人了，如果你已经不是以前的梦魇，我们也没必要和青龙城发生什么牵扯。”
“这样最好。那颗地龙蛋你尽早孵化出来，这么多年了你的境界仍然没有什么改变，多少让人失望。”大步向着月亮的方向走去，背影被月光拉得很长，老孟头也不回地说道：“我有件事情需要去做，照计划行事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