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婴大典,已经十几年没有办了,因此此次云岳派搞得很是声势浩大,邀请了众多门派,看来是要强势宣布云岳派地极第一大门派的地位。
文央这次进入忘我境,在门派里被压了下来,那日看到的弟子都被封了口,门派里一点也不准流传。
苍玄宗瞒下这件事,只要是因为练气后期就进入忘我境这件事,太过令人震惊,容易被其他门派盯紧,有安全隐患。
宗门高层对文央开始非常重视,并有意着重培养。也许未来能与云岳派喻天遥一较高下的,就是这个孩子。
文央现在身上透着寒气,毕竟在瀑布底下冲了一个月,寒气入体。虽然修士体制强横,不至于生病,但是体寒可能得持续好几日,才能恢复。
回过神来的文央调息过后,浑身上下寒气透骨,让她一直不停地瑟瑟发抖。
第二日一大早,文央换好门派准备的礼服,到达了队伍中。不出意外的,她看到了冼离昶、王菲菲,这些都是门派的精英弟子了。同时有些眼熟的,还有那位以计算能力出名的薛霓,已经筑基了。此外还看到了萧仲依,也在队列里。
即使是他们,对于文央进入忘我境的事情,也不甚清楚。此刻看着文央不断的发抖,脸色苍白得过分,都不由得一愣。
最初是他俩发现文央失踪的,一个月没找到,急死他们了。结果昨天突然说找到了,见到文央竟成了这副样子。
“小师妹,你怎么了?”冼离昶连忙上前两步,离得近了,就感觉到文央身上散发出丝丝冷意。他一惊,拉起她的手,冰凉的没有一丝温度。
文央抽回手,露出一个微笑:“无碍,只是有些寒气入体,过两日就好了。”
“这哪里是有点,你一直抖啊抖。快说你这一个月干嘛去了,让我们好找。”王菲菲揉了揉文央的脸,嘟囔了一句。
文央苦笑了一下。她哪晓得自己进了忘我境,在瀑布底下活活冲了一个月。
此次去结婴大典的共五位元婴道君,除了玄映道君和苍越道君镇守门派,其余道君全部出席。
文央到了门派灵船上,看看其他人都在兴奋的交谈,又不想上去聊天,便寻了个角落的地方打坐。伏涟这次被留在了宗门内,因为太过招摇了。
她开始尝试去撕开识海里伏涟留下的那个“机缘”封印。结果尝试了几次,那封印丝毫不动。
叹了口气,她睁开眼,就对上一双桃花眸子。
文央:“…”她刚刚太投入了,这家伙什么时候坐在这里的。
“小师妹~你冷不冷?”他眨巴眨巴眼睛,凑近了些。
文央打了个寒颤:“不冷,你离我远点。”
冼离昶也不逗她了,反而一屁股坐在她旁边:“怎么说咱俩也是老熟人了,你老这么嫌弃我干嘛。”
因为看着你就总是觉得你图谋不轨。文央心里默默的说了一句。
沉默了一会儿,文央只感觉到他身上传来丝丝暖意。他忽然笑了,有些得意:“我马上冲击筑基了,你要叫我小师叔了~”
文央也露出了一个秘之自信的微笑:“没关系,很快你就要叫我小师姐了。”
冼离昶:“…”小师妹,这么毒舌真的好吗?
两人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身边坐着个人肉暖炉,文央也不觉得很冷了。
“小师妹,你也要筑基了,有没有打算好筑基之后你要去哪里?”冼离昶问道。
文央点了点头:“有些计划的,不过我离筑基尚早,还不急。你呢?一两年之内要筑基了,有计划吗?”
冼离昶摇了摇头,有些迷茫了:“其实我也不知道一个人能去哪里。我想先回家看看家里人,然后一个人慢慢云游吧。这么多年,很多事情都是我师傅和门派安排的,一时可以独立了,我也不知道能去哪里。”
筑基历练,其实就是筑基之后,门派往外赶人,让弟子到外面开开眼界,为民除害,增长见识,寻找机缘,同时检验道心。
弟子走之前会点上魂灯,这样门派可知生死。此后一个人云游四海,增长见识。等到有所感悟,就可以回门,参加筑基期任务。当然若不想回门,身上要时刻带着门派的紧急传唤令,门派急召,不能不回。
“不用太迷茫,想怎样做就怎样做,但是道心不能动摇。要懂得抓住机缘,不要轻视任何对手,对了,遇到强敌该跑就跑,不要意气用事。”文央提点了他几句。
“你和我师傅说的是一样的。”冼离昶笑了起来。
文央没有意外,这是任何有些闯荡经验的人都知道的,冼离昶是苍溪道君的得意徒弟,一定会说的比她仔细的多。
苍玄宗的灵船很快就到了云岳派山门下,其他门派的灵船也陆陆续续地到了不少。
文央看着面前的山门,许多回忆便浮现到眼前,眼中不由得划过一丝厌恶。
熟悉的地方,熟悉的景色,但她在这里的身份却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上一世,她是众人眼中攀上了喻天遥这个金大腿的凡人女奴,连妾也算不上的低等人。虽然整日好吃好喝,但就算婢女,对她的眼神也只有鄙夷。喻天遥把她养在外门的小宅子里,她连真正的内门都没有进去过。
文央冷笑一声。
上一世,让喻天遥纳了她的是陆殷,把她打入深渊,痛苦致死的也是陆殷。最初的陆殷,如现在一般,还没有后来的城府,十分娇蛮任性,仗着自己的身份,又没人敢教育她,为所欲为。喻天遥并不喜欢她,甚至不愿意与她圆房。
于是陆殷想了个办法,她把文央带到喻天遥那里,说的好是可怜,那番说辞,如今想想还真是令人作呕。后来她被喻天遥养在外门宅子里,因为乖顺软弱的性子,渐渐也受了宠爱。那段日子,大抵是她上一世最快乐的时光吧。
她做到了陆殷让她做的事,终于吹枕边风,劝动喻天遥,和陆殷圆房成功了。但是喻天遥对她的宠爱未减,还给了她驻颜丹,惹起了陆殷的妒火。陆殷在一次次碰壁之后,终于收敛了性子,成了后来那个心狠手辣,城府深沉的陆殷。
文央不自觉的摸上自己的小腹。
后来,陆殷不再张扬娇蛮,有了手段,也变得温柔似水,内里却狠如蛇蝎,自是懂得将文央一点点挤走。文央此后虽然不受宠爱,但至少没有少了吃喝。她在四十多岁的时候,竟怀上了喻天遥的孩子。但是,她终是没有见到自己的孩子。陆殷用了手段,文央于是成了众人眼中的“疯子”,杀死自己孩子的妖女。
失去了孩子啊,怎能不恨?怎能不气?怎能不寻仇?她看穿了陆殷虚伪的面具,不顾一切的扑了上去。
结果当然是被玩死了。她终于被陆殷陷害成功。可笑的是,所有人都信了陆殷啊,她被关了起来,一个凡人如何出的去被设了阵法的宅子?
她凭着一口气,每日靠着辟谷丹维持生命,在那个宅子里度过了五十多年。
九十多岁,已经是凡人寿命的强弩之末了。即使吃了驻颜丹,容颜未改,她也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一次偶然,雷雨交加的日子,她的雷灵根被激发了,竟是可以修炼了。
她欣喜若狂,开始修炼,虽然无人指导,也没有功法,竟也是迈入了练气的门槛,成了修士,寿命也被延长了。
当宅子再一次打开,正好是她一百岁的那日。陆殷挂着冷笑走了进来,直接压制住文央,告诉了她一切,她的身世,她的计谋…她在文央身上,种下了一颗恶毒的种子,她成了只能被采的炉鼎!
她带进了男人,一个又一个男人…她每日瘫软,不能动弹,连死也做不到,直到被榨干,被榨干…
当她再也没有价值了,陆殷再次出现了。
这一次,陆殷习得了上古邪术,活生生挖出了她的灵根…
“像你这样的人,为什么要活着呢?”陆殷擦洗着那一小颗散发着金芒的珠子,擦去上面的血迹,“你得到了我从未拥有过的一切,包括他的爱。虽然…他现在只觉得你恶心…”
文央痛的冷汗涔涔,说话的力气也没有,只能用充满恨意和毁灭的眼神瞪着她。
“哼,你还很硬气啊。”陆殷冷笑一声,转眼两根冰锥刺入她的眼睛。
一声惨叫,文央几乎晕了过去。
“你以为你有了万年难见的雷灵根,能得到一切了?不…我会毁了你…谁叫你得到了这些东西呢?你本来应该一无所有…不,你本来应该不存在的…”陆殷忽然笑了起来,将文央的灵根放进嘴里,狠狠一嚼。
痛彻心扉!这是文央最后的感觉。
金色的光芒进入了陆殷的丹田,那颗珠子碎成无数暗淡灰白的碎粒,被陆殷“呸”地一声吐了出去。
陆殷带着越发温柔的微笑:“谢谢你的雷灵根啊,我终于摆脱了水灵根炉鼎的名号了。”
宅子的大门在摇曳生姿的天才夫人离开后缓缓闭合,一把火烧了起来,却无人理会。
没有人记得,也没有人在乎,那个千古第一天才曾经的宠姬,躺在院子正中,浑身赤裸的被火舌吞没。
丹田处,一个血洞触目惊心。
灰白无光的眼睛,直直望着灰暗的天空,两行血,就像泪,顺着眼角滑落…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