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12月30日(己丑//丙子//己酉)
雀儿山,冰雪皑皑,巍峨雄伟。
站在海拔六千多米的主峰,看着视界内的茫茫冰雪,我有些纠结和怀疑。
自与林良一别,我又探遍秦岭后终于有所明悟,他说的那四句话的意思也终于搞清楚。
易,象数理也;太极之下,阴阳也。
一、三、五、七、九,是为阳数;二、四、六、八、十,是为阴数。既然数分阴阳,则林良说的四句话便不再是原来的顺序,而是一、三阳句在前,二、四阴句在后。
双子挟巳,山崩地裂;北斗倒置,尸横遍野。
双子挟巳便是子年巳月子日,正是地震的时间,而其后果正应了山崩地裂之言。正是因为山崩地裂导致了鬼镇天君阵的意外启动,而北斗倒置必定是指鬼镇天君阵的阵眼,其后果乃是尸横遍野。
也就是说,如果鬼镇天君阵破不了,其后果一定比地震还要严重若干倍。
但是,自从悟得这个道理以来,我延着三郎、小金的反方向距离已探得十余日,却依旧没有探到四象营的所在,依旧没有发现阵眼在哪里。
时间不等人。
此期间,鬼镇天君阵的效应似乎越发明显。
宋义动作越来越大,据说蒋美名不听他招揽而已被当街枪杀;江州似乎更乱,不仅司法局长被判死刑,更是出了一件律师界的大事。
京城的某位律师在江州被刑拘,而警方透露的消息则显示那律师简直就是一位弱智,这让整个律师界一片哗然和愤然。
我心焦虑。
此时我真想学学那条马尾辫的风格,不管三七二十一在各处龙穴几巴掌拍下,来个打烂草而惊出蛇,说不定就能探得四象营的踪迹。
想着规矩二字,我把这个念头狠狠摁下,宁神定气放出道识。
雀儿山位于西川境内,处于青藏高原东南,北街莫拉山,南接沙鲁里山;北有玉隆河,而南有夕河和麦宿河。
雀儿山藏名措拉,意为大鸟羽翼,海拔五千米以上的雪峰便有数十座之多,更有爬上雀儿山,鞭子打着天之说。
这是一个冰雪的天地。
道识在冰雪里往来扫探,给我的感觉唯有严寒。
百里范围内有两三道气息游动,我知道那是叶荣的人;叶荣支持我的推断,派人延川西一带查探,但同样没有任何发现。
我将道识收缩,顺着主峰像水银一样漫下山去;闭上双眼,用心感受着道识范围内的任何异动。
良久,我突然睁开眼来,心下微微激动。
先前我的道识在山脚地下五十米深处感受到一股隐隐的清凉,与冰雪不一样的清凉。
我漫出道识,给远处那几道气息放出消息,然后世象穿行至山脚。
虽是山脚,却如山顶一样全是冰雪。我细细查探,终在一条冰冻的山涧下发现异常。
山涧最宽处约二十余米,冰层近尺;此时我的道识在上面扫过并无异样,但我清楚记得先前将道识从上而下漫下来的时候,道识顺着一道冰裂深入地下感知到有种不一样的清凉就是冰层下方。
心念微动,眼前一暗。
我置身于一个巨大山洞,洞有有个篮球场大小的石台,石台上有座卡车大小的青石,形如犀牛,隐隐透着青光。
石台四角燃着硕大的简陋油灯,而石犀下方则盘坐着一位老者。
黎世功!
不知在此处盘坐多长时间,此时的黎世功似乎油尽灯枯一般,双目紧闭,面色枯槁。
我心跳不止,上前两步。
忽地,洞内空气一窒,像是被瞬间抽成真空一般;与此同进,黎世功缓缓睁开眼来。
我道气暗涌,四下打量,说道:“四象营果然精妙,这样的阵眼我居然现在才发现。其实我早应该发现,毕竟这上方的冰裂一直通到山顶,并不是完全无踪可寻。”
黎世功面色复杂,轻声道:“你终究还是闲不住。”
我微笑道:“我若闲住,世上不知会有多少人不得安生。既然如此,我倒不如折腾一番。”
黎世功微微侧头,说道:“这座驭龙犀是当年大禹治水时留下来的,我们将它做成阵眼不知花了多少心血,不是你一句话便可以毁掉。”
我摇头道:“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我从来都不是一个人。但是,我相信凭我一个人的力量将你拖延住应该没问题,毁掉驭龙犀自然会有别人来干。”
黎世功露出微笑,说道:“倘若果真如此,那你便是陷我于不义,让我失信于人。既然这样,我似乎不应该给你拖延住我的机会。”
话音刚落,黎世功突然漂浮起来;我面前顿时扑来一股磅礴而死亡的气息,仿佛是千年古墓被骤然打开一般。
我心念陡起,乾、离两宫十六指诀齐出;眼前一片金光烈火,声势震惊。
只是一眨眼时间,只是数十米距离,但乾金之气仿佛经过千万年而风化腐朽,离火之气像是风中残烛,在黎世功面前数米处齐齐消失。
黎世功双手变动,轻喝一声,那股磅礴而死亡的气息再至;我屏住呼吸,却感觉身体内的生机像骄阳下的露水一样缓缓蒸发。
心念再起,一片深邃的夜空将那股气息裹住;我向驭龙犀世象穿行而去。
正所谓投鼠忌器。
我先前有信心拖延住黎世功正是缘于这个道理,只要穿行到驭龙犀上面,黎世功对我攻击便会有所顾忌,而我更有毁掉驭龙犀的机会。
意外又不意外,我穿行失败。
仅仅穿行十来米远,我便感觉自己像是被吹起但没有扎紧的气球,在空中猛地一钻,便因气尽而坠。
不作思量,我左手在地上一拍腾身而起,同时道气沿右掌向驭龙犀拍出。
掌风如实,我看着拍出的一团足以开山裂石的道气直逼驭龙犀,却被黎世功水中揽月一般单掌截断,立时化为虚无。
我人尚在空中,十指已齐动,乾、坤、震、巽、坎、离、艮、兑八诀八变,六十四指呼啸而出。
黎世功厉喝一声,双手伸展,一道肉眼可风的气息瞬时从其身上涌出,与六十四指迎上,尖啸刺耳之声不绝。
我飘然落地,却见黎世功鬼魅般迎面而来;心念急动,一片厚重的夜空向他卷袭而去。
眼前一亮,我置身于一片荒原。
脚下是豌豆大小赤红的砂砾,满眼寸草不生;虽无寸草,整个荒原却又诡异地透露出勃勃生机。
归根复命。
我知道这是黎世功的世象,心下不由得一紧。
正如武林中人修炼的剑域、星域一般,世象是修行者自己的世界。在自己的世界里,自己当然是主宰。
黎世功站我面前十余米处,踏前一步;虽是一步,却给我一步千里的感觉。我疾速后掠,却看到黎世功离我越来越近;他双眼陡睁,又让我看到那种久违的像是看死人般的眼神。
我在空中飞掠,感觉体内的生机消失得越发快速,瞬时却又缓缓地生出枯萎的绝望。
像是半空一声惊喝,又像是潜意识里的挣扎,我突然被惊得清醒过来,明白自己先前被黎世功影响了心神。
当下全力一振,我集中心念放出道识,让那片夜空像城墙一下倒向近在咫尺的黎世功。
黎世功闷吭一声,身形遽然后退。
我暗松口气,坠落着地;堪堪稳住身形,却见黎世功去而复回,双手前伸,十指如爪;我心念急动,却骇然发现已然不能世象穿行。只是这一念之间,黎世功十指已迫至我咽喉,我甚至感觉到他指甲的锋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