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克烈急不可耐地对边雄说道:“阿爹,事不宜迟,明天早晨我们就前往没马镇取福溪布防图和寻找宝藏。”
边雄有意无意地问道:“烈儿,依你看,这个朝廷奸细该如何处置啊?”
“暂时将他关押起来,至少他还有被我们利用的价值,让他多活几天。”边克烈漫不经心地说道。
槐杉看了一眼边克烈,决定一言不发,暗中观察着边雄的态度。
深谙世道的边雄明白槐杉的意思,转过头去对边克烈说道:“不必再关押了,既然他带着诚意告诉我们他知道的秘密,我们应该好生待他,否则他恐怕不会将布防图交给我们,不会带我们去寻找宝藏。来人,给他们松绑。”
逃过一死的槐杉跪地叩首,随后挺起身板,笑着答谢道:“边老爷子深明大义,仁义无双,小人敬仰之至,槐杉谢边老爷子的宽恕。”
边雄将槐杉带至书房谈话,柰梨被族丁带往客房安置,其实柰梨心里是有怨气的,他不相信槐杉是一个贪生怕死之徒,可是事实胜于雄辩,槐杉为了活命说出了一个连他都不知道的秘密。
边克烈临走前再次提醒边雄,“阿爹,这个槐杉是一个反复无常的小人,断不可轻信他的一面之词啊!您要小心呐!别上了他的当。”
边雄心中有数,他半开玩笑地对边克烈说道:“上当?你老爹我活了大半辈子了,经历了无数腥风血雨,无论是小人还是伪君子,但凡见了我,都要原形毕露,你放心吧!老爹自有分寸。”
书房之内,边雄请惊魂甫定的槐杉就坐,槐杉拱手作揖,心怀敬重地说道:“谢边老爷子不杀之恩。”兴高采烈的边雄吩咐仆人上茶。
槐杉捧起桌案上的茶杯啜了一小口苦茶,情不自禁地赞叹道:“这茶真香啊!想不到在这大漠之中居然还有边老爷子这等爱茶之人。”
边雄微微一笑,“哈哈哈哈,槐先生有所不知,我素来仰慕中原文化,我的祖先也是中原人,所以我们边氏家族才有世代喝茶的习惯。”
槐杉随意地说道:“此茶虽然香味扑鼻,但味道苦涩醇厚,这是边塞茶的特点,不如中原的茶,味道那么甘甜可口,说到底还是茶水的差别,真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啊!”
“听槐先生这话,不知槐先生是哪里人?”边雄有意地问道。
“不瞒边老爷子,其实我也不清楚我自己的身世,我从小就是孤儿,被莫无邪收养在府中,长到七岁时莫无邪开始派人训练我和其他的三十五名孤儿,教我们搏杀之术、伪装之术,还有欺诈之术,莫无邪要求我们每个人发毒誓效忠于他,为他而活,但凡他看不顺眼的人便用酷刑摧残迫害,直至对方屈服和死亡。就这样我和另外二十七名孤儿被他培养为第一批死士,代号为'二十八星宿',每个人都有一个星宿名作为绰号,我的绰号为'奎木狼',我们二十八星宿分为青龙、白虎、朱雀和玄武四营,每营有七人,我是白虎营的营长。”槐杉一口气说出自己的身份来历。
“在狂沙没和三河五镇,除了你白虎营的人,还有莫无邪的人吗?”边雄问道。
“应该没有,只有我白虎营被派来狂沙没,其他各营则另有别用。据我所知,青龙营是专门替莫无邪制造冤假错案,铲除他在朝中的异己的;朱雀营被派往焚云、纯阳等国打探消息,执行秘密任务;玄武营作为预备营,负责应对特殊情况,并考察全国各地的风土民情,官吏政绩,为莫无邪在地方培植势力。”槐杉答道。
“现如今你白虎营在三河五镇势单力薄,不如投靠我边氏家族,为我效力,你还可以继续利用你的眼线收集情报,待我边氏家族一统漠北,便可睥睨中原,所向无敌,到时候你也不用再受制于莫无邪,并且能享受荣华富贵。你觉得如何?”边雄劝说槐杉道。
“边老爷子对我有恩,我槐杉愿从今以后跟随边老爷子纵横漠北,驰骋沙场,为边老爷子效犬马之劳,助边老爷子成王霸之业。”槐杉顺水推舟地答应边雄的笼络。
“好,槐杉听令,我任命你为边氏家族督察营营长,负责替我打探整个狂沙没各路人马的动向。”边雄颇为喜悦地说道。
“谢边老爷子抬爱,槐杉必加倍努力,不负边老爷子厚望。”槐杉自信满满地说道。
边雄有些倦意,抚慰槐杉道:“夜深了,你去好好歇息吧!顺便洗个澡,换个装,之后再安心睡个好觉,明日清晨我们便启程去没马镇。”
“行,边老爷子早点休息,小人告退了。”槐杉离开边雄的房间,跟随一名族丁走在长廊之中。
他心中暗自庆幸,居然能博得漠北之王边雄的青睐,看来他这辈子最大的机会来了,一个可以扭转个人命运,影响漠北格局的机会,此时的他非常清楚自己的处境和边雄所需要的东西,他必须谨慎小心,利用边氏家族的势力扩充自己的实力,提高自己的地位,他不甘心永远做别人手中的棋子,任人摆布和驱使。
槐杉站到柰梨的房门前,仆人指着房间道:“这是柰梨先生的房间,您的房间是前面那间。”槐杉见屋内亮着灯,于是一边用手指轻轻叩门,一边叫喊道:“老六,你睡了吗?”半晌不见开门,槐杉便推门而入,柰梨竟然不在房中,“他会去哪儿呢?”槐杉心生疑惑。
满腹狐疑的槐杉进入自己的房间,关上房门,正欲点灯,突然背部被人用匕首抵住。
槐杉面不改色,神情冷峻地问道:“老六,你这是做什么?”
处在黑暗中的柰梨,义正言辞地反问道:“我还要问你呢?大哥,你为何要干苟且偷生之事?”
槐杉不紧不慢地答道:“俗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君子能屈能伸,方能成就大业。老六你虽然不怕死,却死得毫无意义,大丈夫之死,重于青山,死得其所。我之所以活着,就是要无愧于苍天赐予的生命,成就一番空前绝后的伟业。”
“大哥,你不要被边雄那老家伙的花言巧语所蛊惑,他只是在利用我们,我们还是尽快离开这里,柰梨愿随大哥浪迹天涯,终生不弃。”柰梨头脑清醒地说道。
“老六,有件事我得告诉你,……”槐杉神秘兮兮地附耳言道,柰梨听后大吃一惊,连声赞叹,“大哥深谋远虑,急中生智,小弟自叹不如,以后做事必要像大哥一样三思而后行。”
次日清晨,从边家围子出来二十四人,他们骑着骏马,排成一字,左右两侧各有十名护卫,骑在中间的四个人正是边雄、边克烈、槐杉、柰梨四人,众人穿着风衣,戴着斗篷,披着面纱,只是腰间的兵器和所背的行囊有所不同,边氏家族的人都以弯刀作为兵器,而槐杉和柰梨则以短刀作为兵器。
边雄下令道:“今天傍晚之前,务必赶到没马镇。”
途中,槐杉不吝辞藻地赞扬道:“边老爷子骑术精湛,颇有王者风范,此次去没马镇必然大有收获。”
“若能得到布防图和宝藏,皆是槐先生的功劳。”边雄说道。
这话激得边克烈一脸不悦,他道:“阿爹,怎可把功劳都归于一个外人呢?他不过是朝廷的鹰犬罢了。”
“边老爷子说笑了,布防图和宝藏是我献给您的厚礼,岂能算作一件功劳?能有幸跟着您建功立业,死亦无憾。”槐杉诚挚地说道。
临近中午,边雄等人在大漠中歇息,骄阳似火,飞沙扬砾,忽然远处驼铃声“叮当,叮当”地响起,应该是一队贩货的商旅经过。
建功心切的边克烈自作主张地说道:“阿爹,我去那边买些货物,顺便收些过路费,去去就来。”
边雄制止道:“不要节外生枝,别忘了我们此行的目的。”
边克烈回敬道:“阿爹,这到嘴的肥羊,不吃白不吃,您放心,我带十个人过去收完过路费就跟上您。”
边雄愤怒地骂道:“你这小子要因小失大吗?快回来。”
“阿爹,我去去就来,你们几个跟我走,”边克烈不听劝阻带了七八个人直扑沙岭另一侧的商旅,边雄气得快马加鞭带领剩下的人离开。
边克烈等人拦住商旅的去处,要其留下过路费,不料这支商旅居然自备弓弩刀剑,趁边克烈说话时缺少防备,一伙人张弓搭箭,在带头人吩咐下数箭齐发,边克烈等人阵脚大乱,急忙奔走,边克烈的马腿受伤,致使边克烈摔倒在地,商贩们冲上去生擒边克烈。
边克烈毫无惧意地讲道:“我是边氏家族少东家边克烈,识相的赶快放了我,我可饶你们不死,否则我阿爹要让你们全部陪葬。”
带头人肩扛一柄长刀,嘲笑道:“我当是哪个兔崽子,敢如此狂妄嚣张,原来是边雄那老不死的儿子,如果把你带回苍鹰关交给官府,我的赏银至少上千啊!哈哈哈哈!”
“你个混蛋,想死想疯了吧!在狂沙没,那官府也得给我阿爹三分薄面,你们去了就等于送死。”边克烈大声地恐吓道,他有生以来,第一次被人如此胁迫,在这之前,他一直把自己看作勇敢的将军,有朝一日能带领边家军的战士们一起出生入死,血战沙场。
“多谢你的提醒,现在我就把你杀了,这样不就神不知鬼不觉了吗?”说着带头人举刀要砍杀边克烈。
突然从不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只见一队骑兵气势磅礴地冲杀过来,带头人急忙下令放箭,可是却晚了一步,那队骑兵正是边雄等人,边雄下令全队掷出手中的刀,商旅的箭阵被突然飞来的快刀冲垮,刀落人亡,马踏横尸,边雄的手下个个都是训练有素的刀斧手,结果可想而知,商旅大败,带头人被边雄所杀。
边克烈获救后,惭愧地说道:“阿爹,我错了,要是我听您的话,就不会惹祸上身了。”
边雄严肃地说道:“要不是槐先生提醒我,这一带的商旅多自带兵器,他担心你寡不敌众,否则我才不会来救你,还不快谢谢槐先生。”
“谢槐先生。”边克烈愧疚地说道。
“不必谢我,我只是如实相告而已。”槐杉谦卑地说道。
“走吧!我们天黑之前还要赶到没马镇。”边雄下令立即赶路。
夜晚戌时三刻,边雄等人来到了没马镇口,边雄命人取镇中门板生火,没马镇内一片废墟,烈火灼烧的痕迹仍然可以可见,边雄叹息道:“想不到,一个百年古镇竟然可以荒废至此,悲哉痛哉。”
边克烈义愤填膺地骂道:“这都是苍鹰关的那帮畜牲所为,他们这些年不知杀了多少三河五镇的老百姓,迟早有一天要让他们还回来。”
槐杉独自一人手握一个装酒的葫芦,跪倒在祭奠没马镇亡灵的石碑前,这一刻他似乎想为他所犯下的罪孽忏悔。
他连续磕了三个头,随后双手合十,虔诚地忏悔道:“槐杉此生大谬啊!犯下滔天大罪,杀害无辜居民,有生之年,老天爷如果宽恕我,我必改过自新,我必积善从德,我必谦和待人。”说完这些忏悔之词,槐杉便撒酒祭亡灵。
祭奠完毕,槐杉背靠石碑,打算一醉解千愁。
他不停地自言自语道:“我七岁就开始杀人,我杀的第一个人竟然是一个女人,她二十来岁,与人私通,被判处死刑,我师傅让我杀了她,我不想杀她,师傅就用鞭子打我,用脚踹我的屁股,最后,不是我杀了那个女人,而是那个女人她自己,她自己将刀捅进了自己的身体,她是自杀的,不是我杀了她,不是我杀了她。”
槐杉饮了一口酒,继续说道:“杀了第一个人,就有第二个,第三个,哈哈哈哈!我陶醉在杀人的乐趣之中,麻木了,麻木了!光阴易逝,罪孽难消啊!”
不知不觉,柰梨走到槐杉的跟前,对槐杉说道:“大哥,事情已经安排妥当,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办?”
“静观其变,见机行事,不要轻举妄动,露出马脚来。”槐杉醉醺醺地说道。
次日凌晨,槐杉和柰梨正在一间屋子里熟睡,边克烈带人闯入。
“槐杉,布防图和宝藏在哪?”边克烈质问道。
“在镇子西北方的一个院子里,你们跟我来吧!”槐杉说着带领边雄等人前往事先布置好的目的地。
院子的门窗破旧不堪,房屋又有被大火焚烧的痕迹,一只乌鸦盘旋在房屋上空,边雄对眼前的景象十分警觉。
槐杉走进南边的一间屋子里,一进门便是一张桌子入眼而来,屋内灰尘弥漫,墙角房梁上到处都是蜘蛛网,进门的左手边还摆放着一张床,临床较近的一面墙还有一面陶器古玩的木架子。
边克烈说道:“东西呢?你可不要耍什么花样。”槐杉走向木架子拿起架子最顶层左边的一个瓶子倒过来插向第底层右边的一个罐子内,正好能够吻合,接着从右向左转动瓶子三圈半,停顿片刻后,槐杉用钥匙打开木架子下的一道暗门,暗门后面竟然隐藏着一条深不可测的地道,地道极其狭窄,必须俯下身子慢慢地爬入,并且每次只能通过一个人,地道是由无数的巨石叠放而成,长达百尺,槐杉先进去,紧跟着是边克烈,边雄不打算钻入又昏暗又狭窄的地道,那样太有失他的身份,但是他为边克烈的安危考虑,让四名护卫紧跟其后,他自己则与剩下的六名护卫守在洞口,以防不测。
洞内岩石堆积,寒气逼人,有些冰凉刺骨,槐杉等人举起火把走近一扇洞门,边克烈想要触碰洞门,槐杉制止道:“小心机关”,边克烈听后立即缩手,槐杉走到门的右边,扳下一个铁制的开关,随后再推开洞门,众人一齐进入洞中。
洞内有三十来张石桌,上百张石凳,六把交椅,一个宝座,却并不见什么宝藏,边克烈仔细检查洞壁,看是否有开关,槐杉令柰梨和边克烈手下将石壁上十多盏油灯点亮,不一会儿洞内已是灯火通明。
边克烈问道:“槐杉,这里连个暗门都找不到,布防图和宝藏到底藏在什么地方?”
槐杉笑着说道:“边公子请看,这是一副拼图。”说着槐杉指了指宝座上方的一副残缺不全的拼图。
边克烈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随后自言自语道:“这的确是一副拼图,一,二,三,……,它由七个部分组成。”
“这副拼图是打开密室的关键,但是拼图的七个板块却不知所踪。”槐杉一语中的。
“那有什么关系?运几包火药进来,将这道石壁炸开不就行了。”边克烈自作聪明地说道。
“边公子说的有道理,只是这石壁怕是与整个地洞相连,牵一发而动全身,我看还是找到拼图为妙。”槐杉提出心中的担忧。
“去哪里找?这里连张图纸,连句口诀,甚至标记都没有,怎么去找?槐杉,这洞是你修建的吧!你故意把我引到这里来,有什么阴谋快老实交代。”边克烈怒气冲冲地逼问道。
“边公子请息怒,这个洞是我三年前发现的,洞里只有宝藏,没有布防图,布防图在另外一处,要打开密室的门,必须设法找到七个用于拼图的板块,以我之见,是否找到原有的板块并不重要,只要符合拼图的刻痕样式即可。”槐杉坦然自若地解释道。
“你的意思是弄块假的,来代替真的,呵呵,这种以假乱真的把戏也只有你才会去做,有合适的工匠吗?”边克烈狡黠地笑着说道。
“暂时没有,还得仰仗边公子去寻找几名巧夺天工,擅长仿制的石匠,拜托您了。”槐杉拱手推让道。
“既然如此,打造拼图的事情就归我管了,你不许再私下里打造拼图,要是被我发现,你知道是什么下场。”边克烈趁势包揽寻找宝藏的活儿。
边雄自负用槐杉,公子洞中寻宝藏。拼图奇巧难众人,槐杉弄假求石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