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仍然是七点半起床。窗外又下起了大雨,昏暗的天空遮盖了一切光线,小房里阴暗潮湿,扣在墙上的帽子也长出了许多白毛。或许昏暗的光线会让人感到压抑,或许接连两次的真心和两年以来的付出都深深鞭打着我的心,也或许是因为没有了工作,一切都变得糟糕透顶,想出门淋雨散步却忘记了遗落在角落里的三双臭鞋已经半个月没有洗过了,污泥,潮湿,已经不能在陪着我出门,起身拿起了椅子上的耳机,连上手机,坐在床的一角点开了音乐,放到了最大声,幻想着时间就此流逝,就这样静悄悄的永远闭上眼睛。
累了,很累,身上没有一丝一毫的力气再去支撑着我去工作,去努力,哪怕是吃饭喝药,都没有精力去做了。闭上眼睛,尽全力不去想过去,沉浸陶醉在手机带给我的个人演唱会中,只是天不遂人愿,埋藏在心底的过往,被冰封在心里的泪水被那悲伤的旋律带动,如潮水猛兽般席卷而来。我哭了!我终于又一次哭了!
三年前,我十五岁,还和所有的孩子一样,上学,中考,生活的轨道似乎并没有出现歧路,只是短暂的一个暑假彻底改变了一切。不知什么原因,初三那一年,变化极大,在学校似乎变了一个人,上课时哈欠连天,头脑仿若浆糊般黏稠,想努力听课,睁开眼睛,集中精神,可是身体不停号令,双眼慢慢眯成一条缝,眼神中老师的身影愈发模糊,头的重量也达到了千斤重,不知不觉,倒下了,当再次迷迷糊糊睁眼时,映入眼帘的已经是教室中群魔乱舞的同学,他们没有即将中考的压力,或许这跟我有很大关系,毕竟他们看到初二那个转学新生,那个曾经成绩位列班级第一的“好学生”,那个负责图书柜的管理员颓废了,是我带坏了班里的风气,我带头在课上呼呼大睡,我带头抄答案不写作业,一切都是我,大家也变得不爱学习,曾经辉煌一时的六班瞬间成为一个对中考,对高中不感兴趣的贪玩班。上课铃很快响了,我狠狠拧着胳膊,掐着暴露的大腿,提醒自己千万不能再睡下,可终究事与愿违。
晚上回到家,很累,不吃饭,躺在床上又睡着了,妈妈着急的喊叫我一点没听见,这会的我,仿佛带着我的记忆,我的感觉进入了另一个世界,又开始新的一天,新的活动,梦里的世界狰狞可怕,童年时不慎摔落饭勺被奶奶满院子追着打,小学时被回家暴怒的父亲当做溜溜球一般,沙发上,地上,轮番摔打,不敢哭,哭了会被摔得更狠,更疼,一直期盼着门外哭喊的妈妈能进来搭救我,学校中念错一个拼音被语文老师拿着拖把的粗棍子狠狠抽打......这些可怕的噩梦会在这是重演一遍,而此时,我是那个有感觉却不能哭不能喊的观众,默默忍受着这宛若十八层地狱般的折磨。梦结束了,已然是夜里十二点,一点了。悄悄地进厨房,烧壶开水,方便面,妈妈晚上烧的菜就是我的夜宵。吃完后,习惯性戴上耳机,拿出答案,急忙忙的把作业抄完,但是仍旧很累,不知不觉趴在桌上睡着了,噩梦仍然肆无忌惮地找我见面。清晨,会拖着行尸走肉般躯壳走一个小时的路上学,一路上的一切都与我绝缘,因为此刻,我的脑子仍然是沉睡的封闭的。
日复一日,一年的每一天上课的日子都这样度过,似乎也和童话故事中睡美人一般昏睡中熬过每一天。结果可想而知,中考失败,父亲托人找了家学校,只是这个学校,我是走后门进去的,待遇自然不同。上高中前的暑假,全家出去玩,我却很不受控制地在游玩时和父亲闹别扭,冷战,几乎每一天都是不说话的过去。开学没几天,我就适应不了了,老师的“特殊待遇”让我觉得生存很困难,初三时的噩梦,老师的鄙视,陌生的同学,完全听不懂的课程,宛如天书般的作业,父母没日没夜的争吵,我受不了!一天晚上,他回家很晚,进入厨房拿出一把菜刀,冲着我大吼大叫,责怪我学习差,呵斥我暑假给他吊脸子,我本能的拉起身边的毛巾被,却被他一刀砍断,随之,手上的血液一滴一滴落下,染红了床单,妈妈在我和他争吵时试图阻止,却被他狠力推开,情急之下挨家挨户求救,终于在邻居们的帮助下,我逃过一劫。那晚,听着父亲生气的摔门而出,妈妈独自在房里大声哭泣,我第一次选择了死亡。费尽心机找来了一瓶安眠药,想着如果死了,妈妈就可以第二次离开这个男人,不用再因为我而回到这个地狱,我也不用承受着在学习上的巨大压力了。这天,我在他们不在家时,终于走上了这条路,两片,四片......一瓶药下去,我失去了知觉,眼睛也在不知不觉闭上了。
模模糊糊的记忆中,我似乎在手术室发疯,打人,歇斯底里的咆哮!可是我却没有主观意识,这好像又是一场新奇的怪梦。病房里,睁开眼,看着周遭的病人,护士,本应该很惊奇的惊叹为什么我还活着,为什么在这里?可是却很平静,出奇的平静。记忆中没有见过这些人,却能脱口而出每个护士的姓氏,第二天妈妈就进房照顾我了,家里没有钱,不做什么检查,只是呆了几天就出院了。离开医院后是十月份,兰城的天气慢慢变凉了,妈妈的心也开始变凉了,没过几天,妈妈就和他离婚了,到后来我才知道,这又是一次女人的净身出户,不同的是,这次,她多了一个累赘,就是我。一次在QQ群里,我认识了一个三十岁的男人,姓陈,他很善良,热情,温柔,没有聊几次就见面了,之后的几个月我时常去他家里,他身上的成熟气质深深吸引了我,跟他在一起很快乐,安全,十几年来唯一的一次安心便是这个男人带给我的。不久后,下雪了,母亲重新找了一个男人,一个和她同单位的快退休的男人,我本来不排斥这个男人,我想让母亲和我一样,获得幸福快乐,不刁难这个人,也衷心祝福母亲。很快地,他们两同居了,最开始的一起在姥姥的屋子里吃饭,转而变成了去那个男人家里的一夜不归,再到后来,一天看到母亲的时间不过一小时,她在做饭,却和那个男人不停地打电话,饭做好,人也走了。我怕黑,怕孤独,去了陈哥的家里,也开始过夜不归家。次年的新年来的很早,一月底就来了,破天荒般他们终于在年三十那天在家里中午吃了饭,可是,天不黑就走了,我想去找陈哥,我肚子饿,但是他不在家,早在三天前就去了老家陪父母。那天真冷啊,大街上没有一家店铺开门,没有一个行人,抬头望去,各家各户的窗户里洋溢的幸福安乐,欢声笑语深深刺痛着我,我第一次想家。走了两个小时,仍然没有找到吃的,只能回去,盖上被子,强忍着睡着了。
几天后,姥姥从大城市回来了,住了两周,同样没有见过母亲几面。她看我无所事事,不学无术的样子很生气,决定把我带回去上学,我没有抵抗的余力,只能顺从,和她一起坐上了回到大城市的列车,火车开动了,我趴在车窗上,望着这座城市慢慢远离,还来不及和陈哥道别,也没有联系方式,就这么走了,以后还能有见面的这一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