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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Chapter1 何处西南待好风 Ⅰ

约莫是冬季的最后一场雪了吧,天空也开始渐渐放晴,几缕鹅黄色的温暖阳光不经意间投过了厚厚的云层,投散在有些许积雪的汉白玉石阶上,雪石二者皆润如羊脂,刹那间竟辨不出异同。但阳光似是故意提醒一般,映出了汉白玉石上岁月留下的些许痕迹。

正门前约五步长的汉白

玉石上似是有一块微微陷下去的,多半是当年有何许有情人在此踱步等待房中之人吧。

我十分不舍地从暖和的袖子里伸出右手,看着右手手指上因长年累月写字练习射箭磨上的老茧,不禁有些微微发怔,本就肉肉的手更是不甚好看。但阿娘和平林却总是说女儿家若是肉手便是有福气。恩,有福气,还是暂时信了吧,反正手再丑也是自己的,能拿起筷子夹阿娘做的红焖狮子头就行。

轻轻推开近在咫尺的雕花梨花木门,“嘎吱”,似是故意提醒这间安静的书房我的到来。几缕冬末的阳光先我一步将影子铺洒在房间内,我和细小的雪末一起,在我影子的后面踏入房间内。

似乎有点暖和起来了,我将双手合在一起搓了好一会儿,习惯性抬起手在嘴边哈气。咦,望着鼻尖本应在冬日出现却未曾现身的白气君,哦,这屋有地暖。

说到这地暖,一般只有蕴北、白楠之处会有。且说那蕴北背倚沧浪山,东边是鱼刹谷,许多九重天上的仙人贵客常爱在蕴北溜达,学子们之间都说想去九重天就在蕴北练多多练习如何走路就好了。虽说蕴北繁华,但我却不大喜欢,因为二爹说那里没有春秋,冬日极寒,狂风一刮起来我是不用念口诀就能飞回盐城的,所以蕴北。且加上我十分畏寒,就是地暖和蕴北最出名的滴芦羊肉也不能改变我不去蕴北的决心。

至于白楠,白楠处南,一年四季分明,尤以秋天的金黄银杏为胜,本不是何冷寒之地,但却因求学之处地处高山,无论何日夜晚,特别是冬日,皆是寒冷彻骨。但白楠本就为求学问道之人学习之所,住宿要求嘛,修行深的就自行捏诀解决,家境稍微好一点的就多扛点火炉炭火,至于其他嘛,就受着好了。不过,我也不知道何时起谁给白楠全铺上了地暖。要知道,筑上这地暖,最重要的便是所筑之人的修为一定要足够深厚,若是寻常之处若白楠一般大的话,筑上地暖只需要三四天便成了,但偏偏是这白楠地处巍巍山间,不过十日是定筑不成的,那所筑之人所受寒冷便是可想而知了。

为何之前白楠的长老仙人不筑?这个你别问我,我就只知道一个原因——懒。

轻吸一口气,继续搓了搓手,微湿的空气里似是伴着淡淡的香味,不似玫瑰的浓郁醉人,不比桂子的醇厚香甜,不如桃花的娇俏美艳。清新淡雅却不失活泼馥郁芬芳却不醉人,这花香似是不属于着凛寒冬日的,却完美无瑕的与这暖意丝丝入扣,把这间书房温暖起来。

何花?熟悉到竟一时想不起来,虽然是个不爱摆弄花草之人但却也是认得些许的。脑海里翻江倒海,眼睛也跟着不自觉的四处搜寻起来。

咦?有人?

若说是雪白,不尽然。但那一人乌黑如缎的头发却也没有打乱那洁如流云的色调,反而称的一席白衣更是风度翩翩。突然想起在白楠求学那时,学子皆一袭白衣,而今一比,着实是无法入眼。

这倒是让我想起了宋缉熙。

那人的面庞却不能看个真切,约莫是一条方巾覆在其上,方巾白若牛乳,不知用何种锦缎裁制,也不知是出自何人之手,似乎大小刚好。

不知是这方巾过白之故,那人的脸显得格外苍白,与鼻梁如曼虚老儿雕刻一般锋利,嘴唇未动,却有一种很讨女孩喜欢的向上向上扬的弧度,但却有些单薄,就是世人所言的无情薄唇之人。但我却私以为,好看就行。

正欲上前将他的眉眼看个真切,却见薄唇轻启,那丝帕便轻扬,看似随意,实则直直向我。

没来得及反应,扬手便将丝帕抓在手中,细细一看,右下角还有一物,是两朵小花,绿鬓梢头,玲珑似雪,尤闻鬓边香。

“茉莉,原来是茉莉花。”

“这位姑娘,可是喜欢这块方巾?”低沉却很温暖,似是八月仲夏清风抚过翠碧如玉般的竹林而引来的竹间林浪。

“何不?”虽是贸然闯入有些尴尬,但还是要装作从容淡定一点,毕竟手下还管了几百号人,这面子可着实丢不得,挽起一抹微笑,我微微抬头,言道,“好的东西,自然都是喜欢的。”

待他凑近了,我才看清他的眉眼,眼睛是深棕色的,附上浅浅的光线便成了杏色,但不知为何,他的眼睛很是清澈,就像师父所住的山上的那几只毛鹿。

眼睛好看的人,都是有故事的。

“那我若赠与姑娘,姑娘可否愿收下?”

未想到此人竟是如此大方,想来这丝帕或许也不是何贵重之物,对他也应该没什么太大意义的吧,不如就顺手受了这个人情吧。“公子如此客气,那在下便收下了。”我俯身轻轻一揖,略致谢意。

未料到他竟又开口道,“姑娘可愿替在下好好保管,这是在下一个朋友赠与的,若是弄丢,指不定我的那位朋友会怎样责罚我呢。”

在心里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早说不接这个人情了,这个时候想退回去怕是也来不及了。“公子如此说来,在下定当好生看管,定不会有所闪失的,请公子放心。”

“既然姑娘将在下的见面礼收了,也该介绍一下自己了吧。”他抬起头正视着我,泛着琥珀色的眼眸里倒映的是我一个人的身影,像是五月晨曦下湖泊里倒映着我的影子一般,被紧紧围绕住。

在各大场合做惯自我介绍的我突然有点语塞,这方巾素来都是女子赠与男子的以来表明心意的,你说你还就随随便便送了,想甩掉一个女孩也不能这样吧,就在我孤苦无依即将要做出和我初上学堂时一样的自我介绍时,我听到了一个拯救我灵魂的声音。

“小姐,小姐”,是腊梅,对了,散步怎么就把正事给忘了呢,“小姐你在哪里啊?”

“那个公子啊,对不住了,在下有点急事,先走一步,有缘再见啊。”我想都没想便抽身就离开了,要是我再这样被眼前的这个白衣帅哥盯下去的话,我觉得自己会吃不消的。

根据我顾夏人生第一准则,脚底抹油,该溜就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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