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眼前竟是一片茫茫大海……是一片茫茫沙漠,是一片茫茫草原,是一片茫茫夜空,甚至是一座茫茫城市…….
我突然恍惚,仿佛看到自己的身体在各种不同的景象里穿梭,经历着交错切割的时空变化;却又清晰地感到身上那种负重感越来越强烈,强烈到我深深窒息。
眼前突然一亮,大海、沙漠等等景象完全消失,身上那种负重感同时不再;我大口喘着气,感觉浑身乏力、大汗淋漓。
耳中闻得蓝田玉声音,似道:“感觉好些吗?”
我定定心神,点点头,说道:“好多了……这是哪里?”
蓝田玉声音有些弱,吱唔道:“你……先放开我……”
我愣了一下,发觉自己仍然死死抱着蓝田玉,下巴却紧紧搭在她的肩头;心下微微尴尬,赶紧松开双手。
蓝田玉反手梳理马尾辫,说道:“这便是山水荒……地界。”
我瞪大眼睛四下打量,发现我和蓝田玉站在一座山上,山下云雾氤氲;四周是无数耸立在云雾上的山峰,茫茫没有穷尽。
半晌,我叹道:“这便是传说中的山水荒啊?风景倒不错,可好像也没什么特别啊?”
蓝田玉瞪我一眼,说道:“尽胡说!若不是我护住了你的道海,你现在只怕已经识海涣散,死得不能再死。”
我讪笑道:“那就大恩不言谢啊……到底是真人境高手,厉害!”
蓝田玉整理着破损但仍然干净的蓝色风衣,摇头道:“山水荒可不是真人境就能随意来的,在这里我的道识最多探出三、四里远。”
我心念微动,诧然发现自己道识竟然放不出去,却不知是山水荒的诡异限制还是被蓝田玉护住道海之故;猛然又记起一事,担心道:“商渭水和程希音会不会也追进来?”
蓝田玉若有所思,不知在想些什么;半晌,她说道:“既然现在都没追来,那便应该不会来罢。毕竟,山水荒地界实在是过于危险。”
我四下环顾,说道:“这好山好水的,看不出有什么危险啊?嘿嘿,这是对于你们真人境高手来说嘛。”
蓝田玉微微皱眉,说道:“我始终感觉有些不安,但不知道为什么。”
我沉思道:“会不会被上官雨朵的道识给锁定,但你现在探不到她,所以本能的会有这种不安感觉?”
蓝田玉微微抬头,片刻摇头道:“不是。”
我心下隐隐发虚,却不想被蓝田玉察觉,只得嘿嘿笑道:“担心也没用,倒不如不去管它。不管什么不安,咱们是水来土掩、兵来将挡即可。”
蓝田玉没有言语,面色渐渐平静;半晌,冷声道:“现在怎么办?”
我愣了一下,瞪眼道:“你都不知道我怎么能知道?好歹你来过一次啊!”
蓝田玉侧首死死盯着我。
我想起蓝田玉一进山水荒便被上官雨朵拍了出来,自然对山水荒也不熟,讪笑道:“走一步算一步吧。这个……我大师父也在山水荒,要不我们去找他?”
蓝田玉没有说话,却扬起左手;手指变幻,口嘴轻喝数声。
瞬时,一道白雾从蓝田玉手腕溢出,涌动簇拥,眨眼功夫便凝形出一个豹类庞然大物。
孟极,小宝。
小宝一跃而起,竟直接跃在半空;翻滚腾窜,不时发出低沉的咆哮,似乎异常兴奋。
蓝田玉看着像猫咪般扑腾着想抓住自己尾巴的小宝,嘴角微微扬起,说道:“山水荒是小宝的家,它应该知道的比我们多。”
我心下欣喜,点头附合。
半晌,小宝呜地一声从空中窜下,匍匐在我们数米之处。
我微微侧首,避过小宝带下的强劲风势,笑道:“大家伙,才几个月不见,你竟然又长大不少啊。”
小宝低咆一声,丢我一个白眼。
蓝田玉上前抚着小宝硕大的头颅,轻声道:“小宝,你看哪里有人的气息,便带我们去,好吗?”
小宝低咆一声。
…………
我耳中风声如啸,自然是小宝飞行甚疾。但目力所及之处仍然是无尽的云海、无数的山峰,画面似乎没有任何改变,让我不得不产生我们二人一兽一直是在原地扑腾的错觉。
坐在小宝这种异兽背上腾云驾雾宛然如仙的新鲜和震憾仅仅坚持二十来分钟,取而代之的便是头皮发麻和隐隐担心,我皱眉道:“飞了这么久都没见着人,甚至连鸟都没见着一只,山水荒到底有多大?”
蓝田玉冷冷说道:“不知道……不过,我现在更加感觉不安。”
值此,一直在云海上面疾驰的小宝突然向下飞去,瞬时进入朦朦云雾之中。过得数息时间,我眼前复亮,却是青翠满目的绵绵群山。
我瞪大眼睛看着迅速逼近的群山,直到小宝落在一座满是高大得出奇却不知其名的大树的山腰间都没眨动一下眼皮。
小宝落地后便匍匐不动,我和蓝田玉同样谁也没动。
半晌,我心悸而恼怒,压着嗓子说道:“小宝,这就是你给我们找的人?”
小宝没有低咆,却听得蓝田玉冷冷说道:“确实是人。”
我窒而无语,因为我们前方确实是一群人。
但是,这些人…….我坐在小宝背上应该比我自己的身高还高,在这种高度平视则只能看到一群膝盖……人的膝盖!
一群巨人!
小宝这厮将我们带到一群周身仅有腰间围着兽皮的巨人面前!
这群巨人静静站立,齐齐低头瞪着我们;数十只篮球大的眼珠子像散发着幽幽蓝光的巨大玻璃球,瞪得我寒毛直竖。
突然,一个手握比我腰杆还粗的木棍的巨人张开了口,发出闷雷一样的声音,说道:“喀里号迷嚓?”
我暗暗向蓝田玉挪了挪,低头斜眼地问道:“他说什么?”
蓝田玉仰头向上,稍倾,说道:“他问我们是谁?”
我猛地睁大眼睛,喜道:“你能听懂他说的话?”
蓝田玉仰着头,口中轻声道:“我先前也不懂,不过放出道识后却就能听懂。”
我大喜,急道:“蓝妞妞,现在非常关键,你可别乱说话。你……你先说我们没有恶意,然后说我们是来找人的,然后他们可能会问你找谁,然后你就说找一个和我们差不多高的、穿着一身青色长袍的老头……”
话没说完,我便闻得头顶响起一片惊雷般的怒吼,同时被蓝田玉拽着飘后数十米远。
我惊恐未定地看着前方一群巨人,问道:“怎么了?好像他们发火了?是不是你说错话…….”
蓝田玉打断我道:“他说我是叔歜族人。”
我愣道:“叔歜族人?什么意思?”
蓝田玉没有理会我,唤道:“小宝,回来!”小宝闻声而起,却并未回身向我们跑来,而是悠哉悠哉地斜下跑进那每一棵树都需得七、八人方能合围的庞然树林中去。
值此,那数十位巨人突然齐齐怒吼,然后猛然大步冲我们跨来;瞬时风声狂起,地面瑟瑟震动。
我放不出道识,但运行道气还是顺畅。正准备运气迎敌,不想身体一空便被蓝田玉扯到半空,耳中闻得她急语道:“你打不过,找着小宝我们就跑。”
我尚未来得及回话便觉眼前一暗,却是两个巨人一跃而起生生数十米高,端端出现在我们面前;血红大嘴距我们不过十来米远,白牙森森、腥臭无比。
手腕一紧,耳中风声如啸,我又被蓝田玉拽着向下疾飞;眼睛一眨,又感觉身体一荡,再折向平飞进入树林。
我像被挂在急速飞驰的列车上的一只干葫芦,焦急而无奈地随着蓝田玉不断地变线飞行而左右摆动;扭头回瞟,却见四、五个面目狰狞的巨人正急追不舍,一路撞断树枝无数、土石飞扬。
听得蓝田玉轻喝一声小宝,同时我脚下一实,身体在地上定下来。
数十米处蹲着五、六个巨人,宠然大物小宝一脸温驯地匍匐在他们身侧,画面十分协调而震憾。
蓝田玉扬起左手,轻喝数声;小宝一声低咆未毕便虚幻成一团白雾,眨眼流进蓝田玉腕上那小小玉件之中。
那五、六位巨人怒吼声起,向我们跨步而来;身后响声如雷,先前穷追不舍的四、五个巨人瞬息迫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