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一,宜嫁娶。
青城,顾名思义就是四季常青,青山环城。天玄派是青城的名门大派,凡青城中有头有脸的人物都知晓。
唐书傲随意一打听就得知,原来众所周知的天玄派,却是将门府设在青城外的玉峰之上。
他思索再三便换了一身银白长袍,腰束黑底暗花云纹的宽腰带,其上挂一把三尺佩剑,剑鞘看似粗糙却古朴沉郁。乌发也还是用一根银丝带随意绑着,没有束冠也没有插簪。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一群孩童随口念出的歌谣,在草丛中嬉戏打闹,唐书傲一脸苦笑。
而在闺房的白溪,却被人点穴定住,任喜娘给她穿戴。点丹唇,描青眉,缂金丝红妆暗花大袖衫,鸳鸯石榴滚边,赤金红绸扣扣在胸前,最后一件品红双孔雀绣云金缨络霞帔。
七八个喜娘为她梳头,还边喜气洋洋的说道:“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叔儿孙满堂,四梳老爷逢贵人;五梳五子登科来接契,五条银笋百样齐;六梳亲朋来助庆,香闺对镜染胭红;七梳七姐下凡配董永,鹊桥高架互轻平;八梳八仙来贺寿,宝鸭穿莲道外游;九梳九子连环样样有;十梳夫妻两老就到白头。”
白溪心中无语至极,还没过门就这样真的好么?等我穴道解开,我直接逃下山去,看你们能把我怎样?
不时,门外不知是谁点上了炮竹,噼里啪啦的响个不停。喜娘将绣着牡丹的大红盖头给她罩上,便扶着她盈盈莲步慢慢出门,无边的红扰的白溪心烦,有一些喜娘上前去,恭贺道:“祝何公子与白姑娘喜结连理,早生贵子,白头偕老。”那人好像并未说些什么,直接示意拿了一些碎银丢给喜娘。
她们将白溪扶上了花轿,之后轿起一阵颠簸。唢呐尽情吹,花轿锣鼓并肩随。白溪觉得头都大了,那唢呐吹得实在是撕心裂肺啊。
师父,师父,你为何要答应这门亲事?你明明知道我心不在这里,志不在这里。策马江湖,浪迹一生,就算此生再无伴侣,也是潇潇洒洒活这一次。还有,那可恶至极的师兄,趁着我受伤居然把婚期提前了,人家都是“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哪里像他?就知道卖师妹。
何止,何止,我们从未蒙面,你为何要轻易答应了这门亲事了?
玉皇大帝,王母娘娘,太上老君,如来佛祖,观音菩萨……快快派个人来解救我,抢亲的也行啊。
轿子突然停了下来,看来是到了。白溪运功也发现周身大穴也解开了,于是一手摘下挡住她视线的那一抹红,朝轿窗随意一扔,撩起轿帘,身子缓缓向外探去,轻轻的下了轿子,一出轿撵就发现大伙儿都吃惊地望着她。
她四下张望,发现新郎不在此地,众多的宾客都看着她。红衣一袭怜娇软,梨靥双涡惜嫩香。“那身段,那容貌,何公子真真是好福气啊。”大家都开始议论起来,公说一句,婆说一句。
“这新娘子真是好看,她刚刚摘盖头是不是为了看新郎官?”越说越离谱,白溪心虚又尴尬,也不好意思讲红盖头捡起来,于是转身脚尖点地,飞轻功离开了。
莫之易立马跟上去了。
人群中,唐书傲看她从轿中走下来,如同一朵艳丽的芍药,亭亭玉立,美的令众人忘乎所以。而新郎官何止呢,打从一开始就未曾出现,迎亲的居然是他的二弟何风,这简直就是欺人太甚。他本想要跟上去,可是仔细想,他有什么资格呢?
不多时,莫之易就追上了白溪,白溪尴尬的笑道:“嘿嘿,师兄,这么巧啊。”
“是挺巧的,师妹,你此时不该在大红花轿里么?”莫之易莞尔一笑,白溪倒吸一口冷气,却又极快地沉静下来。
白溪轻轻咳嗽一声,嬉皮笑脸道:“师兄,反正何止看样子也不喜欢我,不如我先跑路,落得个逍遥自在。”
莫之易沉默不语。
白溪理所当然地继续道:“我白溪并不是没人要。既然是天玄派没有相应的礼遇,那我们也无需与他们废话。我可是应阳明的弟子,就算是出嫁,也不能丢了师父的脸。”
然后,突然从草丛中飞出几个人,看衣着服饰是天玄派的弟子,他们先对莫之易抱拳,然后对白溪恭恭敬敬道:“师嫂,何师兄实在有事抽不开身,才未曾来迎亲,还请您见谅。”
“请你去转告何止,我白溪不是任何人能欺负的,这亲我不成了。”白溪继续无所谓的拒绝道,然而莫之易也哑口无言,毕竟是他们无理在先,白溪所作也无不妥。
天玄派的弟子也不好开口,就准备灰秃秃的回去复命,却被莫之易拦了下来。莫之易苦笑着做和事老,出言道:“师父定下的婚姻大事不会改,但毕竟关系到师父的名誉,也要让何兄好好准备才是。”
唐书傲就住在山脚下的客栈之中,得知何止的婚期定在三天后,他有些为白溪感到不值,但是别人的婚姻大事,他不能涉足。
此时,白溪看着莫之易,谄媚道:“师兄,好师兄。”哪知莫之易根本不买她的账,她只好扯着他的衣袖,努力用自己发红的眼眸看着他,用微微发酸的声音诉道:“师兄,我不要嫁给他,师兄,是他不来的。既然他既然故意给我难堪,那我不嫁给他也是好的。指不定嫁过去要吃多少苦呢,师兄……”
莫之易毫不动容,淡淡的说道:“前段日子逃婚,你还不知足?”
“知足?”她将这两个字咬得极重,双眼死死地盯着莫之易。
突然,她发狂般地大笑几声后,对莫之易说道:“师父捡了我回来,对我百般疼爱,唯独师兄你,从不肯多看我一眼。”
说着,眼泪从眼角顺着她的脸颊“滴答滴答”落了下来,“如今我不愿出嫁,你便强言相逼。”她哽咽一声,接着说,“好,我去问师父他老人家,若他同意,我便立刻下山,断了这段师门情义。”说着便要冲出门,莫之易也不知该如何拦住她。
“别去!”莫之易情急之下便喝道,突然发现自己反应过为激烈,但是已经没有办法圆回来。
白溪一愣,立刻走上前去,问道:“师兄,是不是师父出了什么事了?”莫之易也不知道该怎么说,看着白溪有点为难。
“师兄,你快说,你快说啊。”白溪真的被急哭了,莫之易才鼓足了勇气,低垂着头,沉重的说道:“师父他,他仙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