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院,自然无法住下这么多人,更何况,修行者大多都有自己的隐秘,需要私人的空间。好在山间的小林中,还有几座茅屋,虽然十分简陋,但胜在清静。众人都不是娇生惯养之辈,也不在乎这些。
为了防止不必要的意外发生,林瑾选择的小屋与夫青不远。入夜,他刚刚把小屋整理好,正准备出门,副院长却已经站在了他的门外。
“见过副院长,弟子正要去找您。”林瑾恭敬地施礼。
“是该谈谈了。”老者点点头,手里拿着一封不知来自何处的信。“你是大考的状元,这我知道,但今日之前并未想到你是如此优秀。你很好,但你不该来。不管你是从哪里听的半山院之名,来此怀有什么目的,你都不该来。不过,既然你来了,那么就给我一个可以让我信服的理由。”
“家师四海,昔日曾受半山院大恩。父债子偿,师恩徒报,天经地义之事。弟子此次携家师所托重任,前来报恩。”
“四海?”副院长稍稍回忆,却并未记起这个名号,想来是师弟当年种下的因。知晓有人依旧铭记当年之恩,他的心中涌起一种久违的舒适感。“令师大义我已明了,但报恩之事就不必再提了。你既然是故人之徒,若愿意留在此地,我自当教授于你。半山院虽然没落已久,但老夫自认不比十二书院的那些蠢货夫子差。你若不想留在此地,我也不便强求,乐得清静。”
若是外人听到十二书院的夫子被称为蠢货,不知作何感想。但老者脸上的表情却十分自然,仿佛他所说的就是事实一般。
“林瑾愿意留在半山院,但弟子下山前曾在家师面前发过重誓,若不完成他所托之事,永不归山。”
“哦?不知令师所托何事?”
“重振半山院。”林瑾一字一顿地说道。
听到这话,老者的目光陡然变得锐利如剑,直刺林瑾的心灵深处。片刻后,他却是轻轻一笑。“呵,真是,大言不惭呢。你可知,重振是何意义?”
林瑾当然知道,重获昔日的实力与荣耀,重夺曾经的尊严与地位,是为重振。
“你不知道当年的半山院地位有多高,你不知道半山院曾经多么强大,你更不知道半山院有过多少天才弟子,你甚至连半山的意义都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又有什么资格说重振二字?”老者越说越激动,激动中带着愤怒,愤怒过后却是深深的无奈和伤感。“不可能的,就算你再天才十倍百倍,也绝无希望。”
林瑾并不能从这简单的几间茅屋中看出半山院的不凡,但看老者此时的仪态就知道,当年的半山院必定十分强大。“弟子一人自然不够,但还有解石师兄在,而且现在又多了夫青和叶。实不相瞒,京华城中还有十几位甘愿成为半山院弟子的年轻人,正在等待着。而且,半山院,还有您在。”
半山院,还有您在。简单的一句话,让老者的眼中燃起莫名的火焰。
是啊,师弟不在了,但半山院还有他在,还有他在啊!可是,这几十年来,他都干了些什么?浑浑噩噩,悲春伤秋,非但没有授予解石什么东西,甚至连自己的修行都落下了。自己竟然不如一个年轻人看得通透,这一刻,他好悔,他好恨。从林瑾身上,他看到了一丝师弟的影子。师弟若是知道自己这般模样,一定会伤心吧。
看到老者终于被说动,林瑾拿出了一枚令牌。这块令牌十分小巧,只有林瑾掌心的一半大。令牌通体暗红色,中间写着一个山字,在令牌的另一面,则是几道简单的线条刻画出的山体,看那样子,正是半山。
“半山令?!”副院长惊叹一声,彻底动容。
“家师有言,见得此令,您才会真正相信我。”
老者颤巍巍地伸出双手,接过那块令牌,掌心传来的温热感觉和令牌上淡淡的龙鳞纹让他几欲恸哭。是的,这就是半山令,绝对无法假冒的半山令,因为这块半山令的材料,是炎龙铁。他跪倒在茅屋前面,对着星月斑斓的夜空举起了手中的半山令。
“半山院第二十九任副院,不肖弟子林天丰,迎半山炎令归山!”
事实上,半山令共有九枚,由不同材料铸成,而每种材料的珍贵程度,都可与炎龙铁比肩。只有与半山院关系最为亲密,或者于半山院有大恩之人,才能获得半山令的馈赠。按照以往的惯例,当持令者送还半山令之时,可以提一个要求。只要这个要求不违大义,不是刻意刁难,半山院就要无偿替其达成。
然而,自从当年半山院一夜间大厦倾颓,便再也没有持令者前来。一方面,当时的他们都急于与半山院撇开关系,另一方面,那之后的半山院哪有能力去做到连他们都无法完成的事情,与其提一个无法满足的要求,倒不如多块极品材料来得实在。因此,这些年来,除了一直留在院中的风令和水令,他再也没有见过其他半山令。
“说吧,你有什么要求?半山院的惯例,改不得。”
“弟子没有要求,弟子只有一个心愿。”
“什么心愿?”
“重振半山院。”林瑾第二次认真地说道。
听到这个回答,林天丰一愣,然后盯着林瑾看了良久,才终于点了点头。“如你所愿,如我所愿,重振半山院。”
“弟子能否问一个问题?”
“但说无妨。”
“不知院长大人身在何处?”这个问题困扰林瑾已久,既然林天丰是副院长,那么半山院必然还有一位院长在。可是,莫说是见面,他连对方的任何一点消息都没有。
“院长,不在院中。有些事情,你以后会知道的。从今天起,你便是半山院的首席弟子。你的底子打得很好,想来你的师父也不是普通人。过几****会整理一下院中还剩下的灵技,供你修习。至于火种,宁缺毋滥,先不要着急,我会尽力给你找一朵合适的火种,不能浪费了你的天赋。”
说到这里,林天丰忍不住又是叹了一声。想当年,院中可有不少天阶灵种,可如今,却连一朵地阶的火种都难寻。此刻他只恨自己这些年浑浑噩噩,坐吃山空,没能为半山院争得什么东西。不过,世间没有后悔之药,再想这些已是无用之举,将来,才是最重要的。
“你随我来。”林天丰带着林瑾,向另一间小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