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倾城望着卢茜的背影，半晌不说话，菜园子知道她心里难受，就说：“大哥，你该做什么就去做吧！委员长不会那么爽快地就同小鬼子开战的。不然，五年前十九路军揍小鬼子的时候，他就该出手了。”
这话的逻辑虽然不甚合理，但的确有道理。不过，徐倾城宁可相信他们所有人的判断都是错误的。她希望，不久以后，中国军队就开始对日进攻。为了应对随时可能的战事，她召集大家在会议室商量部署。围绕着作战沙盘，徐倾城指着中心地段最高的建筑说道：“这就是海军陆战队司令部。上海北站的日军遭受重创，88师会从这里想日军发起攻击。而我们如果参战的话，极有可能是策应。”
“那为什么不会是打头阵呢？”谢奇问。众人听到这话，都向他投来了奇怪的眼神。他对此更觉奇怪，说道：“你们干嘛这样看着我？咱新四营打头阵，很奇怪吗？”
“当然啦！”菜园子道。“你爸是不是每次打仗总让别人打头阵啊？”
“你这话什么意思？”谢奇脸现不满之色，说：“你拿我开涮也就罢了。干嘛扯我父亲？我可不答应！”
徐倾城见气氛不对，忙喝道：“够了！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吵！万一等会儿司令就给咱们传来作战指示呢？菜园子还有在座各位也不要对谢奇的说话太在意。毕竟，我和他都来自华北，军阀打仗就是只考虑自己的。别说拿别人当炮灰的例子多不胜数，就是在咱们中央军内部，也并非人人都能精诚团结。不过谢奇，你也别小看了88师。87、88两个师都是教育长手忑的精锐，若是到了杀敌报国、冲锋陷阵的时候自己不争先，不仅会被人耻笑，就是他们自己也抬不起头！”
“哦。”谢奇点了点头，对菜园子道：“这样解释就对了。不像有些人，话里带刺！”
徐倾城怕他俩又要争吵，便接着说：“不管怎样，88师对日军的司令部是志在必得的。咱们就不跟他们争功了。咱们要做的，是如何策应88师。我两次深入虹口，发现日军在各条街巷的防备都很严密。不管从哪个方向攻击都会遭到猛烈的抵抗。例如自东向西进攻司令部的话，距离黄浦江比较近，完全在日舰的炮火覆盖之下，咱们伤亡会很大。所以我的意见是，咱们新四营专门进行过手榴弹的训练，弟兄们都比较有水平。那就挑一些手榴弹扔得最好的士兵，首先摧毁海军陆战队布置在外围的火力点。接着大部队再跟着推进。”
郑彬道：“这还是会付出很大的伤亡。步入，我们请求张司令拨几门迫击炮？”
徐倾城摇了摇头，说：“且不说熟悉迫击炮的使用需要时间。虹口地区有许多高层建筑，都是钢筋混泥土，炮击跑根本就没法摧毁。与其这样，不如掷手榴弹，机动灵活，可以有效攻击日军的有生力量。当然了，这些士兵相当于敢死队。队长就是我了！”
众人对徐倾城的部署都不再有异议，只是敢死队长的人选，大家都争着做。徐倾城最后拍板说道：“我是营长，我说的算！如果我遭遇不测，就由程万全接替指挥；如果程万全阵亡，则郑彬接替指挥。也就是按照序列，依次类推。”
徐倾城还吩咐炊事班采购白酒和牛肉，准备作战前饱餐一顿。可是，早上七点她就接到张治中的命令：继续原地待命。这就是说，老蒋不同意这时候开战。大家都很沮丧。菜园子更是跺了跺脚，说：“早知道就是这样！妈的，当官的想问题就是复杂！”
徐倾城尽管失望，却有一种轻松之感。既然眼下还没有战事，那就先解决郑天峰这狗娘养的家伙吧！她把电话打到了南京中共办事处，让兰芝联络上海报界的朋友，打算今天来一场轰轰烈烈的新闻发布会。打完电话以后，她问程万全：“原先安排守护制药厂的，是哪些弟兄？”
不等程万全回答，胡子安就说：“是我一排三班的。”
徐倾城冷冷地说道：“堂堂国军精锐，被一帮特务夺去了阵地。这不仅是他们的耻辱，也是我们整个新四营的耻辱！叫上他们，跟我一块儿去把荣誉夺回来！”
上午九点，徐倾城领头，由一排三班的士兵抬着卢佳凡的灵柩，从天启公司出发，向稽查处大楼步行前进。卢茜则披麻戴孝，领着天启所有素装的员工，跟在灵柩后面。道路两边站满了围观的市民。员工们见人就散发传单，上面写着慷慨激昂的文字，控诉黑龙会的咄咄逼人以及郑天峰的汉奸卖国行为。许多受过天启恩惠的市民及其爱国学生纷纷加入到队伍中，声势越来越浩大。至稽查处大楼外，已经是黑压压地一大片人群了。
士兵们带头高呼：“去除日寇！严惩汉奸！”众人便跟着一起挥拳喊口号。但除了大批荷枪实弹的特务把守大门口外，郑天峰并没有出现。
剑花低声问徐倾城：“老王八会不会躲起来？”
卢茜在一旁，听到这话便说：“那就把稽查处给拆了！”
徐倾城冷冷一笑，道：“他要是不出来，就证明他心虚。”走上台阶，徐倾城举双手示意众人安静，然后朗声说道：“同胞们！今天我们之所以在这里集会，是因为上海滩伟大的女性卢佳凡女士昨夜被杀害。众所周知，她所创立的天启药业是一家优秀的制药企业，其产品不仅效果好，而且价格低廉，许多穷人看不起医生，天启就在公司的一楼设立门诊，免费治病。许多受伤的军人，也正因为使用了天启生产的消炎药才得以重生！这么伟大的女性，这么好的民族企业，作为国人，本应该为之骄傲。可是，当日本人企图吞并天启的时候，有些民族的败类却充当了他们的爪牙！就在昨晚，稽查处的郑天峰，郑处长，突然派了四十七个特务去到药厂，声称天启被国府接管了。哼，这真是笑话！天启一直都是在国府的监管之下进行生产的，还需要接管吗？难道还怕天启归了日本鬼子？我要告诉大家的是，面对日本人的威胁，卢佳凡女士毫不屈服。也正因为如此，我十分钦佩，初到上海就要求我的弟兄们保护天启，保护我们的民族企业！但是很遗憾，当我昨晚在虹口与日本人鏖战的时候，稽查处这帮狗娘养的就霸占了天启。我倒要问问稽查处，”她目光转向在场的特务们，继续说道：“你们要是害怕天启被日本人夺去，为什么不去对付日本人？为什么不去消灭黑龙会？小鬼子在上海横行霸道也不是一两年了，你们干什么去了？为什么昨晚天启刚被你们霸占，卢佳凡女士就在驱车前往稽查处的路上被日本人刺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