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苏缨看着草场上一片片跪在地上,等待着被砍头的人,心里沉甸甸的。她总觉着这些人虽然是败兵,但不至于要去死,如若在杀场上丢了性命那则是另一番情形,可是这样死去太不值得。
她实在是不忍那些无辜生命就这样惨丧刀下,她左右思量想想出法子替那些人求个情。
她再次要求见燕天承,出乎她的意料,这一次破天荒的被允许见到燕天承。
燕天承不看她,她也不敢冒然说话,站在原地许久,终于她还是忍不住先开口道:“王爷可否康健,许久不见,也该给您先请个安!”
燕天承坐在棋桌旁,给她指了指说道:“坐,许久没有与我下一盘了,你我杀一盘如何?”
苏缨忙遵命坐下,两人你来我往的下起棋。
面对沉默的王爷,想着外面跪着的人,慕容苏缨心焦无比,虽说事不关己,可是眼见着时辰就要到了,她忍不住小心的说道:“恕小的冒昧,说几句不该说的话。”
谁知这话一出口,本来兴致还高的燕天承叹了口气,将手中棋子扔回棋盒中。
阅人无数的燕天承一眼就看出来这个好事的慕容苏缨想要说什么。
要知道面前的这个人,看似软弱,实则是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主儿。又恰好是在今日,那么多脑袋要落地,真不知道对面的这个娇小的男子是怎么想的,难道这全天下的性命都与他有关,都要他来拯救,他认为这人太过优柔寡断。
他皱着眉头瞅着慕容苏缨,却又不想理睬他的斜垂了头。
慕容苏缨心里敲着鼓,嘴上却说道:“我想请问王爷,此次攻下沁谷,是不是该对我也有所封赏!”
燕天承把头抬起来看着她说:“有功必赏,你倒说说看,想要什么?”
她忐忑的说道:“那我就直讲了,我想要用我的这一点功劳换下几个人,不知道将军肯么?”
看不出燕天承的表情,他笑了一下道:“跟我论功劳!你说说看,你认为你的功劳能换下几个人的命?”
慕容苏缨一时语塞不敢轻言。
随后她又心一横,咬了下嘴唇道:“我刚才过来看到那些等着做祭品人跪了一片,我知道也许我的话不应当说,不知道我可不可以........。”
燕天承一张冷脸不等她说下去,将案上的棋盘往前一推,眉间升起一片怒气,呵斥道:“那你就别说了!”
慕容苏缨却是一脸倔强,起身双膝跪在地上坚决的说道:“可我还是要说,祖颜廷绶即已带兵投降,就不该拿活人祭旗,他们不是祭祀品,用他们的血淋在战鼓上,实在是太残忍了,这违背您的仁道。”
燕天承训斥她道:“胡说!满口胡言!成王败寇,兵败者被祭旗示众,以鼓舞士气!用来鞭策兵将,震撼敌人,这是军律也是惯例,怎能由你而改!”
“可是!”
“不用可是了,如果我们败了,你就被活埋了!恐怕没有人为你说情,下去吧!”
燕天承看了看慕容苏缨觉得她小题大做。
“那些人太可怜了,况且他们并未对城中百姓进行屠杀,也未能伤害我们的一兵一卒。”
慕容苏缨还想为即将要成为冤魂的人叫屈。
“来人把他带下去。”燕天承一脸不耐烦。
苏缨耿直了头颅道:“不用他们带,我自己下去。不过,我还要说一句,冤家宜解不宜结,你能保证杀了这一股胡人,而其他的人不来报复吗!就算我们走了,这里一样不保!又有谁人能保证这里的守城真能守得住这城!”
她大声坚决,从来撑着她的就是她爹爹给她的那一副倔强正直的骨头。
说完以后慕容苏缨站起来不顾尊卑的夺门而出。
到院中她又感到无比的受挫,为自己什么也干不了而感到难过,也为那些即将要成为一缕缕冤屈的灵魂抱不平。
她开始痛恨战争,战争只是男子们无聊残忍显示力量的游戏,他们以为自己可以掌控一切,他们自认为高高在上,其实内心渺小可笑。
她不再羡慕戎装在身的威武,驰骋杀场的豪气!再也不!永不!她为那一个个鲜活的生命而感到惋惜,她为自己而感到迷茫。
燕天承看着她的背影,慢慢垂下双手,重新思考起来,一番话将他的头脑冲刷的清醒豁亮。
燕天承把陈杰叫来重新商议俘虏的处置问题,陈杰也觉得慕容苏缨说的对,最终决定将他们手无寸铁的赶出城,将他们遣回原籍。
祖颜廷绶面上不表现,心里自是感激,其他的胡人见终于能够回到族人那里见到亲人,也都顺从领了路上用的干粮出了城。
燕天承虽说是听了慕容苏缨的建议,但也绝抹不下面子把她叫来奖赏一番。
但他旁敲侧击秦观,说是他的身边还得有个信任,细心的人来服侍他,也许慕容苏缨愿意回来。
话放出去,燕天承也就耐心等着她再来找自己。可是半月都不见慕容苏缨再来找他,心里隐隐的又些愧疚,只能远远的望望她忙碌的背影,只能作罢。
又过了几天,他干脆命令慕容苏缨再次近前伺候。
这次慕容苏缨虽然是倍加的服侍周到,却无多余的话语,成天一张冷脸,反倒是堂堂王爷不时地说些笑话讨好他的侍卫,陈杰看着暗地里没少笑他。
不过半月有余,朝廷就派来了驻守沁谷的官员,燕天承与其交接事宜,决定出兵攻打边州。
边州攻的异常辛苦,由于燕天承前两场胜仗全靠诡道取胜,边州守城加强了防范,使得燕天承屡屡受挫,只得以围困为主,占不得丝毫便宜。
边州城墙之上架上了强弩,此强弩与其它更是不同,威力更大,几人才能拉开,故速度快如闪电,射程长,威力无比。
慕容苏缨就眼睁睁的看见弩箭穿透了身旁奔跑的马后又穿过了另一匹马的身体。连月光都吃了一惊,放慢了速度以躲闪为主。
燕天承下令收兵,一连几日均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