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天承生气的看了苏缨一眼与吕熊说了句话,便掉头大步走开了,苏缨铮铮的跪在那里已听不见一切,任雪覆盖一身,不知过了多久,膝盖的酸麻让她隐约听见鸣金之声。秦观跑过来一把拉起跪在地上的苏缨。苏樱一趔趄腿部的僵硬疼痛差一点没站稳,秦观一把扶住了她。
秦观见了又心疼又可气的埋怨道:“刚刚的事,我听吕将军给我说了,他让我来照顾你,你可真吓得我出了一身冷汗,如若将军记下你可有你罪受了!只叫你不要逞能,那史怀欺负你时,他王五可曾替你说话?哎!你也不是一次救过那王五,他天生懦弱,胆小怕事,实在不值,哎!真是的!我看这事没完呢!我得去求求吕将军,看有什么办法化解了你这不敬越级之罪。”
苏缨淡淡的说道:“不碍事,哪有那么严重,况且我说的是事实,不能见死不救啊!我受罚没什么,毕竟王五也是一个好人老实人,我也不知怎的,心里想着要找其他的解决办法,可是自己不听使唤的冲出去了。”她有点不好意思,一边揉着自己僵硬的膝盖。
“哎!只希望对你处罚的轻些,要不然,我豁出命去跪到大帐外面求去。快回去吧!”
回到营房苏缨就被告知自己被调去饲马了,养马可是一个苦差,每日都不得闲,得去侍弄草料,刷饮不说,晚上还要几次起来去看看马厩,操心受累。苏缨知道不能争,准备卷起铺盖去喂马去。
外面的雪依然下的急迫,这会儿犹如利刃又似风刀,寒风肆虐着万物,使万物战栗封冻。营房之中两盆炭火使空气变得干燥温暖,站在炕边上的苏缨忙着收拾衣物嘴巴里还不断的说着,透出有些不耐烦,患病中的王五双膝跪倒在地,直着脊背,宽脸扁嘴沮丧异常愧疚无比,眉宇间的道道沟壑显得愈加深了,本来就是本分人的王五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感激,一张拙嘴只反复的重复着几句话,可无非就什么救命之恩不知如何表达等等。
苏缨最后无奈的说:“快快起来吧!不要再谢我了一个营的又是一个屋的理应相互帮忙,倒是那德昌失受了这一死,虽然是他想对不起你,可毕竟也是一条人命,哎!这月如果发了例银就把我的那份直接给他的家人吧!找个人带给他们,既然已从了军,那条条道道的军纪还需小心谨慎的遵守,句句是死款款为罪,以后咱们还得小心着。”
“是是,定要小心遵守,只是让你去饲马受苦,我心里实在是愧疚呀!”王五已涕泪横流,真情表露。
“能保住你一条命,值得!只是德昌失,唉!他自己私心利己没想到却害了自己!以前他与你老婆的事情,既然人都死了,你自己再斟酌吧!”苏缨边说边拉起了王五,王五诺诺连声。
山坳中背风的空地上坐落着一排排的马厩,各色的马儿没有因为天气的寒冷而显得战栗不堪,个个毛色鲜亮厚密。没有一个水槽中的水是被冻住的,食槽中总会有少量的干草,由于天气十分寒冷马厩与马厩之间设有大的炭盆,会不时的有人巡视以防走水。
苏缨,秦观,冯七三人穿过层层马厩,再无别人来送了,史怀不仅没来送,还呛了苏缨一句:“我送你作甚,害得我差点掉了脑袋。”苏缨想说,是你硬要强出头又怪到我头上,终究这话没出口,她看着秦观两人对笑了一下。
并排三间略显破败的已有些年头的瓦房,此时已有一名两鬓有些斑白,笑容可掬的老兵忙迎进入房内。房门将风雪阻在外,房内轻轻薄薄的温暖与身体内的寒冷发生了碰撞,三人不约而同的打了个冷颤。他们拍散肩上的落雪才环视房内,墙壁有几个碗大的破洞,为防止寒冷被毛毡塞着。
老兵笑呵呵的说:“这里是破败些,平日里将军们巡视也到不了这里。”
苏缨的心不由得又凉了凉紧了又紧。
房顶墙角一个奇大的黑色蜘蛛网耷拉着毫无生气,看来早已弃之不用了,想想原来那个蛛网肯定是张狂的很,苏樱暗自想着原来蜘蛛就隐藏在那里偶露出毛的脚谨慎机警,伺机捕食。
但是马上意识到自己这时还想这个,心底冷笑了一下。大炕上的垫席边缘露出毛毛扎扎的草,被纤细的桌腿勉强支撑着的方桌四角已被磨圆显得破旧,地上的砖倒显得光溜,不过让她心理安慰的是房屋虽然简陋但很明显是被收拾过的,干净整洁,砖地上架起一盆炭火,苏缨不由自主的靠着炕坐下来,将手中的被褥放在床上,手触冰凉一片,炕也是凉的不由得自己一阵失落,秦观也发现了十分纳闷的不满回头问那老士卒:“为何不提前将这炕烧暖和了,隆冬天气这该怎样睡?”
那老兵陪了脸笑着说:“这位兄弟不了解情况!这屋里本来配了两个炭盆,但这天实在太冷,比不得往年,屋里的炭盆有一个放到了马厩里,这炕到了晚上才可以烧的为的是省些烧火,好给生病的马备着。将就着吧!这军马可马虎不得,打仗可全靠它们,得好生是侍弄,而且死一匹病一匹的是要问罪的处斩的,我们平日里是这样的,比不了你们哪儿。”
冯七有些脸红的笑着说:“原先以为到处都一样呢,看来咱们那里还是很好过的。我实在,哎!难为苏缨小弟了。如若给王五说了,他定是实在愧疚的很!”
“还是不要提起为好,到底是个病人。”
老士卒憨厚的满脸堆笑热情地倒茶递水招呼他们坐下。
“听说你是被燕王爷罚到这里来的?”老士卒边倒水边问苏缨。
老士卒用有些沙哑的又显迟钝的语调说着:“小兄弟,莫要怪王爷!你们只知道燕王爷现在是护国将军,可是有些事情你们却不知道,这燕王是对人极好的,连我们这些老兵他都是都是呵护备至的,其他军营哪里有那么些炭火,还时不时有酒有肉,门都没有!别看我无官无品可我当了二十年兵了比你们多知道一点,这燕将军是先皇的四皇子,先皇的小皇子到了了都没保全。先皇去了后继位的是贾皇后所生的皇子,可是那皇子才刚登基迎了亲就追随先皇去了,皇后!啊!就是现在的皇太后啊,她老人家痛不欲生,就过继了她的侄孙儿当了她孙子,也就是现今的皇上。”
“这恐怕不和祖制啊!不是先皇血脉,历朝历代有过这样么?”苏缨小心翼翼地问。
“哎!什么祖制,谁掌权谁说了算呗!天王老子他们家的事咱们可管不着嘞!”冯七大嗓门。
“哎呀!你这冯七!听人家说呢!”苏缨,秦观都异口同声怪起冯七,冯七嘿嘿傻笑。
“大臣们不同意啊!先王有圣旨,不许其他血脉占了他们家的天下。”
“是啊!没这道理啊!我们家的饭就得我们家吃啊!俺们家的炕就得俺们家人睡!”冯七又贫嘴。
秦观不耐烦了扬起拳头作势要打他:“赶快闭嘴吧!听人家说还是听你说!”
“好好好!我闭嘴,我闭嘴还不行吗!”
“现在啊!还有两位王子,一位就是你们知道的燕王,还有一位就是还未成年的德王,就是那个贾皇后的侄孙儿,你们可能纳闷了!皇位为什么不传给年龄更大一些的四皇子燕王呢?”他停下来卖个关子,这老士卒还是真知道些事,但也就是因为他这张嘴爱卖弄丢了许多升官的机会,他也不在乎只是熬着,没家没口,一个人乐得清闲。
苏缨与秦观虽心里有疑问却都不言语,只是那冯七接话说:“说的是,燕王到底年长些!”他又压低了声音缺些头脑地说道:“要我说啊!肯定是那皇太后在搞鬼。!”
“呸,呸,呸,打嘴!”老士卒赶快打断:“这也敢混说!”他边收拾着床铺边说,接着他又有些得意地说:“莫要胡说,我可是知道些内幕的,大皇子在先帝在世时谋逆篡位,已被处死了,几位小皇子也没成,接二连三的,你们知道,在宫中张成个孩子,那不易啊!而四皇子燕天承则传是宫中一婢女所生,唉!身份卑微,自然当皇上是不可的,可是他啊为人极谦厚卑微,又能体恤下属,很好的人呢!可惜!可惜!”
这时门口一撩帘进来一人,本来大家都鬼鬼祟祟的,这一来,把大家都唬了一跳,来人瘦小的窄脸却顶着一宽额,一双薄皮杏眼,看着就知是精明能干利索之人,来人是马厩的饲马官,其实就是一小管事的,见几人凑在一起闲谈的神情大声说道:“这老头,快别在这胡说八道,老了老了还管不住自己的嘴,仗着在宫里当了几年侍卫就到处显,当心掉了脑袋!”
他又对大家说:“别听他瞎掰掰,不过就当了两年的门神,知道些毛皮而已,那内宫门都还没进去呢,要不是他这张嘴,恐怕也得做成了一等侍卫,切!”
老刘头有些尴尬嘿嘿嘿地笑着说道:“就当是胡说!就当是胡说。不过,我可是真在内宫门里当过差,哎!就是我这嘴!嘿嘿嘿!该打该打!”说完了就拿他的右手不住的轻轻地扇着自己的老脸。
“哈哈哈哈!”大家都笑,这个管不住嘴的老刘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