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专业律师的微笑骗过一个围着兽皮的男人显然没有丝毫难度,风听到我肯定的答复后立即热情地邀请我和蓝田玉去他们昆吾族作客。
随着风在树林里行得数里路,我眼前便出现无数搭建在树上的木屋,像是无数个大型鸟巢。
风吹出一声犀利的口哨,然后突然从树林和木屋内涌现出数十上百号人,口中呼呀怪叫着向我们奔来。
我突然觉得嗓子有些发干。
涌现出来的人和风一样仅在腰间围着兽皮,但像风一样的男人最多只占三成,余下的却是女人。
年轻的女人。
只在腰间围着兽皮的年轻女人,皮肤像小麦一样散发着看一眼便感觉自己会终生健康的青春气息,几乎每个人的身体都像游泳运动员一样修长而协调,苗条又不失野性。
转瞬间众人围至。
风似乎在介绍我和蓝田玉是他们的朋友,众人特别是长得酷似杰西卡的两三个年轻女人都眼神友善地看着我们,露出和风一样纯真的笑容。
我没有放出道识,因为我意识有些涣散。套用任建的话说,便是此间有凶器,而且很凶!
而我,显然被突然出现的大量凶器给凶倒。
就像花儿一样,只看一朵最多会有些欣赏,但看到一片甚至置身在这片花丛中,那就叫震憾。
风说完几句话后,众人欢叫着散去一些,余下十多名年轻女子将我和蓝田玉族拥着在一块稍显宽敞的空地席地而从,围成一圈。
我仍然震憾,尽管没听懂十数名女子任何一句话,却堆出尽可能灿烂的笑容,向数名围坐在我身边并且不停向我叽咕欢笑的女人点头示礼。
在我终于想起春光灿烂、左拥右抱这两个词的时候,突然感觉手背一阵刺痛;却是一脸微笑的蓝田玉将我手背上一小块皮肤和皮肤下面极薄的一层脂肪放在她的拇指和食指之间。
我呲牙咧嘴地笑着,嘴里低声道:“蓝妞妞你有病啊?掐我干嘛?”
蓝田玉依旧将我第一次看见能够维持如此长时间的微笑挂在脸上,嘴唇没怎么动,但绝对不是道识的声音却清晰传过来,说道:“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丢不丢人?”
我继续向众女人点头微笑以示友善,口中低声道:“她们不穿衣服关我什么事?我总不能闭着眼睛说话吧?”
蓝田玉笑吟吟地看我一眼,又笑着对一个笑着叽咕的女人点点头,低声道:“说话看她们眼睛就好,你看的……流氓!”说罢又是狠狠一掐。
真人境高手掐人绝对不是普通人能比的,蓝田玉伸出的明明是拇指和食指第二关节的侧面,但我感觉像是被尖嘴钳夹住一般,最后这一下竟疼得我额头细汗泌出。
值此,左前方一阵轰然,先前散去的部分人复来,拥簇着一位老年妇人;我面前十数位女人纷纷起身让道,双手合什向那妇人低点。
虽然我还有些眩晕、有些刺痛,但也明白眼前阵势代表着某位重要领导已经莅临。
我狠狠瞪了蓝田玉一眼,跟着起身双手合什,同时放出道识。
老妇走到我和蓝田玉身前,笑道:“我是昆吾族首领天,欢迎远方来的朋友。”
我低首道:“尊敬的天,我叫何安之,这位是我的朋友蓝田玉。”
天向我微笑点头,再看向蓝田玉,迟疑道:“这位朋友来自哪里?”
我心下一动,记得山水荒遗族均视叔歜族、司幽族、华胥族为叛徒,赶紧说道:“我们都是来自山水荒界面以外,今天只是恰巧路过这里。”
天虚起眼睛看着蓝田玉,半晌摇头道:“不对,你是叔歜族人!”
蓝田玉脸上的微笑终于掉下去,冷冷说道:“不错,我是叔歜族人。”
我再向天合什低头,笑道:“尊敬的天,叔歜族人三千年前就走出山水荒,像她这样的年龄自然什么都不知道……”
天伸手打断我,说道:“我想请你帮我们昆吾族一个忙。”
我闻言微愣,看看蓝田玉,她也是一脸茫然。
天说道:“山水荒所有族人中最擅长驭兽的便是司幽族和叔歜族,我昆吾族人的驭兽术便是跟随他们学来而代代相传。十年前,苏美尔族人从地下出来,被上界的神打败;他们的飞船落在我们的家园发生惊天的爆炸,我们族人多被炸死,最擅长驭兽的几个族人全部死去。风是石的孩子,可他没学到石的本事。我想请叔歜族人帮助风,让它掌握驭兽之术。”
我看向蓝田玉,愕然问道:“你会驭兽术?”
蓝田玉摇头,茫然说道:“不会,我只会招唤小宝。”
天看着蓝田玉,微笑道:“叔歜人都会!只要你愿意,我有办法让你记起来。”
我有些犹豫,收回道识对蓝田玉说道:“不太好吧?咱们只是临时路过而已,你自己要恢复记忆什么的,还要教别人,那得多长时间?”
蓝田玉微微迟疑,依旧用道识说道:“我答应你,不过这次不行。”
天的脸色有些复杂,盯着蓝田玉说道:“我昆吾族人从来不欺骗别人。”
蓝田玉面色如冰,冷冷道:“我从来都是一言九鼎。”
我没好气道:“你说成语她能听懂吗?”转而放出道识,说道:“她也从来不欺骗别人,不过这次是我们时间紧迫,下次她一定来帮助你们。”
天露出笑容,说道:“那你们就是我昆吾族最尊贵的朋友。”然后挥挥手,说道:“我昆吾族的所有族人,请你们用最大的热情招待我们的朋友。”
林间一阵欢呼。
不多时,昆吾族百十来号人在林间分围成十余个圈,圈内生起篝火,架上我不知道名字但外形有些像牛却又比牛多出一对翅膀的动物烧烤起来。
风搬来几只巨大的木桶,从里面盛着清冽甘甜的被他称为科哇的液体,与众女人轮番递向我和蓝田玉。
待吃喝尽兴,所有人都站起来吱呀欢叫,似乎在跳舞。我面前的圈子除了天和风以外便是清一色的小麦色的雌性青春躯体,我像是站在麦田里守望收获季节到来的雄性庄稼汉。
麦浪如波,波滔汹涌。
我情不自禁地想要扩大收获成果,却被蓝田玉一把抓着,说道:“吃好了就走!”
我迟疑道:“现在就走?不太好吧?你看他们多热情,实在盛情难却啊。”
蓝田玉盯着我,低声道:“何安之,你还嫌不够丢人?我都替你难为情。”
我愤愤道:“我看两眼就丢人?其他男人不都在看吗?”
蓝田玉瞪我一眼,侧首与天说道我们有非常紧急的事情必须要离开,天和风挽留不住,只得面露不舍地向蓝田玉和内心更加不舍的我道别。
我感觉自己像一个站在葡萄架下的孩子,流着口水看着够不着的葡萄,本就心有不甘,却被人打上一巴掌,还怒斥我偷吃。
出得树林,我心中那种吃不着葡萄的委屈、被人看穿明明不可能实现但却又无比准确心思的羞愧以及被羞愧引发的恼怒便齐齐堵在胸口。
接连两个世象穿行,我已到来时的山顶。
蓝田玉如影而至,冷声说道:“以后不许这样看女人,不然就别怪我掴你!”
我心头火起,怒道:“蓝妞妞,你凭什么管着我?你是我什么人?”
蓝田玉怔了怔,说道:“我们……我们是……”
我愣了一下反觉得更加愤怒,吼道:“我们有娃娃亲是吧?谁同意了?我根本就不同意!我这次来山水荒就是要把这亲事给终止,我从来没认可过这么荒唐的事情。”说罢也不理会蓝田玉有何反应,大步向山下走去。
不知不觉,我发现我已走到早先看见的那个山洞处,不经意一瞟,却看见蓝田玉已经静静站在洞内,冷冷看着我。
火气便如大坝里的水,若是死死关着,它只会越涨越高;若是水涨得比较厉害的时候开闸放水,那便又会风平浪静。
我先前已发过一通火,又走了些许时候,此时心中便有认识到自己先前发火有些理亏,或者说不够爷们。
重要的是我不能真的和蓝田玉闹掰,否则她绝对有脾气把我丢在山水荒,到时我哭都哭不出去!
我讪笑道:“真人境是比我厉害,走路也比我走得快。”
蓝田玉面若冰霜,冷声道:“既然你发过誓,那么当然是我走你便走,我留你便留,所以我有资格管你。”
我本已有些心虚,听见蓝田玉如此说倒放下心来,嘿嘿笑道:“肯定有资格,而且我保证以后来听你的。”
蓝田玉冷声说道:“那就赶紧走。”
我迟疑道:“去哪里?”
蓝田玉微微停顿,冷冷说道:“不管去哪里,离这里越远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