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的银行大楼,职员寥寥可数。13层的个体金融部在这时也只会有两个刚调过来的两个新人还在给自己加班。
“程意,你手机响了!”
“谁啊?“
“不知道,没备注,北京的。”
“可能是房客,你先接一下,我马上就打印好了”
……
拎着一沓儿文稿的程意回来就看到刚挂了电话的邱诗诗。“是房客吗?”
“嗯,看房子的。他在Air上看到了房子但是想长期租住,所以希望面交,一是好好看看房子,二是还可以省下网站的服务费。时间你决定,他加你微信了,但是你一直没同意,所以就来call你了。”
“好。我觉得还是长期租客好。现在这样太折腾了,我三天两头就得大扫除。“每次房客退宿都要大扫除一遍,一周扫个三四遍感觉地板都要涝死了,更别提整理完腰酸背痛了。值得庆幸的是,还好房子就在自己平时住所的隔壁。“长期租客啊,那你晚上可得请客了吧,小包租婆?“
“连城别苑南门那家杭帮菜,再贵我可请不起了。”
“成嘞。”
......
“都这么多年了,这家杭帮菜还开着,真好。”默默吃菜的程意不由得给邱诗诗翻了个大白眼。
“邱诗诗,这句话你都说了多少年了,来一次你就说一次。”
“我是在感叹我的青春岁月!”
当年八中的同学最喜欢周末来这家菜馆改善伙食,桂花汤圆从当年的5块一碗吃到现在20一例,装潢这几年也是变了又变。似乎还能看见当时诗诗第一次喝酒对着庄闫大耍酒疯,季语拽着自己来偷窥程越。嗯,又是程越。明明不想再想起他,却总是来这家菜馆,程意也是越来越搞不懂自己。
“程意,你这周末收留我吧!”本就长着一副大眼睛萌妹脸的邱诗诗还要努力做无辜状,周围已经有不少人在关注这位“小妹妹”了。不过这可骗不到像程意这种打小就认识的人。当年的八中,她邱诗诗可是打遍天下无敌手的校园一霸,要不是有他那个年级组长舅舅给她兜着,她邱诗诗早不知道被校长通报几百回了。
“你妈又逼你去相亲?”
“已经下了最后通牒!老太太最近越来越过分了,你说我又不是没人要,她在大院里逢人就问家里有没有合适的要介绍给我。整的我就和那明码标价的白菜一样,挑中了就聊聊,然后砍砍价。”邱诗诗实在搞不懂为什么大院里的那群发小非要这一段集中结婚生娃,于是邱家老佛爷在本月收到第六份请柬的时候终于忍不住的逼婚了。
“讲真的,诗诗,我们已经不小了。”早过了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年龄了。恣意冲动是属于八中校园里的那个程意。如果说当年的程意期待的是小说里陌上人如玉的白衣少年,那么现在的程意只想守着安稳与柴米油盐酱醋茶来度日。
“嗡嗡”的手机提示音打断了程意的思绪,正是邱诗诗提到的租客发来的信息。“可以。”
“诗诗,你今天接电话的时候,对方是男生吧?”程意也是第一次见到回复这么生硬的租客。顺嘴就问了邱诗诗。
每次有人预定房间,程意都会发一段诚意满满的程式欢迎语,通常对方也会回复一些很暖心的“辛苦啊”“麻烦了”之类的。这让一直遇到“好人”的程意有些颇不适应。虽然那一大段文字大多是copy自以前的信息,虽然程意这次是以“明天下午4:00可以吗?”这样的问题做结,但是!这让一直坚信世界上都是好人的程意感到了一丝丝不爽。哦,不对,还有一个坏人。程越。
“电话?啊,对!是的!怎么了?”
“没事,随便问问。快吃吧!”
......
晚上,程意洗漱好躺在床上才闲下来看看手机。
点开那个“不近人情”的直男租客的个人信息,饶是程意这种不喜欢玩手机的人都笑了。
头像,初始化的黑白色;微信号,一大串看起来毫无逻辑的数字;昵称,Carl。朋友圈也是一片空白。说句“钢铁直男”也不算太过分。
“程意,你收留我嘛!以后我就跟你混了。”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卫生间门忽的打开,氤氲的水蒸气慢慢的扩散到房间里,邱诗诗裹着浴袍直接扑到了床上。“你这儿除了离公司稍微远点,其他真是没得挑啊。最重要的是!我妈逮不到我!”
“别介哈,我这儿什么都不缺,就缺一个厨娘。你要是管做饭洗碗,我这房租都可以给你免了。”程意和邱诗诗都不是缺钱的主儿,但下厨这件事对自小在军区大院长大的邱诗诗来说可谓是头一回。说实话,程意也没真想让她下厨,不过只是想逼她知难而退回家住,听纪阿姨的话好好相亲。虽然相亲听上去不怎么样,但是程意自小就认识纪阿姨,纪阿姨绝对是靠谱的代名词。“邱诗诗,你也不小了,别让纪阿姨再操心了。你看看大院里的,这一辈就剩你还单着了。”
“程意,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会做饭。你这不是逼我羊入虎口吗?有你这样的闺蜜吗?你原来可不是这样的。你最近怎么和老太太一样,总是催我结婚。你不也一直单着吗?”
“我跟你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你不就是因为程越吗?!”
“诗诗!”程意完全控制不住自己,这是她第一次吼邱诗诗。程意知道自己不能再受那两个字的影响了,但是每当程越这两个字出现的时候,痛到仿佛五脏六腑都在移位。
“我.....”邱诗诗说完懊悔的恨不得抡圆了胳膊给自己一个耳光。“对不起。”
程意什么也没说,或者说不知道该说什么。盖上被子,扭过头,紧紧地环抱住自己,仿佛这样就可以有力气了一样。
邱诗诗懊悔的不知所措,最后也只好关了灯拉上被子。两个人在黑暗中无法入睡,邱诗诗实在忍不住转过来抱住了程意,还好,还好,还好程意没有推开她。
“程意,我错了,你别生气了。”不该重新揭开你的伤疤,不该再次提起那个人。
“诗诗,我......”生气吗?并不。她只觉得自己很可笑,一个名字就能让自己失控,她哪里还是那个冷静淡定的程意。可是这种复杂的情感又岂是只言片语可以向诗诗解释清楚的。千言万语最后也只汇成了一句话,“睡吧,诗诗,明天还要大扫除,你来帮我。”
说起来不在意又怎样,终究还是一夜无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