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你没事吧!我找到了寒池的排水通道。”柰梨在黑暗中拉住了槐杉的手臂,开心地说道。
“等边公子的手下出来,咱们就离开这里。”槐杉说道。
“少主,我们也发现了排水的通道。”阿磊和阿焱钻出水面来惊喜万分地说道。
“那我们就此分道扬镳吧!”边克烈一脸不屑,口气轻慢地说道。
“好,边公子后会有期。”槐杉拱手作揖,紧接着跟随柰梨扑通一声跃入水中,如蛟龙入海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走。”边克烈和阿磊、阿焱三人也胜似鱼儿一样潜入水底。
半柱香以后,槐杉和柰梨逐渐地浮出水面,睁开眼睛的那一刻,他们见到久违的天空和烈日。
柰梨一边划水,一边喜悦地说道:“咱们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这次能逃出生天颇为不易啊!”
望着岸边无边无际的沙滩和几只轻轻掠过的飞鸟,槐杉满脸笑容地对柰梨说道:“咱们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里应该是大悦河。”
临近岸边,柰梨用右手遮住眉梢,抬头看了一眼头上的烈日,随后机敏地说道:“看太阳的高度和方位,此时应该是晌午,太阳在南方,所以我们迎着太阳走,就能回饮马镇了。”
槐杉与柰梨迅速地游上南岸,将早已湿漉漉的衣服褪下,晾在沙滩上等其晒干,两人躺在舒适的沙滩上,沐浴着温暖的阳光和柔和的热风,这时他们忘却了刚刚经历的所有劫难,宁愿沉醉在短暂而美好的时光里。
不一会儿,边克烈和阿磊、阿焱陆陆续续地出水,边克烈全身上下尽是些水草,气得他面色通红,他不怀好意地骂道:“我边克烈哪曾受过这样的羞辱,这笔账迟早要算在槐杉那个混蛋的身上。”
阿焱一边替边克烈扯水草,一边劝说道:“少主应尽快赶回边家围子主持大局,阿焱斗胆揣测,老爷子恐怕是遇难了。”
“胡说,我阿爹驰骋漠北数十年,身经百战,不会有事的,况且我二叔五叔他们还在边家围子,不必担心边家围子的安危,现在最要紧的是找到我阿爹的下落,与其会合。”边克烈总是在关键时刻表现出一副全然无惧的心态。
“少主,我们现在去哪里?”阿磊看着边克烈急切地说道。
“阿磊,你回家报信,通知我二叔带人到拂云岭云龙寨接应我,我料定必是那云龙寨的方振刚带人在没马镇袭击了我阿爹。”边克烈吩咐道。
“是,少主,您和阿焱要小心行事,我这就回去搬救兵救老爷子。”阿磊孤身一人离去。
“少主,我们是先去没马镇,还是直奔云龙寨?”阿焱徘徊不定地问道。
“去牧羊镇,到那里找些吃的填饱肚子,然后绕道去云龙寨。”边克烈出其不意地说道。
“少主英明,是阿焱犯糊涂了,我们已经一天一夜没有进食了。”阿焱摸着咕咕叫的肚子说道。
边克烈看着头顶的太阳说道:“我们只要背着太阳往西北方向走,在太阳落山前就能到达牧羊镇,到了牧羊镇歇上一夜,明天一早再去云龙寨找我阿爹。”
黄昏将至,天边的红霞如同少女的脸庞似的泛起了几分娇羞,主仆二人来到牧羊镇附近的牧场,见一牧民正驱赶羊群返回家中,阿焱称赞道:“少主你瞧,好多羊啊!这羊毛真是白如积雪啊!”边克烈笑着说道:“这牧羊镇果然名不虚传,狂沙没方圆八百里,就数这儿羊群最多,民风最为淳朴,今天晚上我请你吃羊肉,喝羊奶。”“谢少主,我们先进镇子找家客栈投宿吧!”阿焱迫不及待地说道。
在牧羊镇镇口的牌坊上,写着三个白色的大字“牧羊镇”,牧羊镇的集市上有不少摆摊卖货的商贩和开门营业的店铺,边克烈摸了摸自己的腰间,取下钱袋子走进了一家成衣铺,和阿焱各自挑选了一件衣服,计二百一十文,随后来到镇上唯一的一家客栈——“千年客栈”歇脚。
千年客栈老板王大吉,是一个善于察言观色,有点油腔滑调,并且左右逢源的商人,人称“笑八方”,据说他讲的故事能笑倒来自四面八方的客人。
“两位客官,打尖还是住店?”迎门的店小二问道。
“住店,你们这最贵的客房在哪里?”边克烈傲慢地说道。
“最贵的当属三楼的龙字号客房,住一晚上须一两银子,山珍海味随叫随到,还能听曲观舞,比待在那京师的仙鹤楼里还要快活。”店小二夸张地说道。
“那好,我们就住龙字号。”边克烈眼都不眨地说道。
“得嘞!客官这边请!”店小二接到一笔难得的大生意,高兴地带路。
“这客栈修得真是别有一番风味,莲花池中四桥通,千年客栈楼如宫啊!”边克烈走入阁楼时称赞道。
“客官说得好!我们这千年客栈就如同宫殿一般,共有十二种不同风格的房间,最上面的第三层有龙,虎,马,羊四种上等房间各三间,中间的第二层有鹰,蛇,牛,猿四种中等房间各四间,最下面的第一层有狼,犬,鼠,兔四种下等房间各五间,整个客栈总共六十间客房,后院则是伙计们居住的地方,有睡房、柴房、地窖,还有马厩,我们老板住在镇东北的一间大宅子里,他妻妾成群,府上家丁无数,日日夜夜守着他的金山银山。”店小二一边介绍,一边领路,说着说着就到了三楼的龙字号房间门口。
店小二推开门请边克烈和阿焱进去,边克烈顺便抬头看了一眼门上的木牌子,上面雕刻着的“龙鳞居”三个字竟然是用象征天子的黄色来润色的,再看过龙鳞居内的摆设布局,果真是不落俗套,令人赏心悦目。
“小二,有两件事要麻烦你。”边克烈和颜悦色地说道。
“别说是两件,就算是十件,只要我能办到,我一定尽力而为,客官请您吩咐。”店小二趋炎附势地说道。
“第一件,先送点吃的上来,我们要两只烤肥羊,十个肉夹馍,四袋羊奶;第二件,替我们准备好两匹骏马,这买马剩下的钱到时就归你了。行了,就这两件事,办好了少不了你的好处。”说着边克烈掏出三锭银子塞给店小二。
店小二高兴地回答道:“客官,您放心,我这就为您去办,您先歇着,吃的一会就送上来。”
店小二离开以后,边克烈对阿焱说道:“槐杉这个人极其阴险,你觉得没马镇的事情是他一手策划的吗?”
阿焱用左手托住自己的脸庞回答道:“不像,如果是他策划的,在地洞里,密室里,悬崖边,都可以杀掉少主,况且他没有必要以身犯险,您想想那百尺悬崖和百里寒池,无论哪一样都有可能让人丧命。”
“他或许有别的目的,在某些情况下,救人比杀人更能达到自己的目的。”边克烈敏锐的目光让阿焱几乎不敢相信,平日里做事急躁、待人刻薄的少主居然能表现得如此冷静,说起话来暗藏韬略。
阿焱颇有心事地问道:“少主,老爷子万一出事了,我们该怎么办?”
边克烈端起桌上的茶杯啜了一小口,随后答道:“阿爹如果出事,我就回边家围子继承族长之位,然后查出谋害我阿爹的凶手,为我阿爹报仇雪恨。”
“少主,请恕我直言,您虽然名义上是下一任族长的继承人,但是您在族中的威望和权力却比不过二爷和五爷,如果他们……”阿焱害怕激怒边克烈,不敢再说下去。
“如果他们跟我争夺族长之位,我就大义灭亲,杀掉他们。”边克烈毫不留情地说道。
“少主,你说老爷子为什么会相信槐杉的鬼话?”阿焱有意岔开话题地问道。
“我阿爹这个人一向谨慎多疑,槐杉的话可信亦不可信,阿爹一时难以决断,所以姑且信之,更何况槐杉手上有阿爹最需要的东西。”边克烈暗自揣测道。
“您是说宝藏还是福溪布防图?”阿焱心有疑惑地问道。
“宝藏能算什么,无非就是充当军费罢了,阿爹看中的当然是福溪布防图。”边克烈肯定地说道。
“福溪布防图不过是一张纸而已,行军打仗还不是靠我们英勇善战的边家子弟。”阿焱不以为然地说道。
边克烈一口将杯中茶饮尽,随后一边倒茶,一边说道:“福溪是阿爹的一块心病,七年前福溪驻军雨夜奇袭饮马镇,攻入了边家围子,杀死了我娘、三叔、四叔他们,阿爹率族中精锐拼死抵挡,才保住边氏家族的血脉,阿爹胸前的箭伤就是那时落下的,此后每逢阴雨季节,阿爹就会疼痛难忍,卧病在床,七年了,阿爹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报仇雪恨。”
“我还记得那时您埋伏在房中,凭借一把短刀杀掉了几名官军,得到了老爷子的赞赏。”阿焱趁机奉承道。
这时,跑堂的伙计来敲门,阿焱去开门以后,两只烤肥羊连同烤炉一起被两个伙计端来,还有一个伙计端来四袋味道香浓的羊奶和一个冒着热气的蒸笼,蒸笼里装着十个巴掌大小的肉夹馍。
边克烈和阿焱一边喝羊奶,一边大口大口地吃羊肉,两人聊到深夜,方才入睡。
第二天一早,天刚刚亮,边克烈睁开眼睛叫醒身边的阿焱,他们已经被捆绑起来关在一个暗无天日的地窖之中,地窖里稀薄的空气将他们的呼吸逼得十分压抑。
“少主,你没事吧!”阿焱关心地说道。
“我没事,看来我们都被算计了,昨夜喝的羊奶肯定下了蒙汗药,真是世道险恶,暗箭难防啊!”边克烈断言道。
“难怪我一点都没察觉,敢情是被麻翻了,少主,你看我们现在该怎么办?”阿焱愁眉苦脸地说道。
边克烈说:“不必担心,黑店无非就是谋财害命,现在他们不害命,必然还要谋财,所以我们还有出去的机会。”
说话间,地窖口子的木板被掀开,整个地窖变得明亮许多,边克烈和阿焱环顾四周,发现遍地都是白骨,还有一些破旧的衣裳,两人顿时产生一种不祥的预感,这家黑店很有可能会撕票。
从地窖口子下来两个歹人,左边那个清瘦的,中等身材的,面有三分奸诈的,名叫王久;右边那个肚皮稍胀的黑脸高个,面带七分煞气的,名叫王霸,俩兄弟从姓氏上看都是牧羊镇王氏家族的后裔。
“小子,你们打哪儿来,到哪儿去啊?”王久拿着匕首威胁着边克烈说道。
“打东边来,到西边去。”边克烈干脆利落地答道。
“你家境如何?”王霸开门见山地问道。
“我家世代经商,有万贯家财,只要修书一封,数万金银,顷刻到手。”边克烈笑嘻嘻地说道。
“这小子倒是诚意十足,霸哥你觉得怎么样?”王久对王霸高兴地说道。
王霸略有所思,问道:“你小子真是大方,就不怕我们拿了钱,把你宰了吗?”
“不怕,你要是宰了我,那也是我命中注定的事,是我前世的报应,我不会怪你。”边克烈答道。
“你小子活得也太豁达了,我都舍不得杀了你,这样好了,我马上找人修书一封,让你家人送赎金来,一旦赎金到手,我马上放了你,你意下如何?”王霸狡诈地说道。
“君子一诺,驷马难追,我相信你。”边克烈假装高兴地答道。
“你叫什么名字?家住何方?家里还有些什么人?”王久问道。
“我叫边克烈,家住在饮马湖南边,家里暂时由我二叔,五叔做主,你只要把我的名字报给他们,他们必会送来赎金。”边克烈说道。
“哪个边?哪个烈?”王霸问道。
“边氏家族的边,烈火焚烧的烈。”边克烈答道。
“什么?你是边氏家族的?你们家是做什么的?”王霸害怕地追问道。
“我们家贩卖绫罗绸缎,在饮马镇上开了一家风仪布庄,庄主便是二叔。”边克烈机智地答道。
“好,你身上可有什么随身携带的信物?”王久问道。
“有,你们不是拿走我一块腰牌吗?那就是信物。”边克烈说道。
王霸从怀中掏出昨日搜身时缴获的腰牌,这块腰牌是边氏家族独有的令牌,前后皆以朱漆染红,雕刻出烈焰刻纹,前面为篆书“边”字,朱底黑边,后面是狂草“克烈”二字,又有白色线条勾勒出苍鹰、骏马图案于令牌底部,整块令牌充满了肃杀之气。
“你们家居然能制作出如此精良的腰牌,可想而知,那是何等的富贵,赎金至少得一百两金子。”王久趁机说道。
因王霸和王久都不识字,所以他们找来千年客栈的账房先生王利,对他说道:“利兄,又要麻烦你写封勒索信了。”
“这次又是哪个倒霉蛋?”王利漫不经心地说道。
“是饮马镇风仪布庄庄主的侄儿,名叫边克烈。”王霸答道。
“边克烈?这名字好生熟悉啊!好像在哪里听过。”王利心有疑虑地说道。
”不可能吧!边克烈那小子看起来是个糊涂蛋,没什么真本事。”王久讥讽地说道。
“你们不要小瞧一个无名之辈,杀机往往就藏在被轻视者的身上。”王利劝诫道。
“既然如此,我去问问说书的杜先生,他见多识广,应该能查出边克烈的身份。”王霸建议道。
王霸来到客栈戏台子的后面,等说书先生杜景升退场,旁边唱戏的戏子马三兰问道:“你找杜先生什么事啊?”
“回马爷的话,我想问问杜先生,一个叫“边克烈”的小子,他是否认识。”王霸客气地说道。
马三兰心里一惊,细想着,“边克烈,他不是边氏家族族长边雄之子吗?我若是告诉王霸,王霸必要杀他,我若是不告诉王霸,边雄带人踏平千年客栈,我岂不没有容身之所,不如……”
“王霸,你小子真够厉害的,竟敢招惹边氏家族的人,我劝你不要惹火烧身,趁早将边克烈放了。”马三兰提醒道。
“放人,马爷您说得轻巧,我王霸要是破例放了人,王老板非杀了我不可。”王霸说道。
“你不放,就是留着一个祸害,不如悄无声息地将他杀了,毁尸灭迹,一了百了。”马三兰狠心地说道。
“别那么胆小,等我从他二叔那里敲笔金子,再杀他也不迟。”王霸自作聪明地说道。
“此事你不要擅作主张,赶快去找王老板商量,迟了就要了你的性命。”马三兰用命令的口吻说道。
“马爷言重了,一个混账小子,算个屁啊!”王霸轻蔑地说道。
“真是个怂包。”王霸在心里骂马三兰道。
“愚蠢至极的家伙,看你怎么收场。”马三兰暗自嘲讽道。
过了一会儿,杜景升来到后台,王霸对他恭敬地说道:“久闻杜先生耳听八方,眼观六路,一张三寸不烂之舌能道破天机,我有一事向您请教。”
“何事?若是问人,只要是三河五镇的,我不出片刻便能知晓他的底细去向。”杜景升似有预知地说道。
“杜先生不愧是牧羊镇的高人呐!我的确是来问人的,此人名叫边克烈,昨夜刚到的新货,是只肥羊。”王霸赞扬着说道。
“边克烈,饮马镇边氏家族的,你最好将他杀掉,否则一旦边氏家族追究起来,不仅这千年客栈会被夷为平地,整个牧羊镇恐怕也将遭受战火的煎熬。”杜景升语重心长地说道。
“杜先生和马爷的话一样,都劝我杀掉边克烈那小子,可他到底是什么身份,你俩却都不说。”王霸满脸疑惑地说道。
“那小子是边雄的儿子,你闯了弥天大祸,等着遭受灭顶之灾吧!”马三兰怒气十足地说道。
“边雄?就是那个杀人无数,心狠手辣的边雄,他怎么会生了一个那么懦弱无能的儿子?”王霸自以为是地嘲笑道。
“你可以放心地杀了他,边雄现在下落不明,边氏家族的大权掌握在边坤和边辰手中,边坤有勇无谋,边辰性情温和,有这两人在,边氏家族就会日益衰弱,对我们非常有利。”杜景升盘算着说道。
“杀与不杀全在一念之间,倘若边雄回到饮马镇,知道边克烈被杀的真相,我们牧羊镇可就朝不保夕了。”马三兰颇有担忧地说道。
“边雄不会知道的,杀边克烈的事只有二位,还有王久跟我知道,我们不走漏消息,难道鬼神还会泄密?”王霸自信满满地笑着说道。
公子黑店遇绑架,命悬一线无人救。须知生死都是劫,今朝有酒今朝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