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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分

第十八章 止步,结婚(2)

作者有话要说:内容有改动,请点时间看看再点下一节。

暗玫的大办公桌上放着一封从拉斯维加斯寄来的快件。

占南弦拆开,阅罢,无声无息地在椅子里静坐良久。

直到暮落下。

他起身,站到落地的玻幕前,看向华灯初上的城市空,偌大的空间里只见一道静如雕像的颀秀长身,暗穿过半透玻璃,室内室外仿佛连成一个世界,而这个空旷寂静的世界中只剩下他一个人。

至今仍然无法明白,为何年少时会有那样惊狂的感情。

是否从遇见的那一瞬开始,冥冥中已经注定?

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碎了,就连无时无刻放在心口,也犹怕自己的专情会不会把她吓到了。

许多时明明是她少不更事,是她体会不到他心意,是她刁蛮过份,然而只要她小嘴一嘟眼眶一红,他一颗心便软得无以复加,不管她错得多厉害、要求多离谱,他通通都会依她,因为,舍不得她有一丝一毫的不开心。

那时不知多怕,怕有日与她分开自己会即时死去,谁知道越提心吊胆,事情越毫无预兆地发生,他措手不及,接受不了,整个人几乎疯掉。

那段时间,觉得自己真的在一点点死亡。

随后接二连三发生的事件,象一连绵袭阑容人喘息的巨浪。

许多年间,回忆时他都会想,如果当初他的格不那么刚强,反应不那么激烈,如果他没有怒恨为什么他可以对她全无二心而她然能爱他更多一点,如果他不是那样在意她可以为她全然牺牲,却为什没能对他有足够信任。

如果当时他再耐心一点,冷静一点,最后的结果,是否会有所不同?

可惜世事无如果,不能回头,所以,最终他亦无答案。

只知道,若然她的一去不返是自惩也是为给他惩罚,那么他也会默然承担自己该负的责任。

漫长的七年过去。

七年,他以为在苦海无边的等待中对她的感情已经变淡,他以为自己已经接受了她再也不会回来的命运,却在某个如同这样无人的寂寞的,也是站在同样的这一处地方,俯视黑暗中只需一念一瞬便可纵身飞下的尘空,压抑过度的心绪终究破出一丝裂缝,原来,即使时光也敌不过某些思念早深渗骨髓。

原来,他对她的渴望在七年之后仍然没有分毫变改。

原来,在这个只留下他一人的孤独世界里,他始终在等着她回来。

那一刻只觉得奇怪,为何自己竟然不会流泪。

爱她?还是恨她?

一颗不完整的心已被漫长年月腐蚀得锈迹斑斑。

当最后一个等待的黑被白昼取代,终于,他决定放过自己。

如果她的刑罚注定漫漫无期,他又何苦再无止境守侯?他决定,订婚。

是决定与前半生从此割裂,还是潜意识背水一战?

他不想自问。

一颗心在七年里已被折磨成恐惧和绝望,又绝望得他刻意选择了遗忘,当消失了几乎一辈子的她终于出现在面前,他不肯承认,在强烈浮现的百般情绪最底下,自己是如何悄悄地深深松了口气。

明白到她以朱临路友的身份出现是还没准备烘对他,事隔多年后重新归来,显然她还需要一段时间来适应旧人旧事,由是他不逼她,他尊重她的意愿,他甚至做到了不去接近她。

三年过去。

他甚至已把她从前梦想中的华宅建造完毕,而她依然故我,即使上来浅宇六十六楼在他的身边工作之后,也仍对他回避如是,竟能那样客气有礼地就只把他当作上司,仿佛从前什么都不曾发生。

每一次从办公室里静静看着门外那道娇俏身影,他都劝诫自己不能走过去把她直接掐死,他告诉自己,他是男人,他应该大度,应该宽容。

在她最无助的那些岁月,是朱临路代替他陪在她的身边,他知道她重视和感激那个男子,由是他默许了她对他的依恋,即使心里略微介怀,也放任她稍有不顺心便投奔去寻求一份安全,她欠那个男人一份真情义吗?他帮她还,就由他来成全朱临路想搞垮代中的心愿。

然而,他长久的等待,最终换来的是什么呢?

是她一次又一次浓重的戒备,对朱临路的维护和对他的抱怨,是他亲眼看着她泪流满脸地在大街上扑进另一个男人的怀里,是他亲耳听到她儿戏地对另一个男人说出他当年真挚的誓眩

他没有去问她是当真以为他不介意,还是有意无意地想给他一些刺激。

他根本就不问,不想问,不会问。

到得那日中午,观看完网球赛后往她箭了一的翌日中午,当她一而再为了局外之人指责他时,他用了一个很男人的处理方式,他直接将她赶离身边。

其后她与他闹意气。

明知道这样的行为十分幼稚,他竟控制不住自己与她幼稚到了一起,也许,心底多少还是恨她的吧,七年之后又三年,恨她怎么可以就这样把脑袋埋在沙子里一天天过下去,而始终不开口、不解释、不表示。

即使如此,由始至终他也还是以着真心和她斡旋。

直到——她把印章退还给他。

这样的决绝,让他在愤怒之下更添隐隐恐惧。

平生第一次,他对她使用了商业谋略的手段,透过媒体将两人年少的照片刊出给了她震心一击,事实上,那张照片也的确在他的钱包中放了十年。

然后便是那,十年后她第一次主动回来找他的那。

当从手机荧幕上看到古银大门外停着她的车子时,他永不会忘记那一刻自己的心曾经如何狂跳,几乎蹦出了胸腔,剧烈至让他不得不屏住呼吸,将手机紧紧捏在手里一动也不敢动,那么怕,怕下一秒她就会调头离去。

那种巨大的期待交织着恐惧使他全身紧绷,用尽全力才压制住自己没有飞扑出去将她一把抓进来。

他永远不会告诉她,这一刻他已等了多少岁月。

然而,然而,她竟那样犹豫。

定定凝视着屏幕上那一动不动的车子,以及驾驶座内那道将脸伏在方向盘上一动不动的身影,每一秒,都象是漫长一年。

他剧烈的情绪在如刀割般的等待中慢慢平静,慢慢地,埋藏了半生的失望和辛酸无法遏止地滋生,汹涌,漫天席卷,象一颗心被人摘下抛上半空,兴高采烈地飞了一趟,最后也不过是落地为尘。

三十分钟,她在门外犹豫踌躇,难以决断,整整三十分钟。

神户地震,泰南飓风,世界毁灭也不过是短短三到五秒。

摧毁他的十年守侯,她了三十分钟。

他满腔剧烈爱意被她一分钟一分钟逐寸凌迟,到她终于下定决心将车驶进来时,他对她的渴望已近荡然无存,直觉地将电子门关上不容她有路退,到此时他才察觉双掌掌心全渗出了细汗,而那在等待中已消磨成荒芜的欢喜,被巨大的悲哀心潮淹没过去。

他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每一次都是他爱得比她深?!

为什么他可以毫无顾忌毫不考虑,而她却需要小心翼翼地衡量了得失之后才能决定付不付出?

她的到来,一个心不甘情不愿思绪矛盾内心激战后的抉择,对他是回报还是施舍?

她把他、把他十年来全心全意的感情到底当作了什么?

内心的悲凉难以形容。

那一,他等在门外,发狂一样要了她。

他需要宣泄,哪怕天地无声,他需要一些见证,他需要让她知道这些年来他已为她受尽煎熬,他很想问却绝望得无法出口,这些年来她想过他吗?她到底想过他吗?自私如她这些年来曾经为他想过吗?她有吗?

那之后他的态度三百六十度转变,他对她拒之不见。

是惩罚,亦是试炼。

爱情不能试炼吗?他占南弦就是要剩

因为他恨,真的恨。

恨她在他把一颗心毫不犹豫地打开迎接她时,她却那样残酷地在他面前清清楚楚地展现着迟疑,熬罢多少个漫长白昼和无眠黑,在十年之后,他等来的只是她的顾虑和踌躇不决。

趁着出行国,他决定扔下她任由她自生自灭。

太过长久的等待已经将他的耐消耗尽,这一次他想清楚明白地知道,她对他的爱到底在什么程度,她是否如他一样也会恐惧失去,她到底能不能到达他所渴望的毫无保留……关于她那颗游移不决的心,他再不想继续纵容,这次,他要一个绝对明确的答案。

如他所愿,她终于表态。

然而想来是恼怒他用这种方式逼她吧,她潜藏的火烈暗也终于被他挑了起来,竟天天飙车,存心往浅宇或他的府邸外不分日地守侯,他一天不肯见她?她就让他担心一天。

他惟有投降,甚至等不及合同签定,便已赶回来现身。

不是不恼她拿自身的安危劳他赌气,他一边透过高访误导她,一边让薄一心安排记者招待会,他知道以她的格一定会来,他原想,如果这次她不再中途逃避而能够坚持到最后,那么,一切会如她所要。

可是她却出乎他的预料,竟在到来前去剪了长发,尤其看到她未等他把话说完,便再次早早缩回了壳里,逃也似一步步往门口退去,他本已冰冻三尺的脾气,在那刹终于被真正惹起。

男人的荣誉和尊严在多年前已被她彻底踩碎过,他绝不容许自己在同一件事上再失败第二次。

十年后的他已足够强大,商界生涯也早使他的心脏足够强硬决绝,那场原应是做做样子对媒体宣布与薄一心缘分已尽两人和平分手的招待会,被他毫不怜惜地变成了一出打击她的戏码。

他必须得让她知道,他已经不是十年前那个在感情里去到最尽不懂为自己保留半分的少年,他对她的宠溺不再是全无底限,他未必还会等在原地,如果她不能放下前尘往事到达与他同样深的感情之渊,那么,别妄想他会再次交出真心。

只没想到,竟会令她当场晕倒,那着实不在他的预期。

心疼和后悔是在那一刹开始往心腔内蔓延。

她病情之重大大出乎他的意料,守在她病房外的那几心绪悔乱,听着她梦中呓语,不时叫着他的名字,胸臆酸涩难当,不想见她吗?却为何守在她门外,想见她吗?却为何始终没有推门进去。

对她的情纲柔软,也已在无休止的相互折磨中生出了些许疲倦。

问自己,真的是他太执着,太计较吗?

可是他已经错了一次,那时错就错在,爱她爱到不求回报。

后果太过惨烈,让人永世难忘。

他回首,看向静静摆在桌子上的快件,手中火机“啪”地一声,点燃唇间的烟,深深呼吸,将烟支夹于指间,长长地吁出口气,广阔无垠空下玻幕映出他忽明忽暗的面容,唇边似隐隐约约带着一丝微浅笑意。

这该死的人,她还就真的竟敢、竟会、竟然这样对他。

第十八章 止步,结婚(3)

温暖嫁给了朱临路。

两人在拉斯维加斯正式注册后去了里斯本,慕尼黑,司特拉斯堡和伊比利,地点的选择并无特别意义,不过是往地图上随手一指,就这样不知不觉玩掉大半个月。

然而去的地方越多,她越是想起一句说话。

世界有多大,心里的黑洞就有多深。

有一天,当漫步在阿姆斯特丹的Kloveniersburgwal大道时,朱临路有电话进来,温暖坐在舒适的露天咖啡座里,看着路面被水从中央分开,科洛芬尼尔运河绿韵幽深,薄烟生波,景致到极点。

抬眼间不经意看见斜对面立着一抹白衣身影,蒹葭苍苍的暮中那人宛如在水一方。

明知不可能是他,心头仍微微震荡。

仿佛感应到她的注视,那男子回过头来,英俊的北欧脸庞露出友好微笑,确然只是旅途上的陌生过客,该刹那她忽然醒悟,任景致得再如何白露未晞,也无法改变两岸的人只能隔水相望。

谁在水之湄,谁又在水之涘,即使溯游而上,也无法到达谁的身边。

等朱临路讲完电话后,她说,“我们回去吧。”

他咧嘴,笑得极欢畅,“是该回去了。”

她伸个懒腰,“什么事那么得意?”

“我忘了和你说——”他刻意停顿,“我把结婚证中你的原件寄给了占南弦。”

她看着他,端起马克杯静待下文。

“还附了一封信,我说,媒体上关于——”朱临路恶意地拉高两边嘴角,笑得极其嚣张卑劣,“他不如我的传言,我可以肯定那就是事实,因为,你和处没什么分别。”

一口浓褐的液体飙喷在桌面,温暖手忙脚乱抽过面纸,抑郁万分,“看阑仅是你,就连咖啡也嫌我的丑出得还不够。”

朱临路眼里闪过莫名的光芒,“有件事得告诉你,今天申市各大报纸都登出了公告,占南弦和薄一心的婚礼提前到下周也就是八月八日举行。”

她神如常,“那和你或我有关系么?”

“我只是觉得好笑,他这一招还真是屡试不爽,三年前用订婚将你逼了回去,现在又打算用结婚。”

静了静,她摇头,“这次你错了,他会真的结婚。”就象他们已经提前一步走进了婚姻殿堂,她相信占南弦也同样会娶薄一心。

他决定的事,从阑会改变。

朱临路懒声道,“他是不是真的不要紧,要紧的是出来这么久了,你气消了没有?”忽然倾身向前,脸对着她的脸,眼睛盯着她的眼睛,“我现在才知道,暖暖,原来你一直还是个孩子。”

她长睫一眨,露出极妩媚的笑,“当然,我年年十八。”

他失笑,瞳内光芒再现,“连温柔有了凌执隐你都会不爽好几日,从前对你百依百顺的占南弦,如今却寸步不让,样样事与你针锋相对,是不是差点把你郁闷疯了?”

她向后侧首,斜睨着他,“相对于心理分析师而言,你更适合去当编剧。”

他嘿嘿一笑,“怎么样,想不想回去在他结婚之前再见他一面?”收回身子,闲散地坐入软椅里,“就算你不想也没办法了,我已经订好回程机票。”

她一怔,“怎么这么急?”

“最近浅宇不惜血本收买那些股东,令鸿已经招架不住,这几天二叔一直在缠着我爸,不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就是以泪洗面痛哭流涕,死活要我回去收拾残局,说什没要让代中落到外人手里。”

为了将他们逼回去,某人也真够双管齐下。

再不回家一趟了结这件事,他一定会被愚善滥好的父亲烦到耳朵长茧而死。

“你打算怎么办?”温暖问。

“不怎么办,回去应付一下狂轰滥炸,再把你捧成富婆,然后拍拍屁股走人,唉,从此沦为破落人家的不肖子弟,人生惨淡啊,搞不好哪天就改行去乞食了。”

温暖拿出钱包,在他不解的目光中招来服务生结帐,然后安抚地拍拍他的肩膀,“放心,我养你。”

他哈哈大笑。

几个小时后,当飞机爬升的速度将她推向椅背,在远离地面快接近三万英尺的云上,脑海里不期然浮起那两句歌词。

要飞向哪里,能飞向哪里。

假寐养神,恍恍惚惚之中,似入梦未梦,人一时清醒一时迷糊。

当疲惫到只觉已支持不住这长途航程时,飞机终于抵埠。

出闸后温暖没有和朱临路一道走,她直接去了温柔处。

从行李里搬出精银茶具,说,“走了几个地方好不容易才相中一套,不合心意你也别告诉我。”

温柔撇嘴,“你还真是跟爸一样,出门一趟非带些礼物——”

她抬首看向温柔,温柔同样望着她,一时两人无话。

她拉过温柔的手,拨开纹饰奇特的镯子,轻抚过她手腕上淡红的线痕。

如果时光可以重来。

“你什么时候去新加坡?”她问。

温柔迟疑一下,凌执隐已给她下了最后通牒,“这次如果再去……我可能就不回来了。”

温暖长吁口气,“请你有多快一定要走多快,别再留在这里。”

“什么?”温柔对她的说话反应不过来。

她微笑,“温大,我终于可以扔开你这个包袱了。”

温柔呆住,然后尖叫,拿起软枕死命打她,怒吼不已,“我是包袱?!枉我这些年来为你做牛做马!你把我当包袱?!你这个死没良心的,就这棉不得我赶紧走人?!”骂着骂着她忽然流下眼泪。

温暖凝视着她,这张脸,与她有三分相似,十分血缘。

她轻轻握着她手,“我真的爱你,从前是,现在也是。”将来,大约再没有她的份了。

温柔失声哽咽,“那天晚上要不是我喝了酒——”

“请一定停止你的自责。”这世上谁也无法改变过去,但她已经慢慢明白,不记得是谁说过,应该与生命中未走的路和平共处,“温柔,我再不想做你的责任,所以也请你放过你自己。”

让两人的心都真正自由。

温柔怔怔地看着她,有些怅然若失,“没想到一眨眼你就结婚了。”张了张嘴,终于还是把占南弦的名字压在齿边,没有问下去。

温暖低头收拾行囊,“什么时候走不用通知我,我大概送不了你。”

这样一反常态的言语姿态,似整个人飘然地豁出了尘世之外,想起报纸说占南淆几天也要结婚,温柔不住有一丝心惊,“你最近有什么事吗?为什么会送不了我?”

已走到门口的温暖回首,“格连菲尔德商学院的录取通知这两天应该要到了,我可能走得比你还早。”

第十九章 心结,情潮(1)

朱温蜜月归来,占薄婚期在即。

周湘苓合上手中图文并貌大幅报道的报纸,抬头望向欢,“南弦呢?”

“下班回来进了视听室就没出来,都大半个月了还是每天如此。”欢不无忧心,“看上去好象什么事也没有,除了很少说话,吃饭休息都正常,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从他搬回来住那日起就让人觉得怪怪的。”

周湘苓轻轻叹口气,“这孩子,都十年了,怎么也没改变一点。”

“他是不是真的要娶薄?”

“他心里未必是真的,我就怕他会把事情做成真的。”

周湘苓拿起电话,“你再去看看他。”

欢应声而去。

她拨通温暖的号码,“小暖吗?”

“占妈妈?”听到对方的声音,正在家里整理东西的温暖不自觉翘唇,那善良慈爱的老人家,是她在世唯一的长辈了。

“我一会要回老房子,你能不能过来我们见一见?”

温暖迟疑了一下。

“怎么,你不方便?”

她想了想,微笑应道,“好的,占妈妈,锡一刻钟到。”

放下电话后温暖静静坐在沙发里。

有人在一之间暴富,有人在一之间白发,有人在一之间成长。

如果说过去十年时光里她的心灵始终在静止中沉睡,那么与占南弦重逢后的这几个月,则仿佛是封闭的力量再压制不住有些什么东西破茧而出,如藤蔓疯狂攀生将她拉扯得失重晕旋,又似一海潮不断冲击使她犹如被抛在浪口风尖,跌跌宕宕回不到实地。

直到出国,半个月漫游,换了世途空间,复杂繁乱不能适应的心绪得以慢慢平复下来,从前当局之中不自觉迷情,直到终于走出局外才能够静下来思考,关于从前,关于现在。

长吁口气,她起身出去。

还是那个老社区,还是那些她十年前就已熟悉的林荫路。

还是十六层,也还是那扇她曾敲过捶过踢过的铁门,入眼仿佛没有太大变化,可是却经不起细看,视线只要停留多几秒便不难发觉,各处都显出了岁月流逝后抹下的陈旧斑驳。

物是人非,有什么可能永恒?便是天若有情,也一样渐老。

当周湘苓应声开门时,温暖完全想不到,竟会看见迟碧卡坐在内里。

两个人不约如同地朝对方笑了笑。

周湘苓牵她坐下,“小暖你真的结婚了?”似有些不解,还有些不信。

温暖笑笑,“是,改天再给占妈妈送喜糖。”

原以为她闹着玩的周湘苓一下子受到了打击,她呆了呆,看向迟碧卡,“怎么会这样?那时丁小不是说他们已经很好了吗?前阵子闹不开心我还以为小两口只是拌拌嘴而已,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

迟碧卡有些尴尬地看向蹙眉不解的温暖,“请别怪我多事,周老师一直想撮使你和占总赶,所要—”

温暖一愣。

某个一直悬而未决的疑问在那一刹一闪。

记忆的齿轮往回转过一百年。

脑袋象被人敲了一记闷棍,震得魂飞魄散。

张圆了嘴,她不置信地惊惶地看向面前两人。

周湘苓轻叹,“虽然这些年来南弦一直不肯和我说什么,但我知道他始终没有忘记你,大概是两年前,有一天我无意中见到他在看你的照片,他说你快毕业了,那时我就动了心思,让碧卡想办法把你招进他的公司里。”

温暖结舌,“我……我一直以为是南弦……”

迟碧卡摇头,“不关占总的事,是周老师私下对我授意,他不知情。”

“包括让我升上六十六楼——也是你?!”

“是,周老师觉得你们分开了那么多年,是时候应该在一起了。”

温暖傻在当场。

幕后促使她走上浅宇那段历程的人竟然不是占南弦?并非如她原来所想那样他从一开始就处心积虑地要把她戏弄于指掌?原来笃定的结果一下子被推翻,她心**加。

周湘苓神担忧,“南弦这段时间的状态很不对劲,就和你们以前分手时一样,每天除了上班,其余时间他全把自己关在视听室里,连话也不多说。”

长睫控制不住微微颤抖,温暖再听不进她在说什么,“占妈妈,我……我想静一静。”

说完径自起身,下意识走向占南弦原来的房间。

垂首坐在沿,她只觉脑子里一片空白,想想点什么,却什么也想不出来,躺下去,枕着枕头,蹬了鞋子连人带薄被蜷成一团。

门外传来迟碧卡的声音,“温暖,周老师还约了医生,我现在陪她过去,麻烦你走的时候锁门,要是方便,你——还是去一趟洛阳道看看占总吧。”

整张脸埋在枕头里,她一声不应。

为什么?为什么会不是她一直以为的他?

她烦躁不安地翻身,扯高被子想蒙过头去,不觉意触到枕下硬物,摸索着抽出来,入眼心口微微一震,那相册的封面她并不陌生,打开来,一页一页,全是当年他们的合照。

慢慢看完最后一页,合上相册,眸光转向房内,终于明白为什么周湘苓始终希望她回来看看。

门后放着他当初买给她的网球拍。

墙上贴着她初学国画时的拙作,那时他嗤之以鼻说就算乌鸦沾一身墨水在纸上涂一涂都会比她画的好看,她气恼不过,把十指张成九阴白骨爪状逼他非把她认为最得意的一幅山水习作贴在他房内最显眼的位置。

电视机机身的两个顶角各放着一只小小的粉红猪,那本来是一对接吻猪,一向摆在电视机正上方的中间位置,有次她和他闹别扭,一赌气就把两只小猪远远分开在机角的两端,威胁他说如果他再欺负她,她就和他这样远远地再不相见。

她记忆中最后一次见到这对小猪时它们还吻在一起,如今却相望不相亲……不知道它们这一分,是否也整整过了十年……她起身走过去,怜惜地把它们摆回接吻的样子。

书柜里一半是书一半是CD,她的钢琴琴谱随意地摆在某个架子上,琴谱上还放着她旧时束发的发带,灰紫的颜炕出已用过多久,那样闲散地摆着,仿佛主人随时会回来顺手把它拿走。

电脑桌上,显示屏四周满满贴着两人的拍纸快照,什么样精灵古怪的样子都有,有他亲她,有她回头时撞到了他的下巴,有用鼻尖打架然后比谁的睫毛长,还有他从背后抱着她两人十指交握笑颜如。

她把房内每一处全看过一遍。

手指往书桌桌面轻轻一揩,干净得纤尘不染。

这间房就象是一间小小的博物馆,把十年前的一切保留如初,什么都没有改变,就连前两双一模一样只是号码不同一大一小的米奇拖鞋,也来自于遥远当年。

明明应该早已过去、改变、湮灭的地方,却完整地保存了十年前的那一段时空,在这刻给她一种强烈错觉,仿佛中间已过去的时光并不存在,她只不过是出去客厅转了一圈就已经回来。

可是,可是上却没有那一个人,那个在她推门进来时总会以一双漆黑星眸凝定她的眼睛,即使她已走到他身前也还久久舍不得移开视线的人。

忽然间她很想知道,到底是她爱他更深,还是他爱她更深?想知道答案的念头在萌生之后即刻往脑中每一个细胞蔓延,强烈得她一秒也无法再多作停留。

奔跑下楼,她飞驶而去。

第十九章 心结,情潮(2)

当欢从里间匆匆出来开门起时占南弦正从二楼下来,温暖走进来的第一眼就是不由自主地望向欢身后。

占南弦倚着墙壁站在楼梯口。

合上门,欢悄悄退了下去,安静空间里只剩下远远对望的两人。

他没有走过来,她也没有走过去。

华贵的沙发,精致的落地灯,插着大把干的蓝釉高颈瓶,以及宽阔洁白的大理石砖,构成Kloveniersburgwal大道从中央破开的水面,时光早已把他们分隔在遥不可及的尘世两端。

他垂首,掏出一支烟,手中多了个打火机,嚓一声亮起蓝曳火点,火光清晰映出他如精雕细刻的五,稼薄薄唇角的烟被点燃,徐徐呼出一口透明雾气,把火机收进裤袋,他转身一步一步上楼。

她望着他拾级而上的背影,直到他踏上最后一格楼梯,转进走廊,消失在她的视线。

要到这一刻,她才肯真正承认,自己对他的伤害有多深。

为了温柔,她不想做夹心饼干,所以不给任何理由地和他分手。

离开那么多年,不肯回来,不肯给他一点音信。

即使回来之后,也总是未求证就认定他对朱临路使用恶劣手段,对他全不信任,还因为薄一心,就算她已在他的公司里直至调到他的身边,也始终不肯主动和他亲近。

又因了他不肯见她,她负气剪掉一头长发,其实那时她并未死心,她不信他真的就这样和她一刀两断,她只是……恐惧自己会是首先受伤的那一个人,所以率先祭出从头开始的旗帜,向他宣示以后情如发断。

就连他说要结婚,她也先下手为强。

因为不想自己更痛,所以通通由他去痛。

然而其实,她那么……那么爱他。

如果这次回来还有未了之事,那就是她还欠他一些必要的解释。

欠谁也没有背负他多,还不完,所以不打算还了,谁让他她呢……只是,如果他心头也有着如她一样的巨大黑洞,哪怕抚不平,离开前她也该尽力为他打开一些死结,还他此后应有的平静。

逐级上楼,走进主卧,穿过会客厅和起居室,她推开睡房的门。

他和衣躺在上,一手枕在脑后,一支长腿无绪地搁在沿地面。

她走到旁边的贵榻上坐下。

寂静中可以听见两人的呼吸声。

“温柔曾经和你一样,认为我不爱她。”她说。

在温柔眼中她可以为他付出一切,对自己的却十分吝啬,而他,她知道,想法大致和温柔一样,觉得她为了竟连这份感情也不要,可以就这样没有任何解守把他扔在伤害的深渊。

“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我想一定有些地方是我做错了。”所以才会让这世上与她关系最密切的两个人,都以为她对她或他不爱。

良久,他终于缓慢开口,“对于当时的事,我从来没期望过一个十五岁的孩会比你处理得更好。”

“如果在这点上你不怪我,那告诉我,我做了什么让你那么介意?”

他翻身侧躺,眸光落在她脸上,黯淡而忧伤。

“你走后我曾委托侦探社查遍英国所有高中,都说没你这个人。”

在她离开之后,他曾经发狂地想满世界找她。

到最后却无能为力,年轻的他没有足够的钱,没有号令天下的势力,为此他才创建了浅宇,他不要求成为世界上最富有的男人,但一定得是他想做什么,就可以做到什么。

她想说话,嗓子却被酸涩堵得作不了声,满腔歉意最后化成了最寻常却也最难开口的三个字,“董…不起,真的对不起。”

“你就这样消失,连让人保留一丝幻想的余地都不留。”

她低垂下眼眸。

再开口时,声线已然微沙,“我知道你恨我……可是你然知道,我也恨你,恨之入骨,恨到……无法和你面叮”

指间的烟一滞,他定了定,然后再慢慢弹去烟灰,微弯的唇角带上难以言喻的苦涩,“你终于肯说了么?”

想爱他,却又下意识抗拒,想放开他,却又炕得他和别的人在一起,她种种矛盾至极的举措,除了恨,还有什么可以解释?

“你知道……我爸爸为什么会在那架飞机上吗?”

他定睛看向她。

“他本劳朋友在瑞士玩得好好的……是你,是你白天当着我的面……吻薄一心,所以晚上爸爸打电话回来时……”当听筒里传来父亲熟悉亲耗声音,她那段时间里过度的压抑,终于有了依凭崩溃,“我什么都不说,只是……只是对着电话大哭,一直一直哭……你知道他有多疼我和温柔,当时他被吓坏了,说他马上……马上赶最快的航班回来……”

她紧紧掩脸,再也说不下去。

他慢慢拧熄了烟。

“才刚刚知道爸爸出事……还没等我真正接受他已经不在人世,温柔竟然……竟然自杀,当临路把门撞开的那刹我看到一地的血……她躺在地上,半边脸浸在血里,但……但她的眼大大地睁着,一动不动地看着我,好象……好象在说,都是我,都是因为我这个罪魁首……”

他从上坐起,走过去半蹲在她面前,执着她的手轻轻牵下。

她的眼泪一滴一滴落在两人交握的手背。

“爸爸过世时我真的很恨你,很恨很恨……可是没想到上天会如此弄人,当知道占爸爸也在那趟失事的飞机上之后,我就没想过还能和你联系……有时候里想你想得快疯了,却怎么也不肯、不敢打电话给你,我很怕……怕你不会原谅我,我……我……我也不想原谅你……”

他抬手,轻轻拭去她脸上泪痕,却止不住她眼内汹涌而出的泪波。

“没有人发觉我已经不说话了,爸爸的追悼会上我一个字也没有说,一滴眼泪也流不出来……追悼会一结束临路就安排我离开,我是去了英国,但第一年不在那里,在爱尔兰……还记得吗?我喜欢爱尔兰的音乐,你说总有一天会带我去那个地方……我也不知道当时自己一个人是怎么过去的,只记得……我在都柏林看了整整一年心理医生。”

她的男朋友和她最好的朋友谈上了恋爱,她的父亲因她的一通电话过世,紧接着她的在她面前自杀,全然崩塌的世界不剩下哪怕一根最微小的支柱,而这一切,皆因她而起。

“我无法找你,那时的我……哪怕是一根发丝那么轻被你怨恨的重量都承受不起……过了半年我才再开口说话,一年后情绪总算稳定下来,我离开了都柏林,漫无目的地在爱尔兰各大城堡庄园和一些音乐节上游走。”

他把她从贵榻上抱下,一同坐在白开司米纯羊绒地面,将她整个人拥入怀里,柔怜抚拍着她抽泣中的脊背,带着慰籍意味的唇瓣疼惜不已地在她耳际悄而绵长地轻轻吮蹭。

“后来临路安排我返回伦敦重读高中,我全心全意投到了课业上,在我大学临毕业那年,有一天临路告诉我报纸上登出了你和薄一心订婚的消息,听到这个我很怕……很恐惧,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最后我回都柏林……去找了从前的心理医生。”

心理医师帮她做了一个深层的意象映射。

让她进入自己被意识强行封闭的内心世界,把她心底最真实渴望的东西呈现在她出窍的灵魂前。

催眠中,她去到了一个地方。

那是一个依山倚海而建高低两层的无人泳池,她从来没见过的仿如天上才有的纯净蓝水从高池流入低池,然后溶入无垠大海,四周景致得似置身天堂,流动的透明水使心灵被荡涤无尘,全身每一个细胞都浸满了平和愉悦,整个人从每根头发到脚趾都蔓延着舒畅。

这个时候,占南弦出现在海边。

他的脸和身影那么清晰,即使站在山上她也能看到他眸中的星光,她踏着池水狂喜地向他飞奔过去,但还没等她跑到他面前,已眼睁睁看着他走向海里,水从他的脚踝呀膝盖,再从腰部蔓延到肩,她肝胆俱裂,然而不管她怎灭怎么叫他始终不肯回头,她的心象被锋利的锥子扎出三角形血洞,痛得无法形容。

就在此时她被医师唤醒,潜出眠梦的那几秒听到自己肝肠寸断地大喊大叫着他的名字,睁开眼时全身仍剧烈抽搐,不知何时早泪流满面,医师说她的意象没有做完,因为她在催眠中的反应太过激烈,他担心继续下去她会有危险,所以决定临时终止。

在听完她的梦境后医师沉思良久,最后建议她顺应自己的心,回自己想回的地方,去见自己想见的人。

返回伦敦后她申请作交换学生,终于赶在他订婚宴那日出现。

虽然很惆怅他身边有了别的人,内心却又不自觉松了口气,太过沉重的人命和负疚烙在心口,往事纠成最凄凉的死结,那时的她真不知该如何面对他。

只想着,此生还能让她见到他,对她已是极大恩赐。

第十九章 心结,情潮(3)

他将她紧抱在怀,轻缓地抚摩着她的后背,静默良久。

半响,唇瓣微蹭在她耳际,“温柔说……你曾有孩子?”他问出心头那丝悬了许久的微微不安。

“没有,她只是想刺激你。”

明知那话当不得真,但也还是从她口中确认了,他才算真正放下一颗心。

“对了,占妈妈怎么会认识迟碧卡?”她问。

“爸爸去世后我怕她一个人在家会胡思乱想,就让她开了一个才艺馆教插,碧卡是她班上的学生,后来她把碧卡介绍进了浅宇。”他说着,执起她的手,转着她指间造型象一弯弦月的戒指,眸内闪过柔和星芒,“我从没在任何场合听到过你承认自己是朱临路的朋友。”

“临路带我出席你订婚宴那天故意误导记者的。”当时她没有否认,事后朱临路也没有澄清,由是外间一直以为她是他的固定友,“有天他陪我上街,我无意中看到这个戒指,他说哪有人给自己买戒指的,所以帮我付了钱。”

他将她的手牵高,咬她的手指,她强忍,到最后实在忍不住,逸出轻微汪。

无名指通红一片,已留下触目的凹陷牙印,边上渗出细线一样的血丝。

她微弱解释,“我之所以结婚——”

“又是为了温柔?”他淡勾唇角。

报纸上铺天盖地全是她和朱临路在异国的蜜月旅程。

她垂首,如果她的幸福是温柔唯一肯放手的理由,那么她愿意以此去让唯一的放下她远走高飞,“我已经拖累她陪着我活在往事里太久。”

眸淡黯,他轻哂,“我在你心里,永远也排不到第一?”

她眼眶一红,摇了摇头,“有件事你一直错了。”

“什么?”

“在我生命中你比任何人都亲,是我心头最血脉相连的那部分,所以我才会牺牲你。”因为,那如同牺牲的是她自己,双臂环抱他的颈项,她伏在他的肩窝,“我不能和你在一起,我必须恨你,你明白吗?原谅你就意味着原谅我自己,可是我害死了爸爸,我有什么资格得到幸福?”

她的说话因哽咽而变得模糊不清,“对不起,南弦,对不起……请你相信我,这个世界上……不会,真的不会……还有人比我爱你更多……”

瞳内迅速闪过一丝震动,他倏然将她拉起紧紧压在软榻上,薄唇悬在她唇上一线之隔,“再多说一些。”

细颤嗓音似泄露出再承受不起的微惧,又似带着亟哄更多的焦虑,他全身每一寸肌理都凝聚着高热,蓄成强大气场,仿佛再多一些触动的火点就会剧烈爆发。

“临路给你寄了一封信?他故意气你的,我和他没有。”

“这个我知道。”他烦躁不安地挤进她腿间,强健体魄压出她胃内微薄的空气,淡冷隐去的魅然眸浸沉着凌乱和迫切,“别的,宝贝,我想听刚才那些,多说一点。”

心口有一个角落漫起爱怜的酸意,她流泪轻吻他白衬衣内的胸膛。

“你的心,是我去到地尽头也想回来的地方。”

他心满意足地合上骤然星光璀璨四射的眼,仿佛那绝妙感觉好到他舍不得一次回味完毕,狂疾地扯开她的衣物他迫不及待地对准她,然后以极端折磨人的缓慢一点点扩张研进。

薄唇轻轻覆上她沾泪的柔软粉唇,他吻她,那样轻,那样细致,无比耐心地安抚她酸楚的情绪,逐渐引出她几不可察的羞涩回应,唇舌缠绵中他暖热双掌抚刷过她全身肌肤,极度动情而无限怜爱地轻柔逗引,将她惹得不由自主地失魂微呓。

他抬起上身,这动作直接导致密合处的骤然深入。

她的身子在难以觉察的咿唔中动了动,被他交握十指扣于枕边的双手无措地抓紧了他手背,她睁不开眸子的迷乱难耐在那刻将他孤独半世的心柔化成水,再度吮上她情不自微咬的唇,撬开她的贝齿与她深深缠吻,他开始轻怜蜜爱般来回送入。

慢慢地,当她变得柔滑,他逐渐加注力度和速度。

无比舒畅的快意迅速堆积,他在勉力控制的喘息中抬首,映着她丽容颜的暗眸狂热而专注,一丝不漏地收入她所有动人表情,腰下越来越强劲,仿佛每次蜿蜒抽出都为凝聚他无法出口的郁结,每次贯穿撞击都为倾注他守侯了几乎一生的爱念,万般刻意地,要让她全身内外乃至每一寸灵魂,都被他以蚀骨持居印。

回旋,紧揪,快速,激荡,柔婉,她妙得如同被他带上了天堂。

无边绞裹而来的压力让他的饱满裂飙穿临界,狂潮**中她柔致腰脊被他的掌心掬起,令她紧紧抵磨他死仙的快活,细微而尖锐的一抹冰凉划破她肌肤上的连绵炽热,电光火石间她脑里跃出他无名指上的信物,贴在他发线的唇边再牵不出哪怕一丝微笑。

双手却自有意识,如同曾经那样,轻轻把他舒缓的身躯环腰抱在怀里。

匍匐在她身上的这个男人,有些纯真的东西已经冰封,密藏在万年冰川的黑暗底下从此不再显露,唯一只想无止尽地汲索,以弥补他心口在多年前的缺落,即使此刻两躯交颈缠腰深入纠结至无法拆解,然而时光流逝,只怕……她已不再是他心爱到想娶的人。

不知第几回酣畅结束后,已是月上中天。

占南弦下觅食,她蜷在上瘫软如泥,两颊的嫣红蔓延至睁不开的眼睫和渗过汗意的鬓边,体力和精神俱透支到近乎虚脱。

不知何时佣人已在会客厅摆好点心,占南弦端进卧房。

“起来吃些东西。”

“不要。”渴睡中的她直接拒绝,软慵嘟囔令他莞尔。

他抱她起来,挂上他颈的皓腕不到十秒已无力下垂,扶紧她不盈一握的腰肢,借出胸膛让她柔的背着力,调整她的坐姿使她在他怀内倚得更为舒适,所有动作熟练得自然而然,之后他端起杯子。

就着他的手,她小口地饮下牛奶,然后被他咬去半块的蓝莓甜点也递到了她唇边。

在多年以前,周末的时候,他总就是这样坐在她沿,陪她吃早餐。

枕着他肩窝的脑袋侧滑向他的臂弯,她回眸,闪起他久违的晶淘亮光,“我也喂你好不好?”

唇边勾起一抹拭目以待的笑,他把手中糕点递向她。

她没取,却是俯首咬了一口,忽然将他推倒,满塞的嘴往他的唇直印下去。

他慌忙躲闪,可是一手牛奶一手点心,不管怎样摆头侧脑,根本招架不住她的追身紧缠,下巴和耳根都已失守,眼看菱唇就要不保,情急生智他斜身往下躺去,唇一侧吮住她胸前惹眼晃荡的嫩蕊,于齿间恼意轻噬,警告她别再轻举妄动。

被骤然反制的她在笑颜下轻呼出声,拿过他手中杯子将牛奶饮尽吞净,这样置他不理的肆意惹来了胸前微痛,她不得不停下所有动作,嫣笑中娇声投降,“好了,好了,我不闹你了。”

他忽然把点心塞入她空着的左手将她反压在,双手钳着她纤凝雪的腰肢,直起上身倨傲地微笑,“宝贝,你今的热情真是让我惊讶,很遗憾刚才没被你喂成,不如我烂好喂一喂你?”

“不要!”她急声叫停,赶忙把双手里的东西放到旁边,然而还阑及回身已被一记撞入震得发出闷哼,“哎……”他将她全身最柔软的那处喂了个彻底涨满,惹事生非的她以一败涂地而告终。

愈渐激烈,快致的喘息不久便变成呻吟,他全身紧绷的那一刹贴着她白玉耳坠的薄唇张了张,几乎冲口而出的说话不知为何顿在最后关头,咬了咬唇,他秘噬啮她白晰的颈子,在她惊痛的紧缩中骤然长灌,一注到底。

这他们没有离开过房间,耗去半生岁月的波折似乎让两人都心生微微恐惧,怕这景良辰会不会只是昙一现,由此格外缠绵缱绻。

第十九章 心结,情潮(4)

当第一抹晨曦的光线穿窗入户,占南弦同往常一样睁开了眼睛,入眼乍见怀中娇颜,清晨的心情异常奇特,那情形就象许愿已久的梦终于成真,让人一时之间不能适应,又怕只要动一动梦境会就此消失,他屏起呼吸,凝视她沉睡中的脸,眸中现出绝世罕见的温柔。

视线移至她微翘的娇嫩唇角,他几乎失笑,没想到便连这里,昨都不能幸免地被他恶意吮出点点粉痕。

在她唇上轻轻印落一吻,一点点将臂膀从她颈下移开,他翻身起。

直到传来室的关门声,温暖才将眼睛悄然睁开一线。

正如彻欢娱并没有扰乱他的生物钟,他依然按时早起,即使上有着她在,似也不能令他的日常行程改变分毫……如果他连这点都不会为她而做,还遑论其他?

自重逢之后他对她有着不可思议的强烈,但除此之外,她见识过他在商言商的凌厉,见识过他惊人的冷酷理智,见识过他对自我情绪的平稳控制,更亲身经历他俘猎人心的高超伎俩。

但就再也不曾见过,那发生在当初分手时他因她而失控的情形。

他对她施用的手段几乎是致命的,她无法抗拒,而他,却始终高明地与她保持着一种无形的距离,只除非是他自己撤开那道立在她面前的藩篱,否则,关于他与她之间有无未来,她无法开口去问,他则永恒闭口不谈。

他一直,气定神闲地运筹着手中一切。

那如坚冰一样的意志力早突破了九重天,独自停留在无人能及的第十层上,强硬如刚,冷漠如冰,沉潜如老僧入定,再也不会因了任何人而影响一丝情绪或半毫举动。

玻璃门再度牵动的声音让她迅速合上双眼。

占南弦边走边擦拭仍滴着水珠的黑发,洁白阔大的巾往更衣室的藤篮里一扔,依墙而设的架子里整排都是各种质地、面料和时款的法式白衬衣,全部由巴黎名设计师手工缝制,裤架上则排满珠,米,灰和黑系列由浅至深的长裤,旁边的西装、休闲外套和礼服全部在名牌处植有超薄芯片,袖口往嵌在墙面的红外线仪一扫,液晶屏幕便会列出该衣裳曾被他披身在何年何月何日出席过何种场合。

穿着完毕他在边坐下,看着那蜷成一团的人儿似仍宿睡未醒。

这对穿衣乃至居住的苛刻品位,开始时是她强行灌输给他,她喜欢各种时尚,每每皆能敏锐地捕捉潮流尖端,从衣饰到室内装潢都有自己的独特见解和喜爱风格。

他便是受她影响而慢慢形成观感,在她离去之后,又仿佛想经由什么来怀念,循着她当年留下的品味轨迹,最终一勤日常生活里成为自觉平淡无奇的习惯,然意被杂志登上封面,惊叹从来没有人能如他这样,把素净清雅的白穿出高贵尊荣的格调。

俯首,下巴搁在她的肩沿,他轻舔她感致命的颈窝。

她忍痒不,眼睛还未睁开嘴角已牵出微弯笑痕,四周笼罩而来的清新气息钻入鼻端,让人心旷神怡,而她深呼吸不愿醒的陶醉表情使他眸中掠过温柔暖,但在迎上她慵眼微张的瞬间,他脸上只剩下勾魂含笑。

相互凝视,谁也没有开口,仿佛都舍不得打破这一刻两心相印的迷离。

最后还是她忍不住,仰首看着他薄樱似的唇瓣,“你要迟到了。”

她仍记得,他每天准时八点半一定会出现在六十六楼。

牵来薄被细致地盖好她露在微凉空气中的一只玉足,然后另一只,他道,“今天我要飞港,有个合同要签。”轻描淡写仿佛随口而出的闲言,又似和她解释为何他要一早出门离去。

她微微一笑。

这娴熟无比的动作早成为她最好的情绪掩饰,此刻的他不会知道她的内心有一点点欢喜,然而更多的是失落,毋庸否认,她原渴望更多,不是这简洁到似有似无的一句交代所能满足。

“好的。”她柔声道,刻意避开一声再见。

仿佛全不介意她的毫无回应,他吻她的唇,然后起身,对视的最后一眼他没有问她会否留在这里,她也没有问他何时回来。

他走出去。

定睛看着门在他身后被无声合上,她这才清清楚楚地知道原来自己的懦弱已到了什么程度……只是,如今的她,已经没有了勇气去再度证明自己还会为了谁不惜一切。

紧关的门外,占南弦并没有即时离开,而是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这不经意的停留终于还是泄露了他细微的情绪。

转身穿过起居室和会客厅,走到套房门口时他迟疑了,回首看向睡房那扇他亲手合上的门,里面无声无息,一丝怜惜划开种种情绪漫上心头,凝成微弱的悄然提醒,门后有一个他无比珍爱的人,此刻正极需抚慰。

克制住心软,他还是抬腿走了出去,然而脚下却越来越慢,还没走到楼梯已停了下来,轻轻叹口气,唇边不自觉弯出一抹无奈,他转身回去。

房内温暖正打算从上起来,忽然听到Bressanone的歌声。

她攀过身去取来手机。

“我已经把户头结清。”温柔说。

她笑,“怎么样,小数点前的零够不够让你晋身十大富婆排行榜?”

温柔大大惊讶,“你快看看外面太阳是不是从北边出来的,怎么有人一早心情这?居然跟老开起玩笑来了。”真是万年难遇。

温暖失笑出声。

占南弦安静地站在门外,直到里面把电话讲完,他才松开握着门把的手,缓慢收回,再度转身离开。

下到一楼他拨通高访电话,“帮我办件事。”

等在门口的欢把大门拉开,将行李箱子递给司机,他上车离去。

途中高访回电,“温柔把温暖的股票基金债券已全部清空。”

他不出声,好一会,才挂了电话,神几乎炕出一丝波澜,如止水那样平静。

她爱他,她依然爱他,但却爱得那么有条件。

一直爱得那么有退路。

明明爱他,却爱得那么矛盾和小心翼翼,从不衡量他的付出而始终只以她自己反复的心情来决定进退,那忙怕再以他为她的责任,在他一次次如飞蛾扑火一样追逐她时,那样吝于无条件地给他再多一点点幸福。

她回来,竟是为离去作打算,终究还是,再一次让他失望了。

曾经,年少时他爱对了这个人,但却爱错了方式。

此后许多年间,他才真正领悟一个道理。

不求回报,是爱情里最致命、最要不得的纵容。

如果爱一个人爱到只是付出而不求回报,甘心牺牲而并不想拥有,太过宽容而从阑怨不恨,那只说明,对方的爱与自己的并不对等,在付出的过程中全然不计得失的纯净会令人快乐,当其时他也确实十分快乐,然而,太多的悲惨实例从未间断地证明,象这样天平向一方过度倾斜的感情,往往最后都走到了结束。

因为不求回报,对方也就习惯了自己的付出,而没有意识去回报。

以至,当初她可以那样轻易地说出分手。

即便不是因为温柔,也肯定会有其他的导火线,她的轻易来自于完全没有珍惜的概念,只是未料由此衍生的代价一生也无法磨灭而已。

感情中两个人的付出孰多孰少无法精确量化,然而多少如同他们一样的恋人最后走到分手,原因恰恰正是其中某方一直不求回报——如果,从相恋最初就令对方也有付出的自觉,如果从一开始就潜移默化地令对方形成与自己同等的珍视意识,结局却极可能会截然不同。

所以在十年之后,他费尽苦心,只为要她给他一个公平对待。

宠她,是一件太轻易的事,但他不能,至少现在还不能。

因为已深深明白,只有当两人之间的感情天平保持在相对平衡的状态,才能到达他想要的永恒长久。

如果他与她之间始终是一场博弈,那么这次她不能再拨乱棋子,不能再撒娇赖皮,而必须得把这迟了整整十年的棋局与他下完,战和方休。

不管是办法,还是手段,他一定,会令她如他所愿。

第二十章 收购,机会(1)

温暖在君凯的西餐厅里等朱临路。

轻柔的背景音乐在播着Yanni的NovemberSky,十一月的天空,她记得那样深秋的天空,金黄的银杏树落叶洒满一地,踩上去沙沙作响,天边紫霞幻彩眩目,得超越人间万物。

那种霞,她在离开占府的早上也见到过。

离开前她特地再去了视听室,拿着遥控器慢悠悠一张一张地翻过cd的名字,她一直知道,他可能比她更接近她自己的内心,但是当看到那些音乐,还是忍不住觉得悸动。

所有那些CD,在她书房的博古架上几乎都有着同样的一张。

明明,他们有着完全同样的一颗心。

为什么最后会变成她嫁了朱临路,而他要另娶别人?

是因为她做得还不够么?

他难得柔耗态度告诉了她,她已经接近迷宫出口,但却就是不知道,怎样才能正确绕过他心中最后的那堵墙。

而他并不打算再给她任何暗示,他要把这个游戏玩到——这就是她觉得惊怖的地方,她不知道他打算把这个捉心游戏玩到什么时候才肯停下手来,也许,他真的会让她亲眼见着他娶回别的子。

朱临路一眼就看见那抹倚窗出神的身影,走到她对座坐下,他把手中的大信封拍在桌面,引来她惊讶抬睫。

她拿起信封打开,从里面取出一叠照片。

照片以广角拍摄,背景是金碧辉荒独特莲造型,车水马龙的街对面立着一面电仔牌,闪出红的永利两字,在它不远处是临海而建的观光塔,她认得,这是澳门最繁华的地段。

其中一张就在老葡京前大片广阔的砖石路面,地下通道的出口前占南弦搂着一位长相极其俏丽的年轻子,他的唇附在她耳边仿佛说着什么,唇角勾起极其暧昧的微笑,而他的眼眸,却带着明显挑衅讽刺地看向镜头。

“怎么了?”她问。

“他寄给我的。”

温暖嘴一张,忽然明白过来,顿时大笑。

朱临路探手一把揪起她的衣领,有点恼羞成怒,“不许笑!”

她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连连咳嗽,“早叫了你不要惹他。”

“为什没说是他先惹我?”朱临路叫屈,“怎么说你也是我的挂名友好不好?!”

好不容易才忍住笑,她问,“他都做了些什么?”

“叫人每天送一枚钻戒。”

她掩嘴,“他是真的在追她?”

“珍珠都没这么真。”

“她有没有动心?”她好奇问,想笑又不敢。

朱临路嘿嘿一笑,“不知道,最夯有,否则我就把你拐走,让那个贱男这辈子都再找不着。”

她看他一眼,“这次来真的了?”

朱临路想了想,“本阑觉得,可是看到这些照片后,心里还真有点不爽。”

“她知道你结婚的事吗?”

“知道。她说我心里一直有一个人的影子,我想那是不是你呢?不如索娶了你,看看自己到底是怎么回事。”

“结果呢?”

“结果是——暖暖,我好象变心了。”他唉声叹气。

她微笑,“知不知道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有所不同?”

他挑了挑眉,“什么时候?”

“从你三更半跑到我家来叫我结婚时起,那之后我就觉察到了——按她的说法,你心里已经有了一个人的影子,但你自己分辨不清对她的感情是什么,所以你觉得恐慌……和我结婚或许是你认为最好的逃避手段?”

“可是,暖暖——”朱临路苦着脸,“我明明喜欢你的,你以为我吃饱了撑着会在一个人身边待上十年?”

温暖笑意更浓,是,他喜欢她,他对她有感情,但这种感情里最重要的成分不是爱,而是青梅竹马的关怀,“临路,我也喜欢你,真的,你信不信我曾经妒忌过她?”

那个子的出现,使得这个世界上最好的男人再也不属于她了。

这么多年来一直是他陪伴她,爱护她,支撑着她……不是不失落的。

她有感觉,自己即将失去一生中最重要的两位亲人,温柔和他。

没有了朱临路,没有了温柔,最终可能也会没有了占南弦。

终于被年轮赶到了成熟边缘,自己的人生,从此以后,不得不一个人走。

朱临路懒懒地靠向椅背,看着她的目光象专注又象迷离。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起的?她的身影,一颦一笑,开始在他的心底留痕。

最初受温柔之托尽一份同谊之义,然而相识在那样特殊的环境下,她如初生小雏失了庇护,迷茫恐慌中把适时出现的他当作了唯一的浮木,无限信任与无比依附,无形中激发了他内心异样的怜惜和责任,他没有兄弟,那时不知为何就萌生了强烈的想法,想好好爱护她长大。

她在英国的那些年,他时不时会飞过去看她。

他原以为她会象任何别的曾经受过心灵伤害的孩子一样,在漫长时光中会逐渐成长,会发生变化,会忘记从前,会淡了感情,总而言之,会重新开始生活。

然而令他惊异的是,她变了外表,也变了行事模式,但一颗心却始终一如当年,有限的容量里始终只存放着那一个人,明明两人隔绝在两个遥不可及的国度,别说见面,她甚至连他的消息都没有,可是一年又一年过去,不管这个世界发生任何变化,她身边来又去了多少人,她都茫然不晓。

浪荡半生的他,从未曾在现实中遇见这样的专一。

身边的男男,你情我愿,来来去去,爱是什么?他根本就不相信,更遑论永恒,忘记一个人需要多少时光?科技先进的今日早有关于影响爱情激素分泌的公式可算得出,最多不过两至三年时间。

即使口口声声说没有了他会活不下去,曾因他离开而自杀不下三五次的人,也不过半年后就已另觅新欢。

可是,一年又一年,她就是让他亲眼见识了,他所不相信,所唾弃,所鄙然不屑的最世俗的感情,确确实实,有人就是拥于手。

而人,往往总会对自己所缺乏的东西心存极深渴望。

他不知道自己是惊异是厌弃,还是渴望是妒忌,只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对她的那段感情越看越不顺眼,相应地对某个人也越来越炕顺眼,如果这样的感情真如世人所言的珍贵,凭什么自己从不曾遇到过,而那某人就可以平白拥有?

他超级不爽,为什么她可以那样深爱着那个男子,却始终没有一点他呢?他真的很不甘,即使他心里其实相当佩服那个某人,也还是忍不住想搞破坏,想把她夺过来。

他想证明,他所不信的、存在于那两人之间的某种特别的感情原就是个幻象,只要他把他们之间的扭结摧毁,就可以证明他原来关于爱情的观感是无比正确,什么专一,什么一生只爱一个人,通通根本不存在。

可是,做得越多越发觉,他的种种动作连石子的重量都不如,不过象是沙子投湖,在那两个人之间甚至引不起一丝涟漪,他们的心沉止得形成独特的小世界,除对方之外完全容纳不下其他东西。

他的关于情感的理念,最终在挫败中受到冲击,被撞开了裂缝。

就在这将信将疑,似盼未盼之间,命运忽然将他私一段缘份的入口。

那个娇俏的孩给了他一种全新的感受,那特别的心口会荡来荡去的酸涩感,永远不会在与面前这个亲如他父母兄弟的子相处时出现,他被吸引而忍不住有一丝沉茫

继而慌乱。

他选择了走进婚姻,他以为那牢固的外人眼中坚不可摧的外壳,或许可以给他带来安全,哪怕只是暂时的安全。

可是……

一只纤纤素手在他眼前摇了摇。

“看你的样子虽不至于落魄,不过也够失魂的了,与其留在这里陪我喝茶还不如早点飞去澳门。”

朱临路捉着她的手,把另一份文件递到她面前,“这个给你。”

她接过打开,抽出,越看越惊,“为什么把你的代中股份全都转到我名下?”

朱临路撇嘴,“我不是说了要让你成为富婆?”

她忍不住笑,“这也是你要和我结婚的原因?”

“代中能说得上话的股东基本都已经立场分明,占南弦和令鸿所拥有的股权相当接近,这百分之十是当初爷爷留给我的,在这种关键时刻会起决定作用,我现在把它给你,他们两人谁能够从你手里拿到它谁就是赢家。”

他早就想让代中消失,但对于董事会制度完善的大公司而言,即使以前他是总经理,想让一极司底玩完也不是件容易的事,一个不慎代中还没搞垮他就已经被撤职。

为了保证代众他手里被瓦解,由是他想利用占南弦,因为同行业公司之间的恶竞争是常见事,只要他私下的小动作没被发现,董事会那群老头子就怀疑不到是他在扯后腿。

虽然在这件事上他没和占南弦直接对话,但两人也算相识多年互相知根知底,再加上占南弦的智商,自然会在代中好几次出现不应该的纰漏而让单子被浅宇拿走时产生怀疑,由是加大蚕食以做试探,最后自然也就明白了他的企图。

既然他打算把代中双手奉上,这的机会占南弦当然不可能放过,由是两人之间形成一种无形的默契,说白了两人似友非友,似敌非敌。

想不到的是,在他走到最后一步,只需把手中股份卖给浅宇就可以完成心愿拍拍手掌走人时,二叔似乎终于看出了他的打算,天天来他家里纠缠他的父亲。

而最最最可恨的是,占南弦偏偏选在此时跑去澳门招惹他的人,打算给他来一招人财两得。

本来明明是他在利用占南弦,现在却变成引狼入室,反被占南弦将了他大大一军,而此时他已是骑虎难下,手中的股份不卖吧,一切会回到原点,他这半年来的心机算是白费,但真卖给占南弦,他又死不甘心!

最好的解决办法自然是——把这个烫手山芋扔给他名义上的子。

这样他父亲再也唠叨不到他,而不管是二叔还是朱令鸿或占南弦,谁想得到这百分之十的股份,都只能去找她。

朱临路邪笑,“他狠难道我不会?嘿嘿,想要代中?让他来求你。”

温暖笑而不语。

占南弦为这单并购案投入了大量成本,不可能会空手而回,而且就目前的情势而言,代中基本已是他囊中之物,就算朱临路手里这百分之十的股份不出手,说到底也不过只能顽抗一时而已。

这个事实朱临路并非不知道,他只是不忿,不想让占南弦顺利得手。

“以后有机会你再把他整回烂了。”她安慰道。

朱临路哈哈大笑,“我早已经把他整得够惨的了。”

“恩?怎么说?”

“蠢,你以为他为什么会这么大动干戈跑到澳门去?”朱临路得意无比地拍拍她的脑袋,

“虽然他是你的初恋情人,是你的第一个男人,但,我却是你的第一任丈夫,哈哈哈。”

只要一想到这点就觉爽得无比解恨,他朱临路这辈子都会是温暖曾经的丈夫,任占南弦再有通天本领,也更改不了他和她一度曾是夫关系这个既成事实。

温暖无奈又好笑。

停更和感谢公告

暖弦的正文至此暂时停止更新,待到解期后会贴出全文来。

关于最末几章,框架、构思、情节,基本都属原文,只修了一些细节。

并非因了言论而怎样。

原稿和终稿的大不同只在结局,前者是20章,到这里已是最后尾声。

后者(书稿)则抽起了前者的结局章节,改写为23章。

纸书会和这里所发的初稿略有一点不同,暂时这里不再更改了,因不影响阅读。

非常谢谢陪伴过我的每一位JM。

过几天会写一篇王子和公主过上幸福生活很久之后的番外——

如果在三个月前,

我可能会熊长很长一段、很内心的说话来感谢所有人。

可是,时光不会倒流。

我们已走到了三个月后。

收获非常深刻。

——我的感受,只能以深刻来形容。

在多年以后,如若怀念起来,那时也许会忍不住微笑。

这些日子,未必波澜壮阔,然对我这样的普通人,已算三分惊心动魄。

如此惊悚、有趣、让人回味的时光,以后大约再不会有。

只剩下无限缅怀了——

许多亲们很好奇,这文背后的作者是个什么样的人。

三观不正?道德败坏?做人没有底线?

或许是,或许不是,如曾经所说,我只是个常人,

大凡人所会有的缺点我全部都有,品德更普遍化得完全不能与高尚沾边。

而关于文章、小说、故事,则请让我这么说:

世上有两样最具欺骗的东西,一是照片,二是文字。

对这两者最适宜的观赏方式,

不是细辩丑,而是看完罢手——

最后,

很认真、很认真地再说一遍:

谢谢所于这文里陪伴过我,每一位,曾发过言和从无发言的JM。

后来终于明白,

不管鲜零分砖头,善意鼓励,客观批评,情绪不满,恶意嘲弄,

……所有这些,全是看文的人,那一瞬间最真实的感受。

这确是我人生中一段奇特经历。

非常感谢,难以言表。

重 要 公 告

12/11

有亲告诉我,《温暖的弦》已经上市!

我看了不知道是哭好还是心脏病发好,为了避免亲们上当,在此特做解释:

在今年七月到八月份,我曾经和雨就本文谈过出版的事,这是很多人都知道的,但,最后因为署名权的问题谈崩了!我没有将本文的任何版权签给雨!

雨网站首页的新书预告中宣传的“温暖的弦”,我不知道他们是不是推出一部与本文同作者名、同书名的小说!!!!!!

本文《温暖的弦》已经签约!正版实体书即将上市!我所授权出版的《温暖的弦》封面绝对不会是雨那样的宣传图案,也不会是绿背景!请亲们耐心等待!

谢谢大家!——

温暖的弦——安宁发布于2007-12-1016:58:04

雨继2001年推出安宁《风舞》之后,再掀都市热潮,唯浪浪《温暖的弦》隆重上市,在这隆冬里把温暖的天送进书迷的心!

这本雨将出的“温暖的弦”是不是与我写的文同作者名、同书名我不清楚,因为我也没看到书。

但是雨的公告里提到的“2001年推出安宁《风舞》”,这本《风舞》却千真万确是我写的——

神啊,请告诉我为什么我的命这么苦,难道因为我太虐主了吗???

很寻常的一个言情故事而已,居然跟主的爱情之路一样一波三折,我真的不想活了

12/12

刚刚看到这个版权申明:雨安宁作品为唯一合法的正版作品,本文并未在网上连载过,伪造假冒本书损害雨权益和竞争力者一律以法绳之,包括不尊重自己丧失良知损害雨形象的网络言论,一律取证诉偿。请大家注意用心保护自己的利益,避免上当带来的损失!

——偶只能说:同学,象这种申明(其实应该是声明)遣词用字需讲究严谨,不可儿戏。所以不是以法绳之,而是绳之以法,OK?

我一向认为做人做事应该给人留三分余地,不管日后相不相见,把事情做绝了根本没什么意思。不过,既然有人铁了心要欺负人,我却也不惧。

“雨安宁作品为唯一合法的正版作品”,有史以来再没见过比这更好笑的笑话。

当年雨在根本没有我签字的合同的情况下就擅自出了《风舞》,我不但没追究还对雨感恩戴德,从2001到2007这六年间,不管雨一再再版《风舞》还是把版权卖到港,我从来没和雨联系过要报酬,也从来没公开或私下和人谈论过《风舞》是在没有任何授权下出版的。

(作者回复:我有收取稿费,他们在出版后从我投稿的联系方式里找到我电话,打电话通知我说书出了,让我去拿稿费,我去拿了。但是这本书没有合同,不管是他们再版还是卖繁体版权,都没联系我,我也没联系他们。)

请告诉我,唯一在哪里?合法在哪里?正版在哪里?!是我的书卖断给你们了?还是我的笔名卖断给你们了?!

目前已在咨询律师,现在在等待各方面的信息反馈。

因为当年《风舞》的第一版印刷出现严重失误,以至在书里留下铁证如山,那本口袋书本身就证明了是我本人所写,安宁就是我本人的笔名,不管有些人再怎么无耻也无法赖掉这个确凿的事实。

有律师说他们现在在打文字游戏的擦边球,但只要他们敢在书里印上“雨继2001年推出安宁《风舞》”字样,我就可以告,还可以连《风舞》一起告。

不就取证诉偿吗?我也会。

第二十章 收购,机会(2)

翌日温暖把高访约了出来。

朱临路不甘心亲手把股份卖给浅宇,只好由她这个中间人来进行。

“这是代中百分之十的股份,不过我不想卖现。”

“我以股权置换的方式折成浅宇的等值股份给你?”

“好。”等以后朱临路有了孩子,可以当满月礼物送去。

高访拿出一张支票递给她,“还有这个,你帮忙给朱临路。”

温暖看了眼上面的金额,微惊,“怎么回事?”

“这笔款项是当初代中划给益众的赔款,后来益众又把它转给了浅宇,南弦觉得应该把它还回朱临路手里。”

温暖明白过来,占南弦认为是和朱临路两人联手搞垮代中,那么怎也不应该到最后只有浅宇一方获利,所以过程中他也为朱临路小小地从代中敲了一笔,说白了那原本也是朱临路应得的。

秘密办理完全部手续已是八月六日,之后电视和财经杂志爆出轰烈报道,由于占南弦出差未归,接受媒体采访的是高访,他坦言会把代中几个仍有核心价值的部门并入浅宇,至于其他子公司将会被拆解出售。

闹得沸沸腾腾的两大巨头并购案,在占南弦大婚前夕终于以浅宇成功收购而划上句点。

看到这个新闻时,温暖正在帮温柔打包行李,原本她还以为自己会先一步离开,没想到温柔突然说走就走。

“朱临路现在在做什么?好净见他了。”温柔问。

“他另有事业,估计以后会长在澳门。”

“你跟他一起去吗?”

“不会,我打算去旅行一段时间,然后回英国定居。”

做了二十多年,小时候她被邻居小男生欺负,温柔会去帮她打回来,过马路时温柔一定会牵着她的手,叫她不要乱蹦乱跳,忽然之间别离就在眼前,虽然交通便利,但也从此山长水远,即使再见也不知何年何月。

晚上温暖返回住所,不意在楼下见到高访口中应该还在出差的占南弦。

她意外,“怎没打我电话?”

他不答,随着她进电梯,才道,“去哪了?”

“温柔家。”

“她什么时候走?”

“明天的飞机。”她开门进屋。

“你呢?”

她回头看他。

他唇一弯,“你什么时候走?”

她没想彰瞒他这项事实,但被他这样公然挑破不在她的预料之内,好一会她才道,“我还以为你应该在澳门。”

他的唇弧更弯,“我只不过是顺道去探望一下朱临路的友而已。”

“哦?那你本来是去干吗?”她微笑,每天送一枚钻戒原来只是顺道,她还是第一次听闻这么新奇的说法。

“我本来是去港和一贱公司签约。”

她随意坐下,无比认同地点头,“从港搭乘直升机到澳门只需十五分钟,确实很顺道。”

“其实我认为你更应该问的是,我去港签什么约。”他头枕着她的腿在沙发上躺下。

“请问占总裁,你去港签什么约?”她从善如流。

他合上眼,“我买下了一家世界顶级的药厂。”

她笑,“浅宇什么时候连医药业也——”忽然想到什么,视线从他密合的长睫收起,停在自己心脏的位置,她当场说不出话来。

ST-T轻度改变,无药可治,终此一生她都有一颗伤了的心。

胸腔内汹涌着一些什么,想叫他别再和她玩这些既纵又擒的把戏,又想问他不是过两天就要举行婚礼了?何必再这样大费周章,明明想问的,可是所有的话都如鲠在喉,一句也说不出来。

“你什么时候走?恩?”他问。

“别逼我。”她喃声道。

“逼你?怎么会,我只是想知道,你要不要等到喝过我的喜酒才走?”他唇边的笑容浅淡如常,仿佛在和她谈论的是天气问题。

受伤的感觉在那一瞬涌上心口,如果她原本还有些什么话想和他说,此刻也已全部咽回肚里化成了灰,扶着他的肩颈把他轻轻移开,她起身,“我渴了,你喝茶还是果汁?”

他侧过身来,以手支头仰看着她,眸光有点柔又有点凉,“过来。”

她站在原地不动。

“到我身边来。”

她怔了怔,她不就站在他身前一尺之处?他只需抬抬手即可以碰触到她,垂首与他相视,为什么她会觉得……他弧度完的唇边蕴涵有某种隐约的含义?

他的眸中浮上一丝失去哪胁迫,“来。”

那神仿似多年以前,她不肯乖乖就范吃早餐时他总会这样警告地看着她。

她弯身,对上他的眼,展颜一笑,“我偏不。”

说完快速避开他骤抓过来的手,转身便走。

看着她倔强的背影消失在厨房门口,他脸上薄笑再次化为引人的浅莞。

厨房里她一口一口饮着冰水。

从十三岁爱他爱到现在,他到底还想她怎么样呢?为什没明白告诉她怎样才可以令他满意?他明明知道,只要做得到她一定会为他而做,为什么偏要这样操纵着她的情绪,好玩吗?

煮了一壶咖啡端出去,看见他仍然半躺在沙发里,正侧身看着电视。

新闻简要说涉及收受贿赂的原大华老总杨文中弃保潜逃,警方已颁布通缉令,然后薄一心的经纪人公开承认,外界关于薄一心已连续几天收到恐吓信的传言是确有其事,警方怀疑是反对她结婚的狂热影迷所为。

温暖看了眼占南弦,“有人恐吓你们?”

“恩。”

“很严重吗?”

“连续一个礼拜,每天神不知鬼不觉寄来一封信,内容都是说如果她结婚就杀了她。”

温暖只觉毛骨悚然,“真的是影迷吗?她最近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

他浅笑,“她得罪的人不多,也就你和温柔。”温暖气结,还没来得及说话他已接着道,“不过我得罪的人倒是不少。”

她握着杯子的手一颤,“你的意思是——那其实冲你来的?”

他勾了勾唇,“以一心要结婚为由进行恐吓,岂非是个很好的掩人耳目的借口?”最起码,警方的视线就已经被成功转移了。

温暖忍不住担忧,“如果真这样,那你结婚当天不是很危险?”

他的眸光异样清亮,“你是不是……想叫我不要结婚?”

她窒了一窒,轻轻别开头,“我一直都相信,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睫底闪过百千种颜,他问,“你呢?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她低着头,不说话。

“如果你真的不知道我有多介意你嫁给朱临路,那么我现在可以告诉你,我不打算让你好过,你别指望我还会再放过你。”

闷意在胸口凝集,她咬了咬唇,脱口而出,“如果你再这样,我——我就去和临路生小孩!”

当年她惯用的毫无威慑力的赌气说话,在这刻完全出乎意料,惹来他懒懒一笑,“这种事不劳你为他操心,关于他的小孩,我已经找人帮他生了。”

她惊跳而起,“你对他做了什么?”

他唇边的笑带着浅浅勾魂的魅,“想知道?到我身边来。”

那句他一再重复的说话带给她心瞳异样的感觉,仿佛他给了她一把重要的钥匙,然而她然知哟开启什么,犹豫一下,她终于还是走了过去,在他身边坐下。

她的柔顺让他满意,舒缓了神,撑起身子,薄唇有一下没一下地含弄她的耳坠,直至眼底的凝脂肤飞起粉霞,他才从嘴里一字字吐出温热人的气息,“宝贝,想不想让游戏结束?”

拂在耳边的呼吸暖麻入心,她受不了地把头一侧。

“不想?那好。”灵舌轻巧滑落到她胸前锁骨,“正好我也不想。”

她不由得推开他,身子挪离两尺远,眼内隐着戒慎。

他轻柔道,“知道我最恨你什么吗?就是这样,一次次离开我。”说完他浅笑,那笑意象一泓深沉无底的湖水,表面漾着涟漪,内里百尺却是纹丝未动,“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自己,到我身边来。”

他缓慢起身,俯首凝视她,“相信我,这真的是最后一次了。”

弯身在她惊愕微张的樱唇上印下一吻,他飘然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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