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下意识的抿了下嘴,真后悔说了这么一句稚嫩的话。但是话已然出口,她挺了挺身子,脖子一梗,强作精神。随后她心里更加后悔了,心里飞快的旋转着,这个问题真的有些欠考虑,那人肯定把自己当成一个大字不识几个的店小二,庄稼汉。
来人倒是从容的很,“不过是长风几万里,天夜苍茫月无言,这天默然,这地也漠然。”那人反负了双手用他莫测地冷眼望着高而眩的夜空回答到。
佩尔觉得这人的出现,似乎连月亮也失去了光芒。
但是内心敏感细腻的她还是感到了这话里似乎透着些许无奈的意味。
她暗想:天夜苍茫月无言,倒像是要祈求这月亮些什么呢!这无言,无言,这无言的背后却憋着希望与无奈!像是在寻求答案!
苏佩尔像是着了魔,缓缓地自顾自的说:“这月亮里就算是有嫦娥她也自顾不暇呢,怎会回答你!”
她又歪着头,明朗的看着这个人,打趣儿似的接着说道:“这徐缓的风你说对了!真的是空旷的长风几万里,我倒对一句地野茫茫地有声,你想!你下了楼自然能听见那草虫儿在喳喳的叫,那不是有声么,还有这风,不用闭上双眼都能听见呼呼呼的,岂不是也有声么!”
但是她又忽的一下觉得不好意思,突然想到自己此时是个男儿,她故意的挺了挺腰板,可是这反倒使小胸脯微凸着,脸上透出了些可爱的神情。
这时候不知天高地厚地蹿上楼来一只蟋蟀像赌气似的颤动着翅膀大声的吱吱吱吱叫着回应着苏佩尔,她有点小得意。
那人别过脸来觉得有趣,同时有些惊讶,他话中的寥落竟被这个第一次见面的人看穿了。
他今晚要干一件不得已,却必须要干的事。刚才脱口的话里的确隐隐有些叹息,一向果决的他这一次也犹豫了所以才发出如此的感叹,到底自己做的事是对还是错,也许没有人知道答案。
想到这里他的心沉了沉,眼里寒光一闪,他不说话只是望向了谜一样的夜空,他觉得旁边这个人懂他。
圆月清冷明亮的光毫不吝惜的洒向大地,一阵轻拂的微风扫向了高楼之上并肩站着的俩人。
佩儿只感到自己比对方矮了一大截,哪有娇小玲珑的男儿,佩尔再次绷直了双腿,僵了脊背,学那人将双手负在身后。可是这风却把她两鬓的毛茸茸的碎发吹起,风搔着她的脸,逗着她的眼,她忍着痒痒动了动鼻子。
哪里想到,这微风丝丝缈缈的拂过佩儿的脸,掠过了佩儿飘向了身旁的人。
那人感到一丝游缀飘摇的女儿气钻入了鼻翼,沁入了肺腑,占据了心田。竟使得浑身舒爽绵软,不禁侧目看向身旁这个娇小的男子。看他被月光照着的光洁透红的面孔,清澈的眼,稚趣的耳廓,水滴一样的耳垂。当然耳垂上幼嫩的小洞已表明了她的女儿身,僵直的身体暴露了倔强微挺的胸。
此人的目光已如一颗温柔的石头投入了冰冷的湖中似的,泛起了阵阵涟漪,由心生出了怜惜呵护之情,就此蔓延开来。他的肩膀不像刚才那样挺直了,有了更多的包容,更多的温柔。
她竟然是个女儿家,他心里感叹!
不知是谁家小姐也太淘气了些,殊不知这世道看似太平,暗里也是处处有凶险。
想到这里不免怜爱,心口即生暖意口气也立见缓和,他双眼望向远方道:“见解颇同,只是刚才女儿气了些,既已认定黑幕一样的天空除了一轮明月,星辰,就是使万物生生不息,风情万种的风,怎会有嫦娥玉兔,你认为呢!”
说完又转头看了苏佩尔一眼调侃道:“恐怕这世间也只有女子才能想到嫦娥玉兔,吞丹成仙,我看小弟你若为女儿家倒比男儿更强些!”他的嘴角笑意更浓了,眼里充满了温暖的让人颤抖的东西。
佩尔觉得自己刚才是失态了,可是她又觉得这个人也太霸道无理了些,她努力地低着头想以此来遮蔽自己已经羞红了的脸,心里琢磨着怎样回答他,才好挽回颜面,手心里都攥出了水来。
就在她尴尬之处,想着怎样挽回些颜面,就见有一穿着青衣小褂喘气急促的人匆忙奔上楼来。
木头的阶梯被来人踩得咚咚吱吱的,佩尔回头看了是个奴婢模样的,可是又是头脸齐整,长着庄严肃穆的脸。
他奔过来脸色微红在这男子耳旁低语一番,那男子面色一沉转过脸来面无表情的只抛下一句:“对不住了!还有事,后会有期了。”大步下楼去了。
在楼梯口那人又停下来转过身对着呆呆的佩尔看了一眼道:“下回扮男子,再下些功夫,夜深了,快些回去,这里偏僻的很,保重!”他还想说些什么却忍住了。
只留下佩儿主仆二人失神吹风。苏佩尔的心猛地空了一拍,这空荡荡的楼宇顿时失了趣味了,扫兴的很,那寒蛩还不知趣的喳喳的叫着,“讨厌的虫子”佩尔撅着嘴抱怨。
二人默默往回走,好像她们二人都有心事,好一阵子了,小翠才说道:“小姐,那人好奇怪,一下就认出你是个女的了。可是我琢磨不透,他刚说的前面那几句是什么意思呀?”
苏佩尔微笑了一下答道:“他只想告诉我们,我们眼睛看见的才是真的,比如这划过的微风,微风虽然我们看不到但是却感受得到。但他用了默然似乎又是在乞求某种答案,我总感觉他的话语里感叹着有些不得已,好生奇怪。”
佩尔不想多解释感到空落落的,但是心里面为什么又被什么填的满满的。下了楼各种小虫的叫声呱噪的很,她心烦的皱了皱眉头。
“小姐,你好厉害,我一点儿也猜不透他说的的意思呢。”小翠有些遗憾,可是转面就笑着调侃道:“看来以后得多读点书!小姐也要多些学问才好,要不然,以后找个姑爷都搭不上话,任凭人家说些高深的道理,咱们只能装哑巴,不知道的以为咱们小姐矜持……”
还没说完小翠自己就已笑弯了腰,佩尔气的上前抓住她一通咯吱:“让你在这里乱说,看我不把你这个草包肚子里的草都揪出来。”说完下劲的咯吱起来。
小翠一边扭着一边讨饶道:“好小姐,好小姐,不敢啦!不敢啦!奴婢再也不敢啦!奴婢是一肚子草,小姐肚子里可装着金玉玛瑙呢。”
“看你还说,看我不饶了你。”
一通嬉笑过后。
苏佩尔笑道:“这以后想找谁不想找谁,哪里是我们这些女儿家能决定的呀,这还不得媒妁之言,父母之命。”
小翠歪头道:“看您说的,小姐就是想要天上的月亮,老爷都能给你摘了来,王妈妈说,没看见有父亲这么宠孩子的,打小,只要是小姐看中的,老爷就是再难都会给你弄了来。去年小姐想给手帕子缝个五彩的边儿,你看老爷给小姐你堆了一屋子的针头线脑,丝线绸布,你不知道,我们这些小丫头都羡慕的呀,留了口水。”
“看你说的,哪里有这样严重的。”苏佩尔笑道。
主仆二人一路笑着一路慢慢悠悠的朝家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