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死了……谁来管管我啊……救命啊……
“在你说出实话之前,不可能。”宁卿承走的时候,是这样回复唐韵礼的。
还说什么实话,我说的哪一句不是实话,你信了么!难不成还非要我编吗,是皇上派我过来,让我掐死你……
但是,但是我刚来这个世界,啥都不知道,这样插手会不会不太好……再说这个宁卿承这么变态,万一编不好,到时候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想来实在可怜,自己在现代哪受过这苦,毕竟有个名义上的爸,可在这里虽然有爸有妈,可府上那些人忠心耿耿训练有素守口如瓶,这些“家丑“半点传不到府外。
唐韵礼难受得直想哭。两只手腕被栓在头顶,血液积压的地方更是又胀又痛,血流通不了,胀痛和针刺感渐渐贯穿了整条手臂,指尖的冰凉也一直蔓延到了手掌,手指扭在一起,彼此都要分不清是冰凉还是火辣。而这个时候,她都不知到自己究竟是站了多久,腿几乎都不能打弯,脚后跟也是又酸又痛。她实在想坐一会躺一会,可又只能保持相似的姿势动弹不得。加之现在这个身体柔弱的很,估计这辈子没站这么久过。她努力想理清头脑,想给自己出出主意,但是她已经完全就神志不清,别说理清头脑想办法,她就是连胡思乱想都觉得费劲。她只觉得天昏地暗,疼得晕过去又疼得醒过来。
就这样晕过去又醒过来,晕过去又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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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在凌晨三四点时,天微亮了。唐韵礼已经被疼痛折磨地满头大汗,身上的衣服完全湿透了,一件件粘在身上,又闷又热。只是手臂倒不知何时就已经完全麻木,毫无知觉。这样一来,虽然肢体上的痛苦减轻不少,心理上的负担却加重了。突然完全感受不到自己的两只胳膊,也不清楚自己今后是否还能再像正常人那样使用两只胳膊,这可实在是件可怖的事。
当唐韵礼再次睁开眼时,模模糊糊地看见眼前多了个紫色的人影。
哼,宁卿承。
他该不会是回去睡了一觉吧。你大爷……真不要脸……
她这么一想,立刻觉得怒火中烧,恨不能抽他几耳光,但是又实在没有气力,只是微微动了动干皱而失去血色的唇瓣,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混蛋,给我解开。”
宁卿承听得出来,她在这站了一晚,明显有些中气不足,呼吸都有些微微颤抖,但她又好似使了全身气力,努力使得气息平稳,才同他讲话。即使这时,她话语仍然冷冽直接,不似府上许多妃子那样婉婉转转又拖呛带调。
越糟糕的处境,越能将一个人的本质发挥到淋漓尽致。这时候的痛苦不知是夜里的多少倍,她反而越发坚强了。
唐韵礼双眼慢慢适应了光线,赫然看见房间的墙上挂着各种乱七八糟的刑具,光洁的表面反射着从门缝照进来的光,崭新的像是不曾使用过。
要不是宁倾承看上去没有丝毫要动用刑具的打算,唐韵礼觉得她实在有可能被吓哭。
“你想好要告诉我什么了?”宁卿承正站在她面前,毫不客气地捏住她的下巴,逼她抬头正视自己。
那是她第一次离那么近看他。
唐韵礼皱着眉,用尽力气别过头,从他手里挣出来:“我知道的,我都可以说,可你不信我,我有什么办法。”
宁卿承垂眸看她,她碎发被汗水浸湿,粘在脸侧,乌黑的发色更衬得脸色更加惨白。
他又看向她的眼睛,那眼形生的格外柔美,眸子清朗干净,可此时她却坚定、毫无畏惧,也毫不客气的盯着他,眼神里充满了对他的不满。
真是个怪人,这府上少说有十多个女人,哪个不是低眉顺眼的,从没见过哪个敢这样看我。
就这一点讲,她确实特别。她没有的,不过只是层皮相;她有的,却是他在这世间还从未见过的。她身子弱不禁风,弱到面庞清瘦,弱到五官都没精打采,可她性格却一点也不病态,就仿佛她的灵魂根本不属于这个身体,甚至也不属于这个世界一般。
宁倾承终于移开目光,不再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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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韵礼已经完全感受不到哪是胳膊哪是手。很多次,她都以为自己不再有手臂了……她愁,要是这双手不能再用,她该怎么度过余生;她也恨,要是这双手还能再用,她想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狠狠地饱揍一顿宁倾承……
“喀——”长久寂静之后的金属间撞击和摩擦的声音刺入唐韵礼耳中。有点神志不清的她猛然惊醒,却见宁卿承拇指抵在剑格上,将剑身从剑鞘中推出了一小截。
这是要……唐韵礼惊异的睁大眼,只觉脑中嗡的一声闷响。
只是因为我偷偷出了府!?
不会吧!?
可是凭什么!
好不容易捡来一条命我还没活够啊!我还不想这么快就回地狱里看那些妖魔鬼怪啊!
我……我还没来得及和这个世界的爹娘多说几句话……玩还没对日日照顾她的冬苡说句谢谢……我还……
可是唐韵礼咬紧牙齿。她就是不想向这个变态求饶,即使是这个时候。
呵,算了算了,反正这条命也是捡来的……
宁倾承从剑鞘中拔出剑来,却没有刺向唐韵礼,而是顺势一挥,直砍向唐韵礼头部上方。
早就绷紧了神经的唐韵礼,虽然知道自己暂时保得住性命,但她立刻就反应过来,自己的手就吊在头顶上!而唐韵礼手臂早已麻木,别说不知该如何躲避,就是知道,也已经动弹不得。她只得条件反射似地紧紧闭了眼睛,却只感到粗绳的束缚好像突然没有了,两条本已经没有知觉的手臂向下垂去,引起一阵牵连筋骨的剧痛,随后颈侧被人一劈,她立刻就晕厥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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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再多吊几个时,她的手臂,怕是真的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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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唐韵礼迷迷糊糊醒来,只嗅得屋内有种异香,口中还弥漫着些苦涩的中药味。她满心紧张地抬起手臂,却不料手臂没有丝毫不适,身上也意外地舒坦,唯有手腕处隐隐约约还能辨认出粗绳捆过留下的浅浅的印子。
正愣神,冬苡从外面悄悄推门进来,她红了一双眼睛,面露疲惫之色,手中捧了一碗黑乎乎的汤药。冬苡本是来给昏迷不醒的唐韵礼喂汤药的,却不知她已经醒过来。唐韵礼逮个正着,将她昏迷之后的事情向冬苡细细问了个遍。
大致就是黎陌把不省人事、面色苍白、双臂青紫的她送了过来,塞给冬苡几小包中药,简单交代就离开了。过一会,又有侍女在唐韵礼床头点了香薰。据冬苡绘声绘色的描绘,这香薰里的香料正是活血的,她去厨房煮好药回来的功夫,唐韵礼的胳膊就已经恢复了很多,一碗汤药灌下去,更是很快就完全恢复正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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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几天,黎陌每天都神神秘秘地塞给冬苡一小包中药,嘱咐她熬好了给唐韵礼服下。唐韵礼看那碗底的中药渣子好像日日不同,又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怎么,总觉得每喝一次下去,身体里就会有一个不太舒服的地方变得舒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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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韵礼一直在琢磨:这个宁倾承是不是有什么毛病?把人关起来折磨半天,竟然什么都没问出来就把我放了。那天的香薰肯定也不是侍女们大发慈悲主动给她找过了点的,也不知道是谁命令的……黎陌也是,明明是宁倾承的手下,不好好侍奉自己主子,也不知哪里弄来的这些药,我与他非亲非故,平白无故的,他为什么帮我呢?
啧,难不成又是什么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