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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我是个挖竹笋的

残云收夏暑,新雨带秋岚。

时光匆匆,白云苍狗。转眼之间季节轮转,秋季便这样悄无声息的来了。

过了夏季,山竹海的竹变得枯黄,原本悦耳的竹涛之声最终只因剩下几根没了叶的竹杆互相撞击而成为了这一年绝唱。

霍真挖竹笋的任务也因为夏季的离去而结束,没了这项每天唯一的消遣,他不知道该干些什么,只好让唐饮春与沈昀给他借些书来看,丹心书院原本就是翰墨清香之处,藏书更是无数,借些书也并不是什么难事。

有了书,霍真又重新找到自己可以做的事情,秋季和冬季原本就不属于山竹海,霍真白天抱着书看,晚上继续悄悄进行他的星光呼吸法,被沈昀说这属于禁忌之后,他不敢再在屋外施展,每逢夜幕降临便躲在屋子里偷偷用。

随着用的次数多了,他发现自己能吸收的星光越来越多,消耗的时间越来越长,以前将星光吸至饱和只需要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后来慢慢需要一柱香的时间,再往后就需要一个时辰,这种趋势越发展越可怕,最后霍真需要三个时辰才能吸收完全。

霍真看书的速度也是越来越快,似乎看的东西多了理解起来也会很方便。起初的时候,沈昀每七天来给他看一次病,同时给他带三本书,唐饮春来的时候也给他带三本书,六本书够他看很长时间;后来随着霍真看书的速度越发的快,每一次他们来都需要各自给他带十本书,而且二十本书不够看三天。这种趋势越演越烈,最后他们二人都受不了霍真看书的速度,于是唐饮春开始说修炼心法给他听,对于一个天灵脉门没开的人就开始学修炼心法,这无疑是天方夜谭。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之前沈昀对霍真说的看书能够开启天灵脉门,霍真像发了疯似的看书,可惜还是没能像沈昀所说的那样开启天灵脉门。对于这件事,沈昀一直都十分后悔,他后悔自己嘴贱说了这个事情,导致每次给霍真看病都要带许多的书,不少山竹海的同门师兄看他借书不断以为他已经嗜学成性到了不可自拔的地步。

秋天的寂寥,冬天的严寒。

霍真没能赶上一季,他在书籍、治病、星光以及偷学心法中过了半年。

春天,美丽着,开着嫩绿的芽树——已经可以活蹦乱跳的年龄,在灰色的枝杈上生生地长着、翠绿着、鲜活而清盈着,使灰的世界迎来春的生机盎然与跳跃而准备着持久着的生命;春雨一遍又一遍的落,空气一次比一次净;不知不觉又是一季来临。

时间过得那么快,霍真的内心也焦躁不安,他还是没能开启天灵脉门,他生怕哪一天醒来就被一个陌生人敲响房门,自己被驱逐出丹心书院,与唐饮春和沈昀分离,更或者被冠上前朝余孽的罪名押送太渊府。

春雨不绝,霍真觉得心里实在太过烦闷,决定出去走走。

他走在细雨之中,不觉得寒冷,反而蒙蒙的细雨将他烦躁的内心中那些躁火熄灭。

这是他第一次离开山竹海,要去哪?他也不知道。他只是漫无目的的往前走着。

三月的细雨如丝如雾,隐隐只能朦胧着感觉,绵绵地又似柔情的世界,笼罩在周围,似一种如梦如幻的幻境,漫步微雨中,感受小雨纤纤风细细的美丽与浪漫。听着脚下踏起水花的声音,触摸柔顺的雨丝,真有一种难得的惬意与悠闲。

对于他而言,这是一次难得的放松,全身心的放松。

不知道走到了哪里,不知道走了多远。直到周围换了一抹颜色,换了一种味道。

霍真猛然抬头,却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一个陌生的世界,一个陌生而美丽的世界。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那是桃花,属于春季的花朵。

阳光如一条条金色的小溪,流淌在一片片的桃花中,让粉嫩的桃花更加鲜美动人,也为美丽的春天增添了更多温暖。一株株桃花天真灿烂地开着,每一瓣花瓣都那么柔软,好像轻轻一碰就会落下来。

一条清澈的河流将整片桃花林分为了两边,这一边像荡着秋千的少女,略带一丝含羞而更显美丽;那一边像骄傲的公主,开在顶高处,直立着,炫耀着自己的容颜。

桃花挨挨挤挤,一簇一簇的开满枝头,散发着淡淡清香。小溪潺潺清清,一朵一朵的小水花跳跃着,发出汩汩的笑声。

阳春三月,阳光明媚,它芬菲烂漫抚媚鲜丽,如一片片红霞,一把醒目的黄伞,一道亭亭玉立的身影,一袭淡紫色长裙及地,腰间一条白色织锦腰带,显得清新素雅。三千青丝如锦缎般披落在肩头,一对柳眉似月牙,却偏在眉尖染上了淡淡的冷清。

“砰砰”

这是心跳的声音,如同小鹿乱撞。

霍真显得手足无措,像个傀儡一般伫立,心里似乎有很多的话想说,可是到了口边却消失一空。

桃花虽美,人更美。

这一抹纤长的倩影,敲开了一名正值青春年少的少年心扉。

只此一眼,再难忘记。

同一时刻,一件事情开始发生。

有一股特殊的能量从眉心开始往下游走,游走一圈之后再次返回眉心。在这个时刻,发生的这一切似乎不再重要。

重要的是,眼前的她。

面对少女,霍真感觉嗓子干涩无比,瞬间失了声。

有些紧张,有些羞涩。

最终还是那把黄伞的主人发现了霍真,细步轻移,朝着霍真而来。

看着她越靠越近,霍真双手握得更紧,如临大敌一般。

“你是?”陶婉云小嘴轻启,发出了一声悦耳至极的声音,沁人心脾。

霍真呆若木鸡一般,伫立在那里,宛如痴呆。

陶婉云看着霍真早已被雨水浸湿的衣衫,雨水顺着头发一滴一滴的滴落,看上去如此可怜,于是向前轻移了一步,将手中的纸伞放在二人的头顶。

最美的不是下雨天,而是能和你在一把简单的纸伞下,不用太多语言,静静的便好。

霍真感觉天旋地转,马上就要昏厥过去,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

“难道他是哑巴?”陶婉云心想,于是用一种笨拙的肢体语言,询问霍真究竟怎么了。

霍真本来就不哑,哪里知道她是什么个意思,看着她手舞足蹈的模样,霍真也抬起了手,因为他看到纸伞上有一个洞,雨水透过那个洞马上就要落到陶婉云的肩头。

可谁想到,他的这一抬手,却是朝着陶婉云脸的方向去的,陶婉云柳眉微蹙。

“啪”

一声清脆的响声传来,这一次霍真彻底醒了过来。

这一巴掌将霍真打得无比清醒,他捂着脸蹲在地上,其实有石肤术的保护他根本就不会感到疼,但是他下意识的觉得自己很疼。

有些疼痛,并不是因为肉体上不疼而不疼,那种疼,叫做心疼。

不一会,一阵伤心无比的哭泣声下方传来。

陶婉云听到蹲在地上的霍真在哭,也是愣住,一个男人被打了一巴掌居然就打哭了。

霍真一边哭一边支支吾吾的说些什么,根本听不清楚。

陶婉云既疑惑有有些着急,难道自己的那一掌打得着实重了些,道:“你说什么?”

过了一会,霍真缓缓站了起来,啜泣着说:“伞…伞破…了,我…我就想…想伸手…手给你挡挡。”

听了半天,陶婉云总算是听明白了,她看了一眼伞顶发现果然有一个洞,才恍然大悟,刚才霍真并非想要轻薄与她而是怕雨水落下所以想要伸手给自己挡一挡。

知道事情真相,陶婉云看着霍真哭的梨花带雨的样子有些可怜,顿时心头一软立即安慰道:“对不起啊,我错怪你了。”

“对不起,实在对不起。”

陶婉云一直在道歉。

陶婉云在这个瞬间忽然感觉自己不是一个女的而是一个男的,努力张开臂膀安慰因为怕疼而伤心的霍真。

过了一会,见霍真终于不哭了,她才长吁一口气。

“你叫什么名字?我平时没见过你。”

“我叫霍真,是在山竹海挖竹笋的。”

“哦哦,那你一定没来过这桃花涧吧?”

“没来过。”

“那我带你走一走?”

“好啊。”

“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我叫陶婉云。”

“你是书院弟子吗?”

“不是,我就负责挖竹笋。现在还没到时候,到了时候我就去挖。”

“去年刚入门的时候正好是夏季,吃过一些笋片,听说是在竹海里挖的,应该就是你挖的吧?”

“嗯,都是我挖的,我一天能挖三十个。”

“我没挖过,不过听起来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这桃花涧到处都是花,开起来挺美,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结果?”

“等到夏末秋初就结桃子了。”

“好吃吗?”

“还行,可能是我吃的比较多也就不新奇了,你要是喜欢到时候可以来摘。”

“摘桃子肯定比挖竹笋容易。”

“应该是吧。”

“你今年几岁了?”

“到了夏天就十五了,你呢?”

“我刚满十五。”

“那我们差不多。”

“嗯,可是你好像还没我高。”

“……”

“你怎么了吗?”

“没怎么。”

“为什么你刚才回突然就哭了。”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太伤心了。”

“真的吗?因为我错怪你然后打你的那一巴掌?是因为很疼吗?”

“我也不知道。”

“好吧,看你瘦瘦的,很脆弱的样子,没想到心灵也很脆弱。”

“……”

“又怎么了?”

“没怎么。”

一切都是从那把黄伞,那一抹倩影,还有那一巴掌开始。

当桃花开遍,一名少年坠入情网,带着些许慌张和兴奋,他们站在那条清澈的溪边看着天边云朵的聚散,看着桃花的盛开在其最美的季节,看着微风掠过溪水时带起的波纹。

他希望时间慢一些,那样和她在一起的时光就能长一些。

他多么希望透过那汪秋水能够读懂她心里所想,满足她心头的所有愿望。

只是一转眼,罪恶的目光落在了千万不该看的天面上,忽地心头一跳,那一刻终究还是来临了吗?

天幕垂落,寂寞渐浓,一种无处可躲却又不得不面对的失落从天而降,洒满桃花涧那一条小溪,将他二人隔离开来。

分别,二字就这样铺展开来。

霍真望着撑着纸伞的陶婉云,说道:“下次我帮你

把伞补一下。”

“是吗?那真是谢谢你了。”陶婉云莞尔一笑。

时至离开,纵使霍真的心中是有那么多的不舍,迟迟不走,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陶婉云看着霍真犹豫不决的模样,问道:“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没了。”

“你顺着这条路往回走,就能回山竹海了。”

霍真看了看身后的路,有些话还是没能说出口。

正当霍真要离开的时候,他又转过身子对陶婉云问道:“我们还会再见面吗?”

陶婉云嫣然而笑道:“会。”

“会在什么时候?”

“你开始挖竹笋的时候吧。”

“嗯。”霍真相信陶婉云所说,便离开了桃花涧。

望着霍真离开时的那抹消瘦背影,想起这个下午发生的一切,想起那略感诙谐的对话,陶婉云觉得一切是那么的离奇,那么的不可思议。

她微微一笑,冷清的美貌使得开得正艳的桃花凋零在这个本该属于它的季节。

(青春,是每一个人都拥有的独家记忆。这一章我写了很久,改了很久,很用心。

因为这是初恋,对于初恋每个人的定义不同,每个人的故事也不同,我只是希望,把我自己在面对年轻时,面对初恋时,自己的那种懵懂与天真,以及用当时的真实的事情和后来自己加的美好环境的渲染,放到我最喜欢的玄幻故事之中。这就是我的初恋。

读完此章,希望能引起每个人内心对于自己初恋时那种共鸣。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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