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下微喜,暗忖再努把力的话今晚说不定可以再来一次酣畅淋漓、救死扶伤的壮举。毕竟现在搞清了蓝田玉冷漠拒绝我的原因,无非就是因为可能连她自己也知道不应该吃醋但却控制不住要吃醋的柳静宜罢。
醋是情感的调味剂,吃之有戏。
我正准备找点笑料来给蓝田玉调下味,却感觉到前方有一道与众不同的气息缓缓向我们这边靠近。
这几日由于余震原因,很多益州人晚上都在外面搭帐蓬露宿。此间摸底河边的人依旧很多,但人流中这道气息很特别。
蓝田玉身形已动,急步前去。
我从人流中跟上,很快看见一个身着长裙的女子……..应该是妇人,正是蓝田玉的大姨燕灵兰。
燕灵兰抱着蓝田玉,手掌在她背上轻轻抚摸;眼睛瞟见我后便微微一笑,面色略显复杂。
我微笑回礼,心情同样略显复杂。
燕灵兰当真驻颜有术,乍看之下竟不比蓝田玉年长,我当着蓝田玉的面再叫她一声燕姐可就有些不合适。但是,上次见着她我仍叫着姐,这次却要跟着蓝田玉叫姨,我总觉得心里有些障碍。
经历了八级地震,益州人已见惯相拥相泣的场面,此时摸底河边的无论男女老幼对紧紧抱在一起的蓝田玉与燕灵兰连带着呆立在旁边的我都视而不见。
我可以看不见自己,但不能视而不见蓝田玉仍在抽泣,于是笑道:“燕前辈,我还寻思着哪天去峨眉山找您,没想到在这遇着您。”
燕灵兰替蓝田玉抹去眼泪,拉着她的手示意我向人稀处走去,说道:“商渭水给我来了消息,我是专门到益州来的,只是没想到今天才找着你们。”
听到商渭水的名字,我不自主地与蓝田玉互换眼色,说道:“燕前辈,商渭水对我和蓝妞……田玉有些成见,甚至不排除想置我于死的可能……”
燕灵兰微笑道:“玉儿这性子我是了解的,不能说全都是商渭水的不是;虽然我是玉儿大姨,可这毕竟是山水荒宗门内的事情,我也不太好插手。不过,这次地震改变了很多事情,商渭水暂时没时间来管这事,所以我想让玉儿随我到峨眉山住一阵子。”
我微微点头,却没有说话。白天我都还想着如何将蓝田玉暂时送走以便我去京城办事情,但先前蓝田玉嘴角微微一扬的信号却让我救死扶伤的念头占了上风,想着总得给她再巩固治疗几次才安心,一时间竟有些不舍。
蓝田玉恢复了平静,轻声道:“大姨,我过阵时间再来看您。”
燕灵兰看看蓝田玉,又看向我,似笑非笑道:“倘若你们能过得这一关,我倒是很高兴你们在一起。”
蓝田玉有些扭捏;我有些纳闷。
燕灵兰看着蓝田玉,柔声道:“玉儿听话,他应该还有些事情,你先随我去峨眉山,等他事情办完了再来接你,可好?”
蓝田玉默默看向我;我心下微凛,点头道:“我马上要出差,等回来就到峨眉山来找你。”
…………
“你什么时候来接我?”
“最迟一周,最快三天。”
坐在空荡荡的客厅,我脑子里反复响着先前蓝田玉走时与我的道识交流,心中很是失落。
稍稍回想,我与蓝田玉每天朝夕相处竟已超过半年,或已养成一种睁开眼睛便想看不想看都会看到她的习惯。而习惯一旦养成,便不是所谓理性或决定可以改变的,至少不能改变眼前突发而来的萧索孤单。
任建打来电话,得知蓝田玉不在后便要马上回来,说要和我好好聊上一聊。值此,我方发觉与任建在燕林宾馆相遇后竟没有单独聊天的机会,都不知道他这半年多来到底经历过什么事,当下让他带几瓶酒回来,哥俩来个煮酒论贱人。
半个小时后任建回来,我盯着他笑道:“你这酒量见长啊,不是陪李令月品简美干红了吗?怎么还越品越清醒?”
任建打开一瓶简美红酒,细细倒在玻璃醒酒器内,笑道:“你这不是屁话吗?咱哥俩是什么人?自己不想醉的话就是神仙都拿咱没办法。”
我想了想,笑道:“先说说,你和李令月是怎么回事?”
任建嘿嘿一笑,抖落一地猥琐,说道:“这事说来话可就长了,简单地说就是有一次和她出差,经历了不太危险的危险,然后孤男寡女就相互点燃了干柴烈火。”
我纳闷道:“她那诊所不是关了吗?你们怎么还有机会一道出差?”
任建嗨了一声,摇头道:“所以说这个世界小嘛,李令月不仅是叶子的表妹,竟然还是华景天的外甥女,蜀蓉公司在琉璃坝有个项目,李令月代表华景天去的。”
我点点头,又奇道:“那你到银川去干什么?怎么又认识师胜珍?”
任建皱眉道:“师胜珍?哦,就是显圣寺那个老头啊?嘿嘿,偶遇而已,不过陪他摆了几句龙门阵,他就把我当神仙,多半是老糊涂了。”然后双眼一瞪,说道:“你还好意思问我到银川干什么?当然是找你啊!这么长时间没消息,我总得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吧?既然你被人家一直向北赶,我就从蓝田一直向北找,谁知还真找着了。”
我心中微微一暖,又为自己刚出山水荒那天没给这贱人打个电话而稍感愧疚。
任建嘿嘿笑道:“别感动啊,其实找不找得着你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和令月能有一次成双成对旅游的机会。”
我接过任建递上的酒杯,笑骂道:“滚!亚姐真和吴云帆在一起了?”
任建面色一黯,又笑道:“你别光问我,你那个蓝田玉到底是娶回来的老婆还是请回来的菩萨?”
我扬眉道:“怎么这么说?”
任建倒嘶着气,愤然道:“整天摆着张臭脸给谁看?这关键吧,我还很怵她,和她同一张桌子我都不自在。”
我无奈摇头,笑道:“人家是真人境高手,气场摆在那里,我能有什么办法?”
任建嘿嘿一笑,凑近身来,说道:“你到底是喜欢她还是喜欢柳静宜?”
我怔了半晌,无力道:“说不清楚。”
任建缩回身体,摇着红酒杯,叹道:“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凡夫俗子总难逃脱一个情字,是以大道无情便是要斩断世间情缘,超凡脱俗。你我是修真者,按理说更不应该纠结在这上面,可是…….”
我微微皱眉,问道:“这样的话,那最终悟得大道有什么意义?”
任建瘪瘪嘴,摇头道:“我若想得通,我就得道了。”
场间沉默。
良久,任建问道:“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我长出口气,说道:“先到京城办些事情,回来再说。”
任建嘿嘿一笑,说道:“欠我的钱该还我吧?”
我愣了愣,觉得这是件大事。
为了柳元宗的事情,我给那个不沾钱的李文军送的烟酒已逾十万,再加上送给阳光的信封和各种开销,竟也用去近二十万元;再还给任建二十六万,我则再次回到身无分文的地步。
………….
中午,任建送我去机场。
行至三环,我忽然叫道:“贱人,去那个楼盘。”
任建一边减速一边问道:“你别整事,飞机可不会等你。”
我嘿嘿笑道:“挣了银子再去,时间来得及。”
任建一脸纳闷地驶出三环,又按我的指示开到一处在建楼盘前面。
眺望半晌,我指着一幢乾山巽向的楼房说道:“贱人,你仔细看看,二十层有没有什么特别?”
任建迟疑道:“泛黑见红,凶煞之气?”
我点头道:“不错,而且这楼盘财宫镇污,必然卖得不好。”
任建一脸纳闷,问道:“然后呢?”
我嘿嘿一笑,说道:“本大师帮他化煞、调理财宫,他总得拿些银子出来表示一下吧。”
任建恍然,竖起大拇指,叹道:“这出门一趟果然开了窍,以前就没见着你这么肯动脑子。不过话说回来,咱哥俩这身本事挣钱本来是挺容易的事,可一直以来就没寻思捞点偏门,可惜了了啊。”
我没理这贱人的感叹,放出道识查探一番,笑道:“果然是命中金主。”说罢便向着一偏棚走去。
任建跟在身后,急切道:“案子,你准备收人家多少?”
我头也不回,笑道:“一百万。”
身后传来一声轻响,极似某人被自己口水呛住;转眼走到偏棚门口,我冲里面一位身着横纹T恤的胖子笑道:“老哥,多日不见。”
胖子抬起头来,正是秦明;他满脸惊诧,大步前来,笑道:“兄弟,听任律师说你外出云游了,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不告诉老哥一声,再怎么说也得给你接接风嘛。”
我客气几句,待任建与秦明打了招呼,便把秦明叫出偏棚,低声道:“老哥,你这生意越做越大啊,能接下这么大楼盘?”
秦明哈哈大笑,摇头道:“兄弟说笑啊,我哪有这本事?不过是接了一部分土建工程。”
我微微一愣,心下大喜,面上不动声色,指着先前和任建眺过的那幢楼问道:“那幢楼是老哥在做吗?”
秦明看了看,说道:“七号楼,王总在做。”
我暗松口气,看向秦明,轻声道:“老哥相信我吗?”
秦明一愣,正色道:“咱兄弟之间有什么话说?当然相信。”
我点头道:“那老哥就替我给王总和总包方带个话,说这盘楼半月之内必见血光,而且销售绝对不理想,而我呢,刚好有些办法可以解决。”
秦明愣了愣,瞪眼道:“真的假的?不过开盘以来确实卖得不好。”
我直直看着秦明不说话;他挠挠头,笑道:“递话没问题,兄弟的手段我当然相信。不过,兄弟总不能白帮忙,这个收费…….”
我微笑道:“两百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