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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顶藏青色轿子穿行在夜色深沉曲折迂回的深宫。
阿彩坐在轿子上琢磨:这是打算带我到哪去呢?这么神秘?惨了,不是打算人不知鬼不觉地把我干掉吧?唉,做人要乐观一点,人生有无数种可能性,说不定是把我赶出宫呢?哈哈!
绕来绕去,绕得脑袋都晕了,终于抵达目的地。
阿彩拉开轿帘:不是吧,东宫??这是猜一百遍都猜不到的最糟的一种可能性。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带我来东宫呢?
东宫后殿一个人影都没有。
“人呢?”阿彩问张大太监。
“他们该干啥干啥去了。娘娘,请。”张大太监推开了后殿的门,那张不怀好意猥琐的笑脸,笑得阿彩心里直发毛。
走进去,使劲呼吸,这熟悉的味道,生活起居了半年的地方。原以为再也不会到这儿来,也不觉这儿有什么好,可当你重新站在这个地方,才发觉,原来心底,是想念的。
后殿正厅的摆设还是老样子,只是多了很多应节的挂饰与桃符,帘幕转了颜色,插在青瓷长瓶里的梅花变成了迎春花……而已。
转过正厅,来到偏厅,转过偏厅,来到卧房,里面烛火通明。
小气太子一定在里面吧。不知他的背好了没有?既然来到,去看看他也好。可我怎么会……有点紧张?
当她轻轻推开门,正坐在案几前拿着书一个字也看不进正焦急等待的太子直着背十分僵硬地站起来,显得比她更紧张,手足无措:“你来了?坐。”
“看书啊?”
“唔,看书。”
“好看吧?”
“唔,好看。”
连空气都变得拘谨起来。
眼前这个人我熟得很,吵架、打架,什么都干过,用不着紧张。阿彩!我叫你别紧张你听到没有!!前几天小菀说应该怎么装淑女来着?动作要尽量放慢,声音尽量要小要细,要把嘴巴嘟起来尽量显得占脸部面积比较小……
“你没事吧?”见阿彩一直站在原地发呆,太子忍不住走近她问。
“没事。”阿彩下意识地退了两步找凳子坐,慌张中竟然一屁股坐空,直接摔到了地上。
“你没事吧?”太子还是这一句,并没有上前搀扶的意思。
“没事没事。”阿彩也并没有要站起来的意思,索性坐在地上掩饰摔跤的事实,“我就坐地上吧,反正我以前在这里都是睡地上的。你要不要也试试坐在地上的感觉?”
太子微微一笑,走到床边,扶着床沿直着背蹲下,再直着背坐下,靠在床沿上:“以天为被,以地为榻,这种感觉很乞丐嘛,挺适合你的,沈善柔。”
就这种时候还不忘损阿彩两句,是往日的阿彩早吵个人仰马翻了,可今日的阿彩却像只哑火爆竿没有反应。
“你的背怎么了?”阿彩明知故问。
“落枕扭伤的。”太子的视线刚好落在床边的枕头上,就随便找了个理由。
落枕扭伤的是颈又不是背,这个谎撒得真够烂的!阿彩没有拆穿他,而是站起来,从床上拿了个枕头垫在床沿与太子的背之间,然后自己也靠着床沿坐在太子身边。
张嘴想说些什么,但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于是闭上嘴。
沉默,致命的沉默。几乎连烛蜡滴下的声音都听得见。
“找我来什么事?”
“没什么,聊聊天。”
沉默,又是一阵沉默。几乎连对方的呼吸都清晰可闻。
“快过年了,你有什么新年愿望?”太子清清嗓子,问。
“离开皇宫。”阿彩也搞不懂自己怎么就说了实话。
“你以为皇宫是客栈?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太子有点不高兴。
“说说而已。你呢?”
“我希望战争早日结束。”
“最好永远都不要有战争,这样我就不用再给你写信。写信可是个体力活,每次写完我都累得不行。对了,你小时候为什么要在树上刻个大字?”
“你听谁胡说的?”
“**。”
“没有的事。”
“少唬我,我到所有树上看过了,真的有很多大字!说嘛说嘛,告诉我为什么是个大字而不是个李字或者偌字或者太字?”
太子被缠得不行,只好从实招来:“因为小时候先帝和父皇都很疼我,什么都依我,让我觉得自己才是最大的大王,一时骄傲,就往树上刻“大”字。你以为会像你一样写错字把太字写成大字吗?”
“你还别说,不到那些树上瞅瞅我还真不知道自己写错字了呢,这回我记住了,太字下面有一小点,对吧?”阿彩挑挑眉。
“不是一小点,是一大点。”太子强调。
坐靠在床沿边的两人越聊越投机……
坐靠在床沿边的两人聊着聊着打起了瞌睡……
坐靠在床沿边的两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两个脑袋互相挨着…以天为被,以地为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