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围住倒地的“叶一”和“赵大发”，良子看了一会，没有问他们什么，而是转身去检查倒地那两个“左良”的手臂。
两个良子手臂上都有扎带，只不过刚才左前方那个良子手腕上伤口最“新”，相对于良子和从正前方出来那个“左良”来说。
一直半躺在地上的赵大发看了大发好一会，开口问道：“我怎么没有闻到你的味道，前面两伙人我都闻到了。”
大发闻言闭眼，好一会才睁开，冷声道：“杀了。”
洛浮一般对于大发都是言听计从，没有丝毫犹豫，举起抢对准倒地的“赵大发”胸口就是一枪。
调转枪口对准“叶一”的时候，良子伸手挡了一下，示意洛浮停手。
我以为良子想到了什么，还要对倒地的“叶一”问什么话，没想到他抽出青铜短剑，递给我。
“他还是由你亲自来。”
我眼皮跳了一下，没开玩笑吧，要我来杀另外一个我，叶一杀“叶一”？
良子的态度很坚定，从我和他相处的这些日子来看，这件事非我不可，不然……
我也不然出什么来，我要是强硬反抗，说下不了手，也不知道是什么后果，难道良子还会对我出手？这个可能没有多大。
没有拒绝，鬼使神差的接过短剑，走到刚才还在哀嚎现在已经平静下来的“叶一”面前。
我清楚我自己，要是还有一丝机会或者说没到绝境的时候可能还会大吼大叫的发泄，但真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我会破罐子破摔。
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他就是我，他也是一个活生生的叶一。
所以现在没有再哀嚎，而是平静的看着我，毫不掩饰眼中的疯狂和恨意。
是和我很像。
短剑在我手中已经握出汗了，滑腻腻的，我还是迟迟下不去手。
洛浮看不下去了，从新把枪口提起来，准备替我结果了这个“叶一”。
“我说，让他自己来。”良子的声音很低沉压抑，似乎随时会发怒一样。
我从来没有听到过良子这种语气，他一直都是那种就算要杀你，也会和你笑嘻嘻开几句玩笑的人。
大发也拉住洛浮，让他退后，不要插手。
地上的“叶一”发动了我的被动技能，作死。
洛浮那一枪打中了他的大腿，一抽一抽的对着我开口道：“动手啊！假货，你以为杀了我你就能成真啊？假的就是假的，真不了。”
我懒得和他争辩什么真假了，深深吸一口气，双手握住短剑剑柄，对准倒地他的脖子，双手使劲往下一沉。
噗呲，利器进入到肉里的声音，脖子大动脉被我割破，短剑没有血槽，鲜血喷射在我脸上，温热的，有股淡淡的腥味。
“叶一”眼球凸起，双手在空中胡乱的飞舞，头一歪，断气了。
我被鲜血一溅，就懵了。
我杀人了，亲手杀人了，刘杰我只是砸了他一下，真正要他命的是那群跟夜明珠一样飞舞的蛊虫。
胡刚刚我也只是割了他一只耳朵，真正让关虞他们抛下他的原因是那个假扮良子的人一峨眉刺射穿了他的小腿。
刚才两次遭遇这些假货，是，没错，我开枪了，可那枪法和当时那种紧张的心情，要是能打中人就有鬼了。
仿佛又爬了一次登天台的台阶一样，这一刀抽空了我所有力气，一下子就跪坐在“叶一”尸体旁边。
大发也蹲了下来，拍着我的肩膀说着：“我会负责的，我会负责的。”
一个大男人对另一个大男人说我会负责的，换在平时估计旁边的人早就捧腹大笑了。
这种场景和大发的语气让他们怎么都笑不出来了。
我缓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抬头望着良子，一字一顿的问道：“为什么。”
你叫我杀人，我没有多问，杀了，出于信任，我现在要一个答案，我的信任值不值得。
良子脸色变得很差，有点说不出的意味。
“我们惹上麻烦了，这地方现在可以完全确定不是什么鬼苗王墓，也不是什么玄机塔，我不知道这里到底是叫什么，但我肯定，给赵老板消息的人没安什么好心，我们之后也还有一队人，很有可能，我们就是为他们探路的。”
大发把我扶起来，我的脚还在不停地发抖，我差不多半靠在大发身上。
“我想我知道这里藏的那个长生的秘密是什么了。”黑鬼同样脸色发白，似乎感受到了很恐惧。
黑鬼这样一说，关虞，连带另外两个中年人也面色大变。
我和洛浮还是一脸很懵的样子。
洛浮抓了一下头，说道：“你们这些聪明人能不能把话说清楚啊，什么长生啊，不是，现在连躺在登天台那位正主都还没找到，哪来的知道长生了啊。”
良子看了一眼大发，示意他解释，自己不想说那么多话。
大发点点头，从背包里面掏出水壶灌了好几口，一抹嘴，坐在地上对我们两个解释。
“你们有没有注意到刚才那个赵大发说的那句‘我怎么没有闻到你的味道，前面那两伙人我都闻到了’，前面我们已经知道了这些复制出来的人很弱，最起码比起我和左良这种人来说，他们很弱。”
“他鼻子没有我鼻子灵敏，是肯定的，但他说他闻到了，那只能证明，他脑袋里面有自己鼻子很灵敏，和我们前面杀那两拨人的记忆，中间间隔了差不多不到半小时，这半小时的差完全可以忽略到不记。”
大发说到这里有些激动，吞了吞口水继续说道：“我敢打赌，在遇到一次这些水货，他们连我们坐在这里分析的这些他们都会知道。”
“第一次就注意到黑老那个水货好像变年轻，但是样貌没变，只是皮肤变得有活力了一样，你们有没有想过，他变得活力的要是不止只有皮肤，还包括了细胞，内脏，脑，骨骼全身上下呢。”
大发说到这里我就懂了，长生。
要是没有这个吊坠，或许我们也会怀疑自己是不是假的，哪怕被复制出来的我们面皮白了一点，但这个不足以安慰我们自己。
更可怕的是，这鬼地方连记忆都能一丝不差的复制，中间只相差了不到半小时，假的会有和我们一样的思想，一样的记忆。
换句话来说，他们不就是我们吗，他们比我们“年轻”，换句话来说，不就是获得了长生的我们吗？
只是这长生的方式太让人难以接受了，估计假的杀掉真的后一不会认为自己是假的，只会认为自己杀掉那个才是假的。
要是刚才被杀掉的是我，那么，这个世界上还有叶一这个人吗？
要是有一天，一个和你一模一样，指纹相同，记忆相同，说话方式相同，一切的一切都相同的人站在你面前。
你就不再是独一无二。
什么是真？什么又是假？假的足够真，那它就是真。
关键是这和你们逼我杀人有什么关系。
洛浮也不是蠢人，我都明白了他也肯定明白了。
良子接过话头：“不知道是这个地方还是这个地方放着一块东西可以复制出我们，但是既然有人放风给赵老板，那就只能说，那个人没打算让我们活着出去，我们在前面只不过是趟雷的，可能他也没想到，除了被坑死的两个人以为，其他的大多数死以内讧。”
黑鬼双眼一眯，凉悠悠的说道：“跟在后面的人估计就是为了扫尾，确认我们全都死在这里面吧！说不定他们现在就在黑雾外面等我们。”
进退维谷，出去，外面有严阵以待，一直跟在我们后面的神秘人马，就在这里面，我们迟早会被耗死，这次是直接复制出两队，我们运气够好，刚好让他们自相残杀。
但是下次这个方法肯定不管用了，因为他们就跟程序更新一样，同样会有刚才我们让那两队复制体自相残杀的记忆。
关虞突然问道：“赵老板，我冒昧的问一句，当初给你下雨的是谁。”
下雨是指消息的来源，下雨了才有大发这个撑伞人撑伞，有我们这些伞把，伞骨，伞布。
大发挣扎了一下，但是所有人都在看着他，包括洛浮在内，很显然连他这个最亲的小老弟也不知道是谁给大发下的雨。
“紫禁王家。”
除了我这个不知道什么紫禁王家的人，其他人听到这四个字后马上就闭嘴了。
良子手里拿着叠好的扎带，擦拭这刚沾雪的短剑，开口道：“先别说这些没用的，现在怎么办，出去，还是继续往里面走，看看到底是哪位齐天大圣拔了这么多猴毛，吹出了一地孙猴子。”
“走到这里了，甚至连命都赌上了，就这么放弃你们甘心么，就算出去，真是王家人要做我们，我们能逃多久，要是我们把那东西拿到手，或许就有了和王家讨价还价的本钱了。”黑鬼舌头舔了一下嘴唇，声音疯狂喑哑。
关虞起身第一个往里面走，黑鬼嘿嘿一笑，也跟着上，大发看了我们一眼，也跟上去了。
良子走到我旁边的时候，把手按在我的肩膀上，低声说了句：“不要怪我，你抽不出去了。”
我点头表示明白。
对他逼我杀人表示明白。
也对大发那句我会负责表示明白。
我一直都想这事完了以后，自己继续坐在自己的小书店门口晒太阳。
但是现在看来，不可能了。
我已经陷进来了，抽不出身去了。
路在前方，唯有拿命去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