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那一声断剑声,台下所有人均忍不住叹惜了一声。
他们不是赵挺的拥趸,也不是刘琢的敌人,而是觉得这么一场势均力敌的比试因为一把剑而形势极转,实在太可惜了。
至此,这场比试是整个才俊大会最激烈最势均力敌,同时也是最吸引人注意的一场比试。
器有进攻性的武器,如最常见的刀、剑、枪、斧、锤等,也有防御性的甲器,按照等级又各自分为宝、灵、圣以及传说中的神器。
一件极好的兵器,能够给使用者的实力加成,当两位势均力敌的修士对阵时,手中的兵器的优劣就显得更加重要了。
才俊大会不限兵器的种类,但不准使用宝器及以上等级的兵器,连防御性的甲器也不准使用,全凭各自真实的实力。
所以在宝器以下,大家尽量使用最好的武器,赵挺手中的剑,用最上等的精钢打造,但他运气不好,刘琢手中的剑要比他稍微好那么一点。
如果他们之间的比试没那么激烈,如果他们双方的剑没有攻破对方的防御剑罡并且直接碰撞过那么多次,赵挺手中的剑也许就不会断。
赵挺手持着剩下半截的剑,伫立在战台的一角,面色难看。
刘琢兀自不敢相信,面上旋即露出狂喜之色:
“哈哈,姓赵的,束手认输吧!”
赵挺把断剑一扔,抄起剑鞘,嘴上不饶人:
“我还没玩够呢!兔崽子,来啊,你爹等着你来攻。”
刘琢气的哇哇直叫,快雪剑法掀起的无穷雪浪向前涌去。
仍是春雨剑,赵挺剑鞘在手,场面上虽然仍处防守状态,但势头上并不输人,二人飞快地又斗了三百招。
剑气纵横,赵挺身上的衣衫已经褴褛,身上的血口子又多了十几道,看上去十分吓人。可赵挺无所畏惧,依然大笑着与刘琢纠缠,就连曾经一些看不起赵挺的人,此时也不得不感叹,纵使今日赵挺落败,也足以令人尊敬。
可台上的赵挺却忽然想到,今日的自己不是昨日的梅林吗?那日的梅林也是用剑鞘向自己发起挑战,以鞘为剑为刀为枪,剑法不仅仅是剑法,千变万化,不拘泥于招式,随心所欲。
而今日的刘琢却不是昨日的自己,因为他跟刘琢绝对实力上的差距并不大,而梅林要差自己太多。
那时的梅林尚且能跟自己斗的天翻地覆,而今日的自己或许能够将刘琢掀翻在地,至少不会落败。
想到此处,赵挺心中油然而生某种他自己也说不清的自信。
刘琢见奈何不了赵挺,不禁心中越来越急躁,手上的攻势变的迟滞起来,暗道快雪剑法虽然凌厉,却也是极耗真元,再瞧赵挺以不变应万变,春雨剑的防守能力又极为出色,这要省力省心的多,看上去愈战愈勇,生龙活虎的样子。
赵挺见刘琢剑势的越缓的迹象,立刻改变了自己的防守态势,瞅了个对方剑势转换的空档,夏雨剑法立刻祭出。
狂风骤雨般的剑势,带着狂暴的力量倾泻而出。
刘琢仓促之下,不得不一退再退,身上也挨了几下,幸亏因为赵挺手中只有剑鞘,算是钝器,否则当场就要挂彩。
赵挺得势不饶人,秋雨剑、冬雨剑接连祭出,一剑凌厉过一剑,即便只是剑鞘在手,剑气仍然在在刘琢身上留下十余记印记。
刘琢绝非浪得虚名,在这凌厉的攻势之下,仍然能够咬牙坚持住,甚至还反击一二,场面上二人又回到了旗鼓相当的局面。
只是赵挺那不要命的打法,让他很不适应,明明可以闪躲的机会,赵挺就是拼着受伤也要让刘琢受上一记,这让刘琢很是难受。
二人的真元耗费都以可见的速度加快,攻势都渐渐变慢。
一个骄傲如雄鸡,一个誓不低头,都动了真火,看上去要同归于尽了。
“这要比下去,都要受重伤,这怕不好吧?”
“是啊,这两人都有名列前二十名的资格,如果本阵双双受重伤,接下来的比试恐怕连上场机会都没有了,这太可惜了。”
“不如宣布二人同时晋级下一轮算了。前面比试中有一位优胜者严重受伤,腿都断了,也参加不了下面所有的比试,那人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话是这么说,但规矩就是规矩,如果没有掌门发话,这谁也作不了主。”
观者人群中议论纷纷,夕阳已经沉了下去,天边还残留着一抹余晕。
赵八方坐在那里仿佛没有听到议论声,因为这于公于私,这轮不到他赵八方发话。
沈动山眉头轻皱,向主持长老微微点头,主持长老会意,只见他轻轻挥挥衣袖,台上酣斗的赵、刘二人,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力量让他们无法反抗,这股力量同时又恰当好处地将他们包裹着向两边分开了三丈不止。
“遵掌门钧命,刘琢、赵挺二人停止比赛,均自动晋级下一轮比赛,但本场比赛二人各记一分!”
主持长老高声宣布。
台下一片议论,但却无人反对,因为这台上二人的实力已经充分地展现在所有人面前。同时,刘、赵二人本场只记一分,这让他们在与其他优胜者比较中,天然处于劣势。
这样一来,更是无人反对,皆大欢喜。
“希望你能走的更远,下一次对上了,你的好运就到头了!”刘琢仍然不服。此时的他,已经意识到自己对这场比赛准备不足,尤其是过于轻视对手。
“哼,我在最后一轮等着你!”赵挺却是很是高兴,平局并晋级下一轮,这是他在赛前没有奢望得到的结果。
赵挺没有理会蜂涌而来的门人,他伸长了脖子寻找梅林的身影,此时他最想与梅林分享自己的喜悦。
然而梅林已经悄然离开。
青衣弟子当中,被公认为本届大会实力第一的孙言站在不远处,思索着什么。
来自秦郡的他,自十三岁入门为外门弟子,今年刚满五年,在一众年轻弟子当中,年纪算比较大的。
五年前的他,不名一文,曾亲眼看到徐鸣在上届才俊大会上名声鹊起,曾经暗暗发誓一定要出人头地。
现在的孙言,虽然还未最终拿到第一名的名头,但他自信这个第一只属于自己。
他出身平民之家,如果不是被家乡某位大人物发现他有地级三品的修行资质,少年时就被悉心培养,并花了很大气力托人将他引荐入凌云门,他根本就没有出现在这里的机会。
他不是刘琢,既有家传的落日剑法,也拥有一门地级二品的快雪剑法。
他也不是赵挺,可以走走后门,得到一门令他艳羡的四雨剑法。
孙言只是孙言,所以,孙言很努力,两年前他就晋身筑基境,成为外门弟子第一位晋级的。
他每天除了吃饭和必要的休息时间,他所有的时间都用来修行,没有娱乐没有嬉戏没有发呆,甚至连主动凑上来的爱慕他的女弟子,他看都不看一眼。
没有地级的武技算什么,他照样成为才俊大会第一名的最大热门。一旦成为内门弟子,他就有资格获得一门或几门地级武技,如果进而为核心弟子,他会得到更多的资源,那时候才算得上真正的出人头地。
他的身边站着另一位少年,少年生的高大健壮,名叫杨栋,也是本次大会前十名的热门之一。
凌云弟子大多使剑,杨栋则善使棍法,手中的熟铜棍,重达五十斤,被他舞起来则是举重若轻,一力降十会,他的对手往往因为他的棍法太过威猛而未战先怯。
也有人评判说,杨栋的实力应该会紧排孙言与高强之后,名列第三。
也许同样是因为出身平凡的原因,杨栋与孙言的私交极好。
“孙师兄,你看这二人有没有机会进入前十名?”杨栋问孙言道。
“前十名嘛,如果接下来的比赛中不会如今天这样耗费心力体力,他们二人应当都有机会,而且机会很大。至于前二十名嘛,那是一定的。”
孙言虽然内心里对刘、赵二人有些嫉妒,但这并不影响他的判断。
“是啊,他们二人刚晋级筑基境不久,又都拥有地级二品的剑法,同阶几乎难逢对手,外门弟子当中有这种等级的武技在身,这真令人艳羡啊。”杨栋道,“谁叫人家都是世家子哩,一出生就含着金钥匙!”
孙言轻笑着,拍了拍杨栋的肩膀,道:“不要羡慕别人,地级的武技又怎样?与其羡慕别人,不如练好自家本领。”
“孙师兄,老实说青衣弟子当中,我只服你一人,其他人都不值一提。”杨栋道。
“洪喜怎样?”孙言问道。
“他的实力不错,但我不想碰上他。洪喜的剑法别人不清楚,你我都知道的,实在太难缠。话说回来,赵挺今天的表现真不错,颇有五分洪喜的味道,刘琢实在太轻视赵挺了。”
“高强呢?”孙言又问道。
杨栋闻言一滞,高强这个人说实话,跟眼前的青衣弟子第一人孙言完全相反的人物。
孙言低调,高强很是高调。
孙言很是安静,高强却很爱出风头。
孙方极为刻苦,高强也不是不用功,但高强却是个花花公子。奇怪的是,高强身上从来就没出现过太多的恶评,而且在女弟子当中极受欢迎。
大概是这最后一点最令杨栋不舒服。
“那是个花花大少!”杨栋“痛恨”地说道。
“咦,你们在说我坏话吗?”一个声音忽然响起,孙、杨二人回头,见正是高强。
高强今年十六,他出身不错,家里是大秦国有名的商贾世家,且是三大皇商之首,兼又生的英俊儒雅,为人生动风趣,所以极讨女孩子喜欢。
不过,仅仅因为高强的外表而认为他是个弱公子,那就大错特错了。能被普遍认为是本届才俊大会前三名之一的热门人选,高强自然有其高强之处。
“高师兄,嗯,我们是说……嗯……”杨栋尴尬无比。
“呵呵,高师弟,我们是说那赵挺跟你挺像的。同样出身世家,同样爱好交朋友,而且为人也很风趣。”孙言连忙插话道。
“嗯,听说赵挺这小子,小小年纪还很爱喝酒。”杨栋老气横秋的地说道。当然跟赵挺相比,他也称得上是老大哥。
数千青衣弟子当中,孙言、高强、杨栋以至洪喜、叶名望、范无害、单仁、贾贵等,不仅入门稍早,年纪也普遍大好几岁,他们原本就是外门弟子当中的佼佼者和风云人物。
虽然各人出身不同,性格不同,相互之间也有亲疏之别,但他们这些人是属于一个小圈子的。
刘琢虽然跟他们当中的一些人走的比较近,但还不属于他们的圈子,至于赵挺虽然交友不少,跟这一圈子更没有交集。
修行界虽没有名文规定,但实力就是一切规矩,你实力够了,自然会进入到这个圈子里。
圈里圈外,全凭实力说话。
所以对于高强来说,赵挺的名字只是听说而已。不过今天的比赛,他也全程看了,对赵挺的表现全都看在眼里,印象深刻。
“听你们这么一说,我倒是想结交一番。”高强笑道。
他刚才不是没听到某人骂自己是花花大少,不过,他根本就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