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夏是最后一个走出教室的。
这次告别，对于大叔城夏来说，有不同的意义。
很多人成了他生命中的过客，
他没想过要留住谁，只是不想走的太快。
走到车棚，高三年级的自行车停放处，只剩下他和几个任课老师的自行车。
几天的观察，城夏已经知道自行车的主人。
黑色的那辆是历史老师石杰的，粉色的那辆是老处女陈燕的，白色的那辆是班主任张悦的。
城夏拿出笔写了三张纸条，依次给这三辆自行车放气。
然后把纸条贴在车座上。
上面写着：如无意外，一年后新车奉上。
这是城夏送礼物的方式，有些摸不着头脑。
看了看表，刚到七点，天还没有全黑。
城夏骑着自行车，不知不觉就到了辰曦的家。
一个老旧的家属院，房子做了外装修，在一堆老式建筑里格外显眼！
家属院旁边有个小公园，里面种满了迎春花。
最南面有一个很长的石凳，
石凳上坐着两个年轻人，一男一女。
男的是张明，女的是辰曦。
城夏本打算过去，最后还是放弃了这个打算。
没有原因，这景色太美，不想破坏掉。
回到家，城妈早已备好了一桌子的菜，城爸仍旧在看《高考考前指南》，意外的是，桌子上放了一个空杯子，和一瓶啤酒。
城爸平时不喝酒。
老太太坐在躺椅上，忍着不睡。
看到城夏，老太太第一个说话。
“回来了。明天就要考试了，你爸提前准了庆功宴，我的孙子不会给城家丢脸，弄个状元回来。”老太太兴奋的鼓掌叫好。
城爸侧了侧身子，坐在饭桌前。
“今天，老爹喝一杯。考上大学之后，换白的，咱爷俩好好喝一顿。考不上……”
“考不上……就别回来了。”
城爸三十五岁得子，五十岁钢厂退休，算是个小干部，一直都是这个脾气。
城妈推搡了城爸一下，“说什么呢！明天儿子就要考试了，还让不让人省心了！”
城夏低声说了一句“我要喝茅台。”
城爸没听清，城夏又说了一遍“我要喝茅台。”
城爸一直藏着一瓶十几年的GZ茅台，还是提干时给领导准备的礼物，赶上严打没送出去，所以留了十几年。
城爸噗嗤一声笑了。
“老子给你买两瓶！”
城夏呵呵一笑，拿起筷子就是一顿猛吃。
“这鸡腿做的好，以后要经常做。”
“这辣白菜不够辣，记得提前腌上点，我得带到大学里吃。别人做不出这味道来。”
……
“我吃饱了，明天进考场你们不用陪着，在家等我好消息就是了。我睡觉了。”
这是城夏跟家人道别的方式。
不出意外，一个月后，他就要离家。
直奔烟北大学。
回到卧室，翻出笔记本和语文课本，城夏把语文考题的答案重新记了一遍。提前标注的几个题目，一字一句的印在脑子里。
只要语文过关，城夏的这次考试就不会出现意外。
又看了一遍资料袋，城夏上了床。
旁边的墙上贴着小龙女李若彤的海报，旁边就是窗户，窗户外面是夜和星空。
很快，城夏就睡着了。
高考的最后一天，城夏做梦了，梦到了2017的家。
画面比以前要模糊一些。
第一件事还是看了日历，已经是11月9号，2017年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
天气变凉，女儿城城已经换上了长袖长裤，老婆千惠面色很好，看来病已经痊愈了。
2017年的城夏没有在家，现在是晚上10点半，应该在公司加班。
城夏躲在沙发后面，伺机往书房去。
很快，老婆千惠收拾完东西，就进了卧室。
她习惯早睡，这一点城夏了解。
女儿城城仍旧在沙发上看电视。
几分钟后，趁着城城上厕所的空挡，城夏溜进了书房，关上了门。
试着按了开机按钮，屏幕亮了。
城夏心里一阵欢喜。
打开浏览器，输入“1999年高考试题”
仍旧是第一个链接，人民网保存了那一年的考试试题，和答案。
又看了一遍语文试题，跟上一次看到的完全不一样。
很显然，这真的是个梦。
然后，城夏蹦到了文综试卷地理部分。
选择题，第一题是：
适宜远距离水运的产品是：A新闻印刷品B煤炭C时装D电脑芯片
第二题是：
我国西部地区的地理差异有哪些。
吱——的一声，书房的门开了。
是女儿城城。
城夏依旧保持镇定。
“爸，你怎么回来了，不说要加班到很晚么？”
“哦，我回家取点东西，有些资料忘在了电脑上。需要拷贝。”
城城看了看电脑屏幕。
“1999年高考试题，你需要的资料就是这个？”
“随便浏览一下，1999年是爸爸高考的日子。”
“哦，在寻找记忆，回忆青春。老爸什么时候也走感性路线了。”
女儿城城说了两句话，就去洗手间洗漱了，到了要睡觉的时间。
盯着屏幕上的地理答案链接，城夏始终没有点开。
他放弃了。
嘭的一声，城夏按了一下主机按钮。
电脑，关机了。
城夏做了一个决定，他要靠自己的能力过地理这一关。
况且，因为没有吃“头疼宁”，城夏能感觉到他现在真的在做梦。
编程出身的城夏，不习惯赌，所有东西都要在精确的掌控中，他心里才会安稳。
推开书房门，城城已经洗刷完毕，城夏坐在沙发上看起了电视。
“不去加班了？”
城城擦着头发，少女的气息洋溢在整个房间里，女儿长大了。
“等会再去，时间还早。”城夏盯着女儿城城。
城城摇了摇手“那我去睡觉了。晚安。”
“晚安。”
城夏的晚安有更多的意义，也许是再见，也许是永别。
如果哪天“头疼宁”失效了，或者丢了，他不能再回到2017，那么下一次见到岁的女儿城城，应该是七八年后的事情。
推开卧室的门，城夏在老婆千惠的额头上轻轻的亲了一口。
迷迷糊糊，城夏醒了，早上五点半。
前世是他加班回家的时间。
现在是他要高考的时间。
外面已经有了动静，是饭菜端上桌子的声音。
桌上的资料袋没有了。
洗漱完之后，城爸仍旧在检查城夏的资料袋，准考证、身份证、铅笔、橡皮、碳素笔，下午数学才要用到的尺子，也装了进去。
……
七点城夏就到了考场，好多睡不着的考生都提前来到了考场。
学校大门还关着，家长考生乌央乌央堵了一大堆。
偶尔还能听到忘带准考证这样的话，然后就见家长疯了一样的跑开。
医疗车旁边，几个身体弱承受能力弱的考生在休息，有的直接挂了吊瓶。
这场考试，对他们的意义太大了。
“哎，你也是一个人来的？”
城夏一回头，是张明那个学霸。
城夏甩了甩手，“这种小场合，不至于拖家带口。”
也不知道为什么，城夏突然很不想搭理张明。
张明一脸的自信“准备的怎么样，哪一科觉得有问题？”
城夏淡定回答：“allready”
张明呵呵一笑。
“昨天辰曦找我了。”
张明有些不好意思。
“哦，”城夏摇了摇脑袋，“怎么，她向你表白了？”
张明一脸惊讶。
“你搞错了吧，是我跟她表白的。”
不知道为何，城夏心里轻松了许多。
“我喜欢辰曦，可她喜欢你，还求我帮她一件事。”
看张明的表情，不管辰曦求他做什么，显然已经答应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