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中军帐内温润耳语,呢喃缠绵,几番厮磨后,酣甜包围了二人,这一夜两个人都体会了从未有过的安心。
可是在军营里却充满了另外的暗流和躁动。
第二日黄昏时分还未到晚膳的时候,陈栋大咧咧的正在自己的营帐内四脚八叉的仰着睡大觉。
陈栋每日里无事可做,每天就在午饭刚罢,一撂下碗在自己的榻上留着鼾水,哼哼嘘嘘的呼噜声此起彼伏,没有什么事情能够打扰到他。
睡得正酣的他万没想到会有人来骚扰他做梦,几个一直追随他的亲兵闯进帐子,连拉带扯的嚷嚷着让他起来说要喝上几杯。
本来就未睡足,不想应酬的陈栋也只能喝着闷酒看着他们几个闹。
原来这几个人也都是有备而来,左右在他跟前磨人。
就见有个矮个儿鬼灵精的士兵给他满上一杯酒,细眉细眼的看着面前这个黑脸蓬头的将军,小心面脸堆笑的凑到跟前道:“大哥!兄弟们来不是欠揍,也并非想侵扰哥哥午休,只是这眼门前儿就是咱家了,兄弟们心里痒痒,看着家就在不远处,可是回不去,着急啊?您说呢?”。
旁边一个高个儿方脸的汉子随口附和道:“就是就是!您怎么看?”
陈栋没好气的红着眼睛,午饭是着实的盐巴放多了,口中感到焦渴,就端起放在手边的大碗的酒一口而尽,米黄色的酒汤在碗中晃晃荡荡洒出来不少,洒在陈栋的前襟上,挂在钢针一样黝黑的胡须上。
小个子的士兵慌忙上前抬手,用自己的袖笼先擦了胡须上缀着的酒滴,就摸了摸陈将军前衣襟上的酒,紧接着他又要去擦桌子,却被陈栋嫌烦布拉到一边。
“做什么,婆婆妈妈的,像个娘们!”陈栋不满地说。
大个子瞪了小个子一眼,把小个子摆布的更远了。
看着几个人期待的眼神,陈栋思考了一下说道:“你们想让我作甚?”
另一个看着还像是有些斯文的人上前一步说道:“禀陈将军,最近兄弟们有些小小的意见,当然了!兴许燕将军和朝廷还有什么打算,只是我们在这儿呆的日子不少了,我们都想来问问,什么时候咱们能回去呢?还劳烦您给咱们打探打探。”
另一个憋不住了,也探问道:“是啊?还是劳烦您给咱问问,居家老小都在京城眼巴巴的盼着嘞!”
一提到居家老小,这几个闹开了锅,一个说自己老婆子去年年底就该生了,不知男女,俗话说那生孩子就是在鬼门关走一遭啊,这是死是活。
还没等他表述完,另一个又说了,自己老娘年岁大了,家里有无别人,老娘一个人颤巍巍的日子怎么过。
陈栋坐在矮杌子上,就听见叽叽喳喳,吵闹的各种问题在他的头顶上像是乌云般扩散开,他烦躁的又灌下去一碗酒,几个人光顾在那儿吵,都没人给他添酒。
陈栋被自己的部族手下闹的实在烦了,一跺脚吼叫着站起来,说是要替他们几个出出头!拔脚就去找他的兄弟陈杰问个清楚。
这几个人立刻就不吵了,随着陈栋出了大帐,在帐子外看着火爆脾气的陈大将军撒开腿脚一路狂奔着找他兄弟算不过陈杰去了。
陈杰的帐篷离他的足有二里地,穿过百十来个帐篷,陈栋墩着地走的急切,他一个火烧火燎的人哪里受得别人挑唆,加上本身就是在梦中被人打扰,心头憋着气,总要找个地方撒一撒才是。
就见他头上简单的白布巾帻包头,也不带冠,面目明显带着酒气,蹙紧了火烧的眉毛,张着四方大口喘着粗气,胡子拉碴四处撅着,宽阔肥厚的胸膛随着粗壮短矮的腿左右摆弄着,他走的热了,就剥了上衣掖在腰间,露出黑黢黢的皮肤。
就见他不管不顾的愣头愣脑冲进陈杰的帐篷,也不让人禀报,挑开帘拢大踏步进去,只见军师陈杰依然是不紧不慢丝丝文文的端坐在矮桌后看书。
陈杰一脸安详,白净的面庞全然不像是他的兄弟,一袭青衣外罩透出白色内襦,三缕胡须被打理的顺畅服帖,屋内古琴架旁焚着香,袅袅的烟气蜿蜒上升。
陈栋边走近陈杰边张开大嘴,雷鸣般嚷道:“我说胞弟,你还有闲心焚香,拿手指头戳那琴弦子,咱们在这儿都快被讴成酒糟人丸子啦!再不打仗,别说我,就我手底下的人都不干了!”
他呼呼呼的喘着粗气,嘴唇周围的胡子被吹的东倒西歪滑稽可笑。
这会儿陈杰的眼睛还是目不转睛的在自己手中的书页上,不理会他,他太了解他这个成事不足火爆脾气的兄弟。
陈栋急了,把一把浓黑的扫帚眉立成两把大砍刀,大声喝道:“我说话呢!没听见是咋的!”
叹了口气的陈杰慢慢放下手中的书简,仰起头无奈又好笑的冷眼看着满脸不耐烦的陈栋道:“你也是与我一样自幼读书之人,也算是粗知礼仪,怎的不知道进入大帐内要通禀的道理。”
陈栋不干了,将眼睛一瞪道:“别给我瞎扯这些闲的,论官职你是比我大些,可是咱不是一家人么?再说我早出娘胎,还是你哥哥不是!”
陈杰简直哭笑不得道:“咱两个可是同日生的!”
“哈哈哈!那我也比你早个把时辰,切莫小瞧这半个时辰,到底是我先出来了不是!”陈栋每每说起这半个时辰简直是得意的没个边儿,这可是他一辈子的骄傲。
陈杰也无奈,站起来背着手自言自语道:“是啊!切莫小瞧这半个时辰,就这半个时辰,我就得在这儿听你发牢骚!”
他又补了一句:“还真是君子慎始,差若豪厘,谬以千里。”
陈栋一脸不解,斜着头歪着眼的挖了陈杰一眼道:“什么好什么谬!到底咱回不回去!”
陈杰眼也不抬,似乎是自言自语道:“说起来,咱们可真该回去了。”
陈栋粗嗓门吼道:“那是啊!真不知道王爷还在等什么!成天个跟那个小侍卫出去游山玩水,王爷难不成忘了朝廷里还有几个虎视眈眈的人觊觎着咱们,头上可都悬着一把刀,那是耍着玩的!”
听陈栋这么一说,陈杰赞同的点点头,却在鼻子里哼了一下道:“什么小侍卫,那明眼就是一个女,哎!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一脸懵懂的陈栋睁大了双眼愣珂珂道:“跟美人有甚的关系!”
陈杰深知自己说漏了口,斜看了一眼陈栋赶忙又说:“不过有一处,你倒是说到点子上了!”
陈栋一听陈杰夸他,那个得意啊,继续夸耀自己说到:“我绝对说到点子上了,咱娘把歪歪点子都一股脑的装到了你的头里,多少也是心疼我的,给我装一点也是有的!嘿嘿嘿!”
陈杰看他说话又开始不着调,瞪了他一眼道:“又开始胡诌,我知道你的意思,我去找王爷说说就是,你先回去!”
他沉下心决定无论如何哪怕是绑也要把王爷绑回去,要不行就先杀了那个不该出现在军营中的人。
陈杰没有想到的是,还没开口,他一进中军大帐,王爷燕天承在那里背对着他瞧书,他还未开口,燕天承就转过身来,乐呵呵的对他说:“你不用说了,收拾行装,咱们打道回府。”
竟然非常痛快的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