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任性往往会自断后路
欧息凡开着车嬉皮笑脸问:“是那个孙大小姐吧,已经形影不离了?她怎么不来这辆车”?
凌厉说:“你可千万不要告诉我姐。”
欧息凡说:“我明白,你姐在家想起她就骂。她咋得罪我夫人了”?
“还不是一些误会。”
“和他一起的那几个人鬼鬼祟祟,是谁”?
“哪几个”?凌厉装糊涂。
“别逗了,我可是英国皇家警察学院刑侦专业的高材生,还能瞒过我的眼睛!昨晚接你电话让我接站就感觉不对。为两箱牛肉你还不至于惊动我这个大署长。那帮人是为逸景?不会又是高朗亭一伙儿的吧?如果她和他们扯在一起,我奉劝你还是离远点。”
昨晚是凌厉打电话让欧息凡接站,才躲过密捕。他从上海算起在党内情报组织已经工作一年多,深知共产党纪律严格。如果一旦逮捕,很多事情就不容你说清,只能先躲过第一波再说。
凌厉说:“已经分手了。”
“骗我”?欧息凡吃惊地回头看凌厉,“这么快,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凌厉只好反问:“你觉得我俩般配吗”?
“逸景怎么办?我岳父不是白死了。”
“只能寄希望她不恩断义绝。”
凌厉心里很清楚:共产党怎么可能轻易放弃逸景。但他不能这么冤死,必须问个明白。他担心于浩川没听清或没理解他的意思,相信了孙颖手头的密件,也就会继续认定辛华是叛徒,他不执行命令也难脱干系,刚才火车站口已经证实自己的推测。
“停车”,凌厉对欧息凡说:“我去办点事。你帮我把牛肉送去逸景。”
胡鹏程匆匆从八路军办事处出来,到一个拐弯处被一个人从后面拧住胳膊推到角落。是凌厉。
胡鹏程一惊问:“凌厉?你想干什么”?
“我想问清楚几个问题。”
“你用这种方式问?你严重违反了党的纪律。知道吗”!
“顾不了那么多。我问你:你们明知是陷阱,为什么不事先告诉我”?
胡鹏程说:“处决叛徒高于一切,党需要我们去死,包括我,每个人都应该慷慨赴义。”
凌厉问:“我又没有执行命令,没有开枪,你打算怎么处置我”?
胡鹏程推脱说:“于部长会告诉你我们的决定。”
凌厉说:“我现在告诉你,我没有开枪有原因:孙颖拿到的是假情报。我得到的情报是日军不去攻打苏联,准备南进攻占亚太英美殖民地,八路军也没必要去东北送死。”
胡鹏程问:“你为什么给我说这个”?
凌厉说:“我给于部长说了一句,怕他没听到,或者没当真,你是中央来的。我要当面给你说清楚。”
胡鹏程说:“我听到了。”
凌厉说:“你想好:现在包括你已经好几个人知道有这个情报。如果属实,你又没搞清,八路军因此遭受重创,中央因此遭遇危机,想想你怎样给中央交待。现在我是你了解情报真假的唯一线索。不要动歪脑筋,想想该怎么做”!
胡鹏程气急:“你在威胁我”?
凌厉说:“我说完了,随你处置”,掏出枪放在胡鹏程手中。
胡鹏程接过拉上枪栓对着凌厉连续扣动扳机,但枪里没子弹。
凌厉一把抢回枪,说:“我就知道你不会相信我的话。你还嫩点”,转身扬长而去。
胡鹏程气得脸色发青。
凌厉犯了官场大忌。他的任性严重伤害了胡鹏程的自尊。
胡鹏程走进鑫记杂货铺后院小屋,于浩川、孙颖已经等候在那里,桌上摊着那份带血的密件。
于浩川奇怪问:“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胡鹏程没理他,走到孙颖面前,握住孙颖手不松,说:“孙颖同志,对不起你,险些让你遭遇毒手。”
“这,这从哪儿说起”?孙颖奇怪。
“凌厉没有执行命令,证明他已经有异心。把你放到他身边,我也有责任。”
“没那么严重”,孙颖抽手没抽回。
胡鹏程仍然紧握孙颖手不放,说:“从昨晚接到你电报,我就一直为你担心。”
孙颖说:“谢谢特派员了,没事”,又一次想抽手还是没抽回。
于浩川看不惯了:“嗨,嗨,特派员”!
胡鹏程忙松手。
于浩川说:“赶快看孙颖拿回的这封密件。”
胡鹏程不懂日文,为掩饰窘态翻看一下问:“内容是什么”?
孙颖说:“日军战略计划,要配合德军进攻苏联。”
“这就对了,去年9月27日,德国、意大利和日本三国签署了《德意日三国同盟条约》。日军这是履行条约规定的义务”。胡鹏程说完又问:“有具体时间没有”?
孙颖说:“说是明年六月前后,等德军拿下莫斯科,进一步消耗苏军有生力量之后。”
当时已是1941年10月,全世界报纸连篇累牍报道莫斯科保卫战已经到了最危急时刻。180万对60万,拥有兵力和武器绝对优势的德军已经攻入距莫斯科32公里的近郊,德国媒体称已经可以用望远镜看见克里姆林宫塔尖,部分苏共高级干部开始偷偷仓皇出逃。如果这时日军实施‘北进’计划,从东北出兵配合德军夹击苏联,将会成为压垮红色苏联的最后一根稻草。这一形势八路军办事处清清楚楚。胡鹏程、于浩川也清清楚楚:斯大林不会不通过第三国际严词催促延安尽快行动。
胡鹏程兴奋说:“太好了,明年六月。这给我们争取到8个多月时间。去年彭老总组织的百团大战,参战部队有105个团,就人员来说已经远不止三个师。如果再有这八个月时间继续扩充部队,到时间即使调走五个师我们还有足够部队能够坚持华北抗战,保卫延安,保卫党中央。孙颖,你立大功了。”
孙颖被胡鹏程情绪感染,激动地用火辣辣眼神看着他,这让胡鹏程内心又“蹦蹦”乱跳。他强做镇定,以领导口吻命令于浩川:“马上把这份情报内容报延安。”
于浩川看着孙颖问:“凌厉说这份密件是假的是怎么回事”?
胡鹏程也想起刚才凌厉对他说过的话,静下来。
当头一瓢冷水,孙颖迟疑一下,说:“……凌厉说在我之前在辛华手里也见过一份密件,是日军华南派遣军下发的作战命令,从几个日文汉字推断内容和这份正好相反。辛华也告诉他说日军计划是向南,要占领英美在亚洲的殖民地,包括香港。”
胡鹏程激动地站起来,手一挥说:“叛徒的话也能信?凌厉又不懂日文,几个汉字能说明什么”!
于浩川问孙颖:“你怎么看”?
孙颖说:“我认为我拿到的这份是真的,否则军统不会由站长亲自带队舍命去抢。还有,日本和英美还没宣战,这怎么可能”!
于浩川继续问孙颖:“你说凌厉在说假话”?
孙颖说:“我一路上都在想,如果辛华是秘密约见凌厉,约见地点肯定只有他们两个知道。军统怎么会知道。辛华不会自己泄露找死。”
于浩川问:“你怀疑凌厉和军统搅在一起了”?
胡鹏程说:“我早就看凌厉有问题,天马行空,搞不好已经成了双料间谍。防患于未然,这次开除党籍完全是正确决定。”
孙颖惊讶:“凌厉被开除党籍了”?
于浩川解释说:“凌厉在香港擅自放走辛华,在广州又故意不执行刺杀辛华的命令。昨晚接到你电报,我们连夜开会。胡特派员坚持开除他党籍。我同意了。”
胡鹏程补充说:“有了你拿到的这份密件,什么逸景,什么孤岛计划名单都不重要了。他不要想再拿这些要挟我们。”
孙颖急忙解释说:“我发的电报电文不宜过长,有些问题在电报上说不清楚。凌厉没刺杀辛华有原因,要不也拿不到这份密件。说凌厉投靠军统也为时过早,面对军统四支枪,他还是救下我一起逃脱了。如果他真有问题,我们也不能一起平安回到香港。开除党籍处分重了些,是不是先考察一段时间再说”?
胡鹏程说:“考察?我问你们几个问题,无论‘十英图’是真是假,肯定有个有个孤岛计划名单对吧,这个名单如果在凌厉手中怎么办?交出的那个‘十英图’如果是真的他也会留底,这可牵涉潜伏在重要岗位上同志的性命。”
于浩川问:“你什么意思”?
胡鹏程说:“按照情报工作要求,担任香港情报站负责人的守塔人一定会有高级别密码本,能翻译普通译电员翻译不出的绝密电文。守塔人是突然死亡,一切都来不及销毁。守塔人家、逸景办公室只有凌厉能去,找名单他又把这些地方翻了个底朝天,但凌厉没有交回这本密码本,也从未听他提起过。”
“这种密码本要求必须随身携带,人在密码本在。汽车爆炸燃起大火,守塔人被烧的面目全非,密码本有可能一起烧掉了。”于浩川这样解释。
“万一没烧,凌厉又不交给组织,这问题不就大了?如果他故意留下,为什么?想干什么”?
“那……那,无论交给日本人还是军统都完了。”心直口快的孙颖也蒙了。
“守塔人是这么重要地区的情报负责人,难道就没有其他什么重要文件?凌厉交给你或者提起过没有,没有吧”?胡鹏程顺着自己思路分析:“你想想,这样人如果起了异心的后果!会给香港情报工作带来多么巨大的损失!而且,这种损失无法弥补。”
胡鹏程分析的头头是道,孙颖用崇敬目光看着他,让他很受用。
于浩川沉思片刻说:“为以防万一,让孙颖,还有逸景的同志严密监视他。”
胡鹏程摇摇头说:“他可是受过谍战强国苏联专业培训过的。康老在苏联待过,对苏联的谍战水平感触很深。他多次介绍过苏联间谍的能量,从技术角度讲,你们所有人加起来都不是他的对手。”
“你的意见是什么”?
胡鹏程用右手掌做出一个狠狠劈下来的手势:“永绝后患”!
“我反对”!于浩川、孙颖几乎同时叫出声。
胡鹏程没管于浩川,盯着孙颖问:“说说理由。”
“他……他父亲刚牺牲,他父亲……是我的上级,为革命做过许多贡献,这样做……不合适吧”,孙颖犹犹豫豫说。
胡鹏程说:“我们这样做就是为他父亲负责,不能让他父亲辛辛苦苦建立的基业毁于一旦。女同志心软,对情报工作非常不利,我会给你机会锻炼。老于,说说你理由。”
“不能滥杀无辜草菅人命。毛主席在延安整风时说过,头割下来长不回去。现在问题还没搞清楚,就这样……。”于浩川表示出坚决反对。
胡鹏程说:“他在火车站借助他姐夫摆脱你们,显然早有准备。警察已经把他严密保护起来,脱开我们的控制。谁知道下一步他想干什么。香港不是敌占区但也不是解放区。如果不当断就断,后果不堪设想,同志”!他没提刚才的事,觉得丢人。
于浩川和孙颖都没吱声,表情显示并不同意他的意见,胡鹏程说:“你们可以保留意见,以后再讨论。现在当务之急是马上给中央发电报。”
于浩川说:“老胡,你也冷静冷静,如果凌厉说的情况是真的呢”?
胡鹏程气势汹汹,一手指孙颖一手指门外严厉说:“一个是亲临现场自己同志,一个是被开除党籍的败类,你相信哪个”?
孙颖看见两位领导吵起来,插嘴劝说:“于部长,胡特派员是中央来的,比我们站得高看得远。这个问题应该听他的……”
于浩川没理睬孙颖,对胡鹏程说:“老胡,你想想,再仔细想想,如果日军不进攻苏联,我们是不是不用派八路军去东北了?东北有日军最精锐的关东军,人数有百万之多,武器精良,区区几万八路军去了前景又会如何”?
胡鹏程半晌没有吭声。他实在没有反驳于浩川的理由,只好语气和缓下来,说:“我何尝不想日军不进攻苏联,八路军不用去东北,但那怎么可能”!
于浩川说:“那好,我建议发报时说明情况,请中央作出判断。”
胡鹏程只能同意:“……好吧。”
香港军统香港站对外名称是“中华民国中央政府驻香港联络处”,门外挂着牌子,是家公开机构,蓝启雄同时兼任联络处副主任。中国政府不承认香港是英国领土,不能设领事馆,联络处就是中国政府在香港负责与英国方面联系的官方机构。
蓝启雄在办公室正给胡大伟布置任务:“珊瑚命令已经到了:策反凌厉,而且动作要求快。”
“珊瑚反应这么快,我们刚下火车才不久。”胡大伟疑惑。
“对呀,还没来得及请示呢”。蓝启雄更感到疑惑:“我说他就是一个幽灵,好像就附在身上。我们做事还是小心点,别让他抓到什么把柄。”
“你说的怪吓人的”。胡大伟也不由得打个冷战。
蓝启雄命令:“马上启动策反凌厉工作。你派人盯住他。先找到他家”!
“找他家干什么”?胡大伟不解。
蓝启雄不耐烦:“让你找你就找,以后再告诉你为什么。”
“我马上安排人”。胡大伟回答。
“这事你亲自办”!
“好”!
一名军统特工敲门进来报告:“日本领事馆来电话,日本总领事约你明天早上9点到他办公室见面。”
蓝启雄问:“约见?他有什么事”?
“电话没说。”
胡大伟问:“你打算见不见”?
蓝启雄说:“这么大事必须珊瑚批准。”
胡大伟不解:“她怎么能知道这件事,你不是不知道他是谁吗”?
蓝启雄指指墙,隔壁是机要室。
胡大伟大吃一惊:“你说她”?
蓝启雄把食指放在俩唇间,做个噤声手势。
高桥从日本领事馆出来,上了汽车。下火车后,他让另一辆车送艾达,自己和横木赶来这里。
司机边开车边说(日语):“报告大佐,接大英银行行长密报,英国军情六处特使叫威廉的到港,任务不祥,行踪诡秘。此人主管英国太平洋情报事务,到港后已经密会驻军司令。行长试图录下他们谈话,但不知道怎么搞得什么也听不到。”
高桥“嗯”了一声,对这件事有极大兴趣,命令(日语):“告诉行长,有威廉情况立刻报告。这个人我很有兴趣”!
司机回答(日语):“是”!
高桥问(日语):“那几个点人都派去了吧”?
司机回答(日语):“派了,就是人太少,一个点只能安排一个人。”
高桥命令横木(日语):“今晚你去接空投,直接带去租的厂房。我在哪儿等你们。分配完任务命令他们马上去那几个点和我们人汇合。”
横木(日语):“是”!
鑫记杂货铺后院,报务员进来拿着一封译好的电报交给于浩川:“中央复电了。”
“这么快?还不到一小时”,胡鹏程把脑袋凑过来看于浩川手中电报。
电报上写着:“即刻查实,不得有误,如再模棱,党纪严惩。”
于浩川说:“一个是全世界都认可的北进情报,一个是全世界都还不知道、只有凌厉能提供线索的南进情报。如果这时候除掉凌厉,他说的情况如何查实?辛华死了,日本人肯定不会说……”
胡鹏程说:“那就辛苦你一趟,问清楚情况再说。……孙颖一起去。”
于浩川感觉到胡鹏程连他也不信任了。
凌厉办完事到姐姐家蹭晚饭。欧息凡下班也回来了。
凌琪边上菜边唠叨:“别的老板整天喝喝咖啡泡泡舞厅,有几个像你这样进个货还要自己去,怕伙计黑你钱啊”?
凌琪一看就是个相夫教子的标准家庭主妇。
欧息凡唯恐天下不乱插了一句:“阿厉变得爱财如命,和小时候不一样了”!被凌琪白了一眼马上闭嘴。
凌厉解释说:“像雪花牛肉这些高档食材我怕掺假……”
凌琪对欧志宽说:“长大可别学你小舅,当就当个大老板大生意人。”
欧志宽马上顶回她:“这你就不懂了吧。你懂什么叫亲力亲为事必躬亲”?还冲凌厉挤挤眼,一看就是总和小舅站在一起的。
欧息凡呵斥儿子:“闭上嘴!你懂什么。我们大英帝国商人做事,老板就是老板,雇员就是雇员。老板绝不做雇员的事。”
凌厉问:“你是哪国人”?
欧息凡说:“……香港人。”
凌厉问:“祖宗不要了”?
欧息凡说:“你这话就不对了。不能说不承认是你们中国人就不要祖宗吧?你这样去问新加坡人,他们该怎么回答”?
凌琪已经端完菜坐下来,说:“吃饭还堵不住你们嘴?吃”!
欧息凡、凌厉赶快低头吃饭。
欧志宽央求:“妈,明天周日,我要去和小舅放孔明灯”。
凌琪想到父亲刚去世,生前十分疼爱阿宽。去世后,阿宽几次梦中叫着“姥爷”哭醒,出去散散心也好,于是说:“去吧,不要给小舅捣乱。”
欧志宽不满:“我都多大了,捣什么乱?我今晚就要去,住在小舅那儿。”
凌琪看着凌厉,凌厉看着欧息凡。欧息凡明白凌厉意思,说:“没事!我们的人还在。”
凌厉说:“小舅老早就想你去了,陪小舅玩”。
“好耶”!欧志宽欢呼后大口吃饭。
凌厉好像无意中问:“姐,你收到我信没有”?
凌琪:“信?什么信?走一天还写什么信?要是寄给我还没你到的快呢。”
“奥。没什么事,随便问问”。凌厉低头吃饭。
欧息凡一直在吃饭,好像什么也没听到。
吃完饭,凌琪去厨房收拾,欧息凡问凌厉:“没车了吧?让我的司机送你。”
凌厉让欧息凡司机把车停在距离家有几百米远的拐弯处,自己带欧志宽步行回家。
他俩从一栋栋模样相同的公寓门前走过,欧志宽突然叫道:“小舅你糊涂了,过了”!
凌厉已经发现附近有人盯梢,拉着欧志宽继续前行,说:“姥爷去世,我们得防着点儿,对住处保密,也看看有没有跟踪的。走过几栋再返回。记住,以后你来小舅家也要这样走。”
欧志宽问:“姥爷是因为生意吗”?
凌厉:“姥爷做生意欠了一些债。要钱的要是跟到家,小舅就不得安生了。”
欧志宽似懂非懂地回头看,被凌厉及时把头掰过来。这是在苏联训练时的科目,他已经养成习惯。
走到门口,凌厉从石板下摸出一把钥匙,打开栅栏门,又走到房前,仔细查看门缝夹着的一片树叶还在,掏出钥匙打开门进屋打开灯。
欧志宽惊叫着扑进凌厉怀里,屋里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