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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第一个梦

“嗖!”一支尾缀七彩羽毛的竹箭自脸庞划过,狠狠钉入身旁一棵柏树的躯干,卫斯哲惊出一身冷汗,他缓神定睛,这真是一个真实得有些不可思议的世界:碧蓝如洗清澈透亮的天空下,墨蓝色的锥形远山和近处绿茫茫的林海,构成一幅色彩鲜艳、对比强烈的立体画卷!他伸出双手捏拢松开,一切是那么真实自然。“羽森,别愣在那里,快点追!”前方一个虬髯大汉厉声唤他,卫斯哲反应过来这个梦里自己的名字叫“羽森”,虬髯大汉额上缠着藏青头带,身着束腰白麻劲装,脚踏兽皮木屐,斜肩背负长弓和一簇竹箭,腰上还插着一把无头短刀,这是古时哪个朝代?卫斯哲朝他奔过去,发现自己也是一身相似的装束,森林里从左右两侧又陆续冲出几条人影,“看到它了吗?刚才那团黑影明明跑过来了!”“该是往前逃去了,前面是望亰崖,这次看它往哪逃!快追!”卫斯哲随众人快速向前掠去。

奔跑中一个头缠黑带的宽脸中年男子,嘬嘴发出一声兽类般的尖啸,不一会儿,两侧的密林间影影绰绰出现更多人影,捕猎者召唤着更多同伴向未知的猎物形成合围。转眼间,前方密林愈渐稀疏,隐隐可见一片乱石嶙峋的陡坡,陡坡之上天野茫茫,那里就是,望亰崖!蓦然,左前方传来一声惨叫,一条人影被抛向半空,倏然落地,已是血浆四溅!“小心!那厮在那里!放箭!”卫斯哲在一片箭雨中,依稀看见一团齐人高的黑影撞飞另一名猎者,纵身跃上陡坡,众人呼啸而上,一个声音高呼道:“上火油!那厮怕火!”火石清脆的敲击声中,萃满松脂火油的箭矢如雨点般射向崖顶!

卫斯哲随虬髯大汉攀上崖顶,一眼瞥见满地火光和烽烟中,“那厮”退缩在一块半人高的岩石背后,蜷缩一团不住颤抖,只露出一个毛茸茸黑乎乎的脚掌,那是足有两三只人足大小的巨掌。头缠黑带的宽脸中年汉子似是这拨人的头领,他厉声道:“巫师的卜卦应验了,今年的‘秋季围猎’‘六尾’果然上当现身了!上‘乾坤罩’,这次不能再让它跑了!”

八名壮汉从行囊中取出一捆黝黑发亮的绳套,分从四角扯开,一张浸过油浑身带刺头的巨网铺展开来,“上!”左右两侧各四名壮汉,擎网奔向岩石后的“六尾”兽!“着!”巨网撒向岩石罩住猎物,八名壮汉从两侧执绳头拼命收网,岩石后的怪兽发出痛苦的哀吼,露出两只毛茸巨手死死抓住岩石,突然,哀吼变成了厉啸,怪兽突然抓住巨网用力回扯,两名壮汉被拉力拖向半空,巨网露出了缺口!虬髯大汉对卫斯哲急吼道:“快去抓住‘乾坤罩’!”两人冲了出去,这时,只听众人一声惊呼,“啊!它不是‘六尾’?!是金刚!”

卫斯哲抬头,一只比人还高的粗壮猩猩从岩石后跃了出来,正在疯狂撕扯巨网,想挣脱这身死亡束缚。“杀死它!放箭!”乱箭齐飞,金刚浑身鲜血,发出痛苦的哀嚎,卫斯哲举起弓,金刚绝望的眼神正瞥向他,恻隐之心一念而起,他不禁放下长弓。金刚一声狂吼,人群中发出哀鸣,几名拉网壮汉被金刚猛然拽飞,虬髯大汉竟也在其中,“救我!”他发出悲呼的同时,人已跌到金刚脚下,金刚挥起大手向他砸去,卫斯哲情急中脱口叫道:“手下留人!”那金刚像认得他一般,迟疑中竟停住了手,蓦然,几团火箭射入金刚前胸,金刚发出凄厉的尖啸,一声悲鸣中,它反手拖住虬髯大汉的脚,竟奔向悬崖尽头!电光火石间,卫斯哲如箭矢般激射而出追上前去,一手抓住虬髯大汉腰带,一手抽刀劈向金刚的手,金刚发出愤怒的低吼,松手避开这一刀的同时,竟瞬间扣住卫斯哲的手,拖着他跃出悬崖,坠向虚空!

强烈的天旋地转和失重感令卫斯哲目眩神迷,在意识似乎要砰然苏醒的一刹,他的手似乎抓到了些什么,那是一条藤蔓,悬崖峭壁间的救命藤蔓!噼啪声中藤蔓被剥离峭壁越拉越长,他拽着藤蔓加速下坠,身体撞击着峭壁间的岩石,清晰的疼痛感传入大脑,猛然,一个回坐力震得虎口发麻,藤蔓终于拉到根的尽头,他悬停在深不见底的幽浮半空。金刚早已不见踪影,缓神片刻,卫斯哲看到右上方的峭壁上,似乎有一个山洞,他咬牙抓住一侧岩石,奋力攀爬,一会儿便爬进了这个绝壁间的洞窟。汗水湿透衣背,大腿划开了很长一条口子,梦里的体力机能似乎受到了限制,他用力向洞内观望,一团漆黑目不能视。

他搜索身上的衣裤,果然找到了火折子和打火石,这就是所谓的“导引”?卫斯哲撕下些衣物绑住伤口,又折了些藤蔓枯枝做成火把,引燃后跨入洞内。山洞初时狭窄,需弓腰前行,渐渐空间开阔人可直腰,空气愈渐潮湿,钟乳石尖的滴水音声声入耳,曲径通幽缓坡而下,这样走了约莫十几分钟,洞内的崎路上居然又出现两个石洞!

正在卫斯哲犹豫间,右边的洞内忽然传出一声奇怪的回音,仿佛有人在低声诡笑。卫斯哲探身进入右边石洞,洞内石壁入手润滑,呈半透亮乳白色,通道极窄仅可容一人身,卫斯哲顺着火光极力前视,前方似乎有一个光点,愈往前行光点愈渐扩散,那是,一个出口。蓦然,出口处黑影一闪,一个人影闪了进去!卫斯哲快步疾行,片刻来到圆弧出口,一脚跨了进去。

这是一个梦幻般的世界,一个偌大的穹顶洞天里,空气里飘荡着无数星辰般的萤火虫,幽蓝晶白的梦幻星光里,洞天的石壁间竟出现一个翩翩起舞的少女。卫斯哲揉揉眼,凑近石壁方才察觉,壁上用彩釉雕画着一个个彩裙少女,少女是同一个人,姿容绝世,眉目绮丽,身姿婀娜,惟妙惟肖。一幅幅连绵彩卷里,少女舒展着不同的动作,在闪烁迷离的梦之光里,似变成一个真人般翩翩起舞。这少女的样子?似在哪里见过,却一时想不起来。她出尘的仪容和独步的舞姿令卫斯哲神迷,不知觉里,他循着舞步绕完一周环形石壁,回到了起点。这时,他发现进来的入口竟不知所踪了。

正踌躇间,对面黑暗中传来一声诡笑,一团黑影缓缓走进稀疏的光影,一对闪闪发亮的眸子,是它!那只金刚!金刚冷冷注视着卫斯哲,忽然抬起右臂,向他招了招手,转身又没入黑暗中。卫斯哲心随意动,尾随过去,那黑暗的角落里,不知何时,竟出现一条向上延伸的细长石梯,他毫不迟疑的拾级而上。半晌后,石梯上方豁然开朗,卫斯哲跨出洞口,一轮白日下,天苍苍野茫茫,洞口下方竟是一片绮丽的山谷,四面环绕的锥形山峰间,生长着火红艳丽的胡杨,山坳里是一片茂密无垠的芦苇荡,金黄璀璨的高大芦苇随风摇曳,卫斯哲深深吸了口气,舒爽清新的自然美境令他心旷神怡,金刚到哪去了?不再细想,他沿山路疾下,转眼间踏入了黄金满载的芦苇荡。

将至黄昏,天地一片金黄。卫斯哲在芦苇荡里已走了两三个小时,他似乎迷失在了这片黄金潮里,高大茂密的芦苇丛间,他辨不出方向,只凭直觉向前行进。喉咙间一团火在燃烧,没有水没有食物,伤口隐隐作痛,他终于觉得累了,一个大字躺倒在草丛间,天上依稀看到淡淡的星辰,他刚想闭眼,突然想起不能入睡,这时,耳边传来一阵缥缈如天籁般的歌声,一个穿透灵魂的空灵女声似在不远的前方吟唱。他一咕噜爬起来,快步朝那声音跑去。终于穿出了芦苇荡,一条清澈的小溪间,一座别致的小木屋映入眼底,木屋前的栈桥上,一个穿彩裙的美丽少女正在浅吟低唱,正是,那壁画上的绝尘女子!

少女看着突兀出现的卫斯哲,眼里有淡淡的惊讶,脸上却是出尘的淡雅和宁静,忽然,她嫣然一笑:“你是谁?怎会来到这里?”卫斯哲陶醉在她美丽中,木讷回道:“我,我叫羽森,这是哪里?”“羽森,羽森...”少女喃喃自语似陷入沉思,半晌才道:“这里叫回心谷,从来没有人来过这里。”少女迷蒙的眼里有淡淡的忧伤,“你渴了吗?嘴唇都裂了,进屋来吧。”卫斯哲随少女入屋,屋里有淡淡的薰衣草香,简易的茶几木椅,最吸引人目光的,是墙上的几幅用风干的奇花异叶拼接而成的彩图,飞鸟和云,溪水和鱼,月亮下树林中一男一女的剪影...

卫斯哲牛饮下一大碗茶水,对少女道:“谢谢姑娘,你,你叫什么?”少女脸上飞起一朵红霞:“你叫我小萦吧,你是怎么闯到这里来的?”卫斯哲简要的说了经过,少女淡淡道:“我从来没去过谷外的世界,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男子。”她说完头不禁垂下,脸上的红霞更胜了。卫斯哲奇道:“你一个人一直生活在这里?”少女摇了摇头:“母亲,还有母亲和我,她去岭上采药,要过些日子才回来。她不让我离开山谷,她说外面的世界很可怕。”“可怕?”“嗯。”少女点点头,眼里漫起忧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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