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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以死谢罪

伏魔林。

云生缓缓道出那晚的真相,众蜀山弟子倏然安静下来。看向李秋云,这个小师弟似乎依旧那样可亲。

“我们走吧”,说完真相,心中已无挂念,云生起身对柳公子道。

柳公子轻笑:“被本教抓住,他们早晚难逃一死,你又必说出真相呢。如此一来,李雨瑶可不会倾心爱上你了”。

云生苦笑摇头:“李秋云隐瞒真相,无非是为了挽救我这不争气的师兄。我帮他开脱,让他临死前不再被蜀山唾弃,此事之后,我与他恩义已绝”。

柳公子与云生离去了。

李秋云仍抱膝危坐,盯着云师兄离去的背影,目光隐隐掠动。

“师弟”,众蜀山弟子轻喊道。

“小师弟……”李雨瑶轻声。

“徒儿,过来。让为师看看你身上的伤”,严肃的李老头,难得露出一丝慈祥笑容。

李秋云苦涩暗叹,云师兄这么做,就彻底把他自己与蜀山决裂了啊。少年缓缓行至李老头身旁,任由师父亲自疗伤。

李老头的法力萦绕李秋云体表,诸多伤口在缓慢愈合。

“徒儿,你有什么要对为师说吗”。

李秋云默默点头,却不言语,看了看侍立身旁的许多师兄们。

“你们走开”,李老头毫不客气地赶走四周的弟子。

炼血长老坐于高空,嘲讽喝问:“李玉朴,你们两个想谋划什么!”

“再怎么谋划,也不可能逃得掉。就给他们这个单独相处的机会吧”,云生淡笑道。

本教监守得如此森严,谅他们也耍不出什么花样。李玉朴算是有名的老英雄,与徒弟独处的“优待”还是应当给予的。炼血长老不便争论,点了点头。

李老头斥退左右,运转法力,凝成隔绝声音与视线的的法力帘幕。两人就坐在帘幕中。

“徒儿,你真的联络了昆仑派?”李老头疑惑发问。

李秋云点头,皱眉道:“但不知为何,他们没有出现。”

“这几日魔教撤退缓慢,所惧的,必定是昆仑派。昆仑道友较为保守,你仅凭一封密函,尚不足令他们深信。他们很可能埋伏在昆仑山脚,而并非伏魔林”。

李秋云沉吟:“云师兄说出真相以便让我解脱,他应该想做点事救我们离去。”

李老头闻言疑惑。

李秋云抬眼,缓缓道:“师父,你真以为云师兄甘心投靠魔教吗?他一定有苦衷的”。

李老头颔首沉思,倒吸冷气:“那么藏在我蜀山的奸细到底是谁?”

“我在山洞中留下的密函,有谁见过?”

“除我之外,有你大师兄,二师兄,还有贤侄”,李老头声音低沉下来:“难道……”

“楚孟君一定不会把密函的内容通知魔教,他刺师父的那一剑,必然是为了救师姐。魔教的奸细,一定就是……”,李秋云言有所指,碍于师门情义,故没有说下去。

李老头面色沉重。

“云师兄做事的时候,奸细一定会出手,师父务必小心提防”。

两人密语之时,林外忽响起惊厉的呼喝声。

“魔教果然在此,给我杀!”

一道苍雄喝声响彻整片树林,声音滚滚,夹杂着怒火和恨意,犹如万钧雷霆,从天空罚下。

李老头连忙撤去法力帘幕,放眼高空,一道金黄色人影,正御使斩龙仙剑,与魔教教主恶斗。四方围合的邪魔,也与外部来援的蜀山弟子混杀在一起。

“楚老头?他怎么会来”,李玉朴惊奇。

“娘也来了”,李雨瑶吃惊道。天空中衣袂飘飞,白衣胜雪;与炼血长老拼杀的美丽妇女,正是蜀山师母。

“贤侄,你真的联络了蓬莱派?”李老头惊问。

楚孟君讶然摇头。

四方汹涌的邪魔合围而来,柳公子率领一群妖法高深的下属,劫持着李玉朴等人,对天空中攻杀的正派修行者喝道:“都给我住手!”

楚钰与众多来援的蜀山弟子,只得停止杀戮,远远后退。

众邪魔见势不妙,迅速朝伏魔林外撤离。

楚钰遣人联络昆仑派,半个时辰后,昆仑掌门率领徒众追至。

正邪两方势力,势若水火;一方缓缓撤退,另一方紧跟不舍,却又因为对方握有重要人质,而不敢强攻。

十余日前。

楚钰孤身前往秃鹫岭,山岭口楚孟君曾与魔教厮杀时遗留的残迹,仍清晰可辨。楚钰预感孩儿或许已受制魔教,便火急火燎前往蜀山,与亲家循着李老头的路线,追到了伏魔林。

而昆仑派,果然如李老头所料,只在昆仑山脚设了埋伏。

…………

魔教羁押着李玉朴等人连续撤退数日,最终在一险峻断崖口停了下来。

是夜冷风如刀,在空中呼啸;昏暗的夜色难见月光,天地间充斥着一股荒凉的肃杀意味。

邪魔包围着李玉朴等人,而正派修行者又包围着邪魔,彼此虎视眈眈。浓烈的火药杀意弥漫在空气里,只需要一缕微不足道的火苖,一场惊世的正邪恶战便会爆发出来。

今晚,云师兄就会做事了吧。李秋云看了看师父。

李老头暗暗叹气,丹田里的真气在各处穴道流淌。

云生跟随柳公子又来监管李玉朴等人了。两人有说有笑,情深意切,从交谈中蹦出的言语得知,云生竟然是柳公子的弟弟。

柳公子检点李玉朴等人,确认人员没有缺失之后,才与云生对坐一旁,品酒奕棋。

夜风呜呜地吹,酒水饮尽,柳公子伏案醉倒。云生心叹:“谢兄长成全”。

便取来柳公子腰间佩剑,四周环立的邪魔尚未察觉不妥,云生却豁然把剑扔向百步外的李老头。

众邪魔淡然的脸色猛然惊变,宝剑划过半空,却在五十步远的地方,被突然出现的炼血长老截住。

“少主,你果然还有牵挂啊。看来老夫的顾虑,也并非没有道理”,炼血长老抚须笑道,淡淡自得。

云生大变脸色,拔剑杀向炼血长老。炼血长老左格右挡,却又顾及云生的身份,而不敢痛下杀手。

侍立的邪魔一拥而上,企图逼迫云生束手就擒。

正危急时刻,云生使出了父亲密授的“焚血大法”。此功法乃魔教教主所创,修炼方法虽极其艰难,但却能在短时间内,发挥出超越自己极限的功力。相应的代价,则是耗费生命机能,对身体大有损害。

体内的鲜血溢出皮肉,散发着丝丝红气,并冒着细小的血泡。血液浸透青年的身体,他就像一个燃火的血人,身体的机能尽在此刻燃烧。

云生运转“焚血大法”,功力瞬间强了十倍不止,每一剑,都无比沉重地击打在炼血长老格挡的宝剑上。

云生的生命在慢慢流逝,肌肉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枯萎。炼血长老看得触目惊心,忧虑自己会这么逼死少主。便卖了个破绽,闪身退向一旁。

云生奋力杀至李老头身前,扔出自己手中的宝剑,淡淡说了声:“师父,接剑”。

剑刃落于李玉朴手中,云生却并未停止“焚血大法”,而是赤手杀向炼血长老。

他要为师父争取时间,亦或者,打算耗尽自己的生命机能,以死谢罪!

所有人都想明白了:云生是焚血妖王的亲骨肉,孩童之时就被安排进了蜀山,以便偷学蜀山剑术,直至近几年,才得知自己的真正身份。身世的无奈,让他只能在正与邪的夹缝中苟活。一边是亲生父亲,另一边却是养育自己二十多年的师父。云生无法背叛任何一方,惟有以死谢罪!

震耳的喊杀声已在外围响起,虎视眈眈的正派修者瞅见邪魔内乱,急忙趁机攻杀。

焚血妖王闭目叹息,他此刻方才察觉云生的所做所为。苦涩自责:“我不该让他知道自己的身世啊。蜀山剑术,不学也罢……”

焚血妖王随即率领一众护法,抵抗楚钰等人的攻杀。

近千名邪魔奋死阻击李玉朴。李玉朴虽身受重伤,但功力尚存,挥舞宝剑,凛冽剑气在邪魔之间纵横,杀戮之意令天地变色。

焚血妖王被楚钰等人牵制,炼血长老被云生缠住,妖法高深的柳公子又饮“酒”醉倒。魔教似乎大势已去,渐已显露溃败之势。

李玉朴保护着李雨瑶、楚孟君、李秋云等近百名蜀山弟子,朝层层叠叠的邪魔军团外围,冲杀而逃。邪魔数量虽然近千,此刻却没有人统领。

被困的蜀山修者艰难前进,与外围的楚钰等人越来越近。

李玉朴仍在魔群里冲杀开路,一柄萦绕幽光的小型月牙镰刀,却从一个刁钻角度砍向李玉朴后背。

这柄月牙镰刀是如此的精巧细致,以至于挥动的时候,没有产生一丁点异响。它的速度极快,如夜空中的一颗流星,一闪即逝。

邪魔祭炼的“死神镰刀”,乃魔道奇宝,不经意间就能夺走活人的生命。

镰刀嵌进李玉朴的皮肉,却再也不能前进分毫。一股雄浑真气早已汇聚在那处穴道,犹如钢墙,死死抵住“死神镰刀”。

偷袭的奸细猛然变色,拔出镰刀仓惶往魔群里窜。众蜀山弟子恨怒欲追,李老头却叹道:“由他去吧,魔教能给他想要的荣华富贵”。

焚血妖王见“棋子”已经暴露,所有优势倾刻间荡然无存。便下令逃遁。

炼血长老带着奄奄一息的云生,焚血妖王带着昏睡的“柳公子”,在一众护法的保护下,逃往不远处的西域。

西域,乃邪魔纵横割据的神异地域。楚钰等人追杀至疆界处,方才收住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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