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酒缸做什么?”白牧云想着世外高人,行事作风到底与众不同,可也想不明白让人搬酒缸,却是为何。
“大兄弟,别看你猜灯谜是内行,可这回你想不通了吧?”赵太平嘿嘿一笑,缓了一缓接着道,“搬酒缸当然是要喝酒啊!”
“论、论缸喝?”张旺不太相信,可是赵太平口中的事情越来越奇,也由不得他去质疑。
“他后来怎么喝的,倒是没人看见,不过那几大缸酒,他倒是都带走了。”赵太平想起那天夜里醉汉道士装酒时候的场景,尚且觉得意犹未尽,说道,“这件事,别说是你们,我要不是亲眼所见,也不会相信啊!”
“这真是,他带了几大缸酒走的?”张旺想着醉汉道士既然神通广大,救了自己性命,掌柜的让带走些酒水作为酬劳,也是大大的应该,只是那硕大的酒缸,别人不知道,他整天与酒打交道,却无不知的道理。就是捡最小的拿,也得需要两三个汉子同时搬运,不是救人的道士哪里腾得出那么多手去拿,于是便问,“他有几条胳膊?”
“嗯?”赵太平听张旺发问,先是一愣,转念才明白他是想着道士把那酒缸一个个都用手搬走了的,便解释道,“嗨,人家要酒缸干什么,人家只是要酒。你们猜当时他怎么把酒带走的。你们肯定想不到,还是我说好了。”
白牧云性喜猜谜,本来手已经微微抬起,想要猜测一翻,可见张旺开口说了句“这”,似是知道了答案的样子,不禁就让给他去,赵太平本是随口一说,他心想张旺哪里猜的着呢?索性直接拦住二人,自己接着讲下去。
“当时满院子都排满了酒缸,我看见那些大缸都密封着,可酒香早就透了出来,心想难不成这么多酒,都给了这道士?他虽然救人有本事,那也只是法术高强,这喝酒靠的,可是肚皮啊!这么多酒,就是再能喝的人,恐怕也要喝上三五年吧?”
“正想着,那道士对关掌柜的说,掌柜的,莫再叫人搬了,院子放不下,搬来又有何用,这些虽然不多,可也够我喝上几天。关掌柜的呵呵笑着,说仙人说的哪里话,你救了咱们如意楼的一条命,些许酒水算得什么。我当时已经看出来了,其实掌柜的也就是客气客气,那院子里面放的都是上好的陈酿,摆出来不过顶多也就是让道士挑拣一翻,他还能都拿的走不成?可谁成想,那道士哈哈一笑,说了句多谢,右手袖子一扬,院子里的酒缸的塞子全都‘嘣’地一下弹走了,手再一挥,满院子,三十几只大酒缸全都飞到了天上!”
“那些酒缸飞到了天上之后,就开始漫天乱转,大伙儿一看赶紧躲啊,这要是掉下来,还不得把人砸个半死?那道士说了句‘无妨’,漫天的酒缸飞得更高了,把照在下来的月光都堵得死死地,整个院子里黑漆漆的,道士手又是一挥。”赵太平用手在白、张面前一比划,两个人都不由自主的闪了一下,好像赵太平也控制着漫天飞舞的酒缸。
“他这么一挥,那些酒缸就都开始倾斜,然后从天上洒下酒来,满院子、不对,估计街上也都闻到了吧,全是酒的味道,我看见人们都往屋檐下躲着,自己也就跟着躲了一会儿,那些酒哗哗啦啦的从天上就那么洒下来,我还想,这怎么好端端的又都倒了?难道法术失灵了?道士也不着急,从腰上又把那只葫芦拿出来,掰开了塞子,往天上扔去,那就葫芦飞到高处,把那些酒全都一滴不落,洗了个干净。”
“大家伙眼睁睁看着,那些酒被吸进葫芦里,谁敢相信呢?后来不知谁胆子大,喊了一生‘好’,大家就都跟着喊起来。关掌柜的仰头看着天,把又落在地上的空酒缸,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个遍,走到那道士跟前对他说,今日目睹仙人神技,关某何其有幸,幸蒙垂青,不知可否大胆,再邀仙人到书房一叙?”
“那道士听了关掌柜的说话,哈哈笑起来,他拍着关掌柜的肩膀说,人也救了,酒也喝了,此处还有什么留恋的?不如归去,不如归去。说着,把酒葫芦里的酒呷了一口,身子一震,就听见衣服呼呼啦啦的响着,飞上天去了。”
“又是一个会飞的?”白牧云问道,心想这醉汉道士,和管家小儿子王思葱口中说的倒是很像,难不成竟是一个人?
“是啊,又是一个会飞的,要说这正月十五那天晚上,可真是开了眼了。这辈子没见过的啊,全都见了!”赵太平倒了一杯茶,感慨了一句,白牧云知道他的故事这算是讲完了。
“然后呢?”张旺有点不舍,意犹未尽的问。
“然后就没了,我又给你、给你喂了两次草药,你一大早就醒了,像是睡了一觉,再往后,咱俩不是就成好兄弟了嘛。”赵太平说道。
“有趣!有趣极了!赵大哥,你这故事说得好,都能去给人说书了!”白牧云觉得说了这么久,竟有些热,手中的折扇又打开摇了几摇。
“嗨,话是这样说,可那小姑娘不是嘱咐我了,叫我不要乱说,出了跟两个兄弟,我哪敢多说一个字?!”赵太平摇摇头,好像是为失去了一门赚钱的手艺而遗憾。
白牧云看看酒楼外的景色渐晚了,心里边有作罢之意,还未开口,只听赵太平说道:“二位兄弟,今日真是痛快啊!可是从十五那天出来,遇上这档子事,我还没回过家,估计婆娘孩子也都惦记着,所以便准备回去了,虽然舍不得跟两个兄弟分开,但我常常进城做点小买卖,这张大兄弟也就在如意酒楼跑活计,至于白大兄弟住在王大人的府邸,咱们要见,时候多得是,也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儿,我看,今日咱们就先说到这里吧?”
白牧云想着赵太平必是极度惦念家里,缠着他说了这么久,心里反觉不安,便道,“赵大哥说的正是,相见之日多着呢,今日到这里也好。”张旺听白牧云说了,也连忙点头称“是”。
三人决定散席,不约而同一起起身,赵太平便要急着去结酒账。白牧云早已料着,抢先从口袋抓了一锭交在张旺手里,张旺也不接赵太平的,只管朝他一笑,取了白牧云手中的放在怀里。
张旺将白、赵二人送到了楼下时,西山日薄,黄昏已近,整条街上都撒着令人迷醉的金色光芒,天边的云霞被烧的通红,像是三个人喝的醉醺醺的脸。张旺看着白牧云与赵太平消失在人流里,径自上楼忙活晚上的事情去了。
白牧云与赵太平相携在街上慢慢走着,两人心上有事,都不言语许多,赵太平自然惦念家里。白牧云却想着自己要往哪里去,不如就跟了赵大哥,去他家里躲一躲?不妥、不妥,就算赵大哥为人朴厚,但我一个读书人,冒冒失失去人家家里,总是不好。况且人家几日未归,定要好好团聚一翻,我去了,人家岂不是尴尬?
白牧云正想着,就看见前面人堆里冲出来一个人,这人明显是冲着他们两个来的,白牧云先是以为府里又差人“捉”他来了,可定了定神又发现不是。
赵太平呢?白牧云看见他眼睛一亮,显然是认清了来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