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到野菜腌好,那李蔓儿便醒了。纪沅儿知道李蔓儿醒了,还是因为李蔓儿寻到纪沅儿家里来。
这几日,纪沅儿除了上山挖点野菜,就是凑在刘氏跟前看刘氏与纪岚儿绣荷包。
纪岚儿前两年就让刘氏教会了刺绣,平日里与刘氏一同绣了大半个月的绣品,拿到那集市上卖,也能卖个几十文钱,不过纪沅儿就不行了,一个原因是年纪小刘氏比较心疼她做这些活计,还有就是没天赋,教了也学不会,也就罢了。
李蔓儿家来的时候,纪沅儿正好在看两人刺绣,见家里来了个陌生的小姑娘,她还迷迷茫茫没反应过来,纪岚儿一瞧见,便先沉了脸,语气不佳地嘲讽道:“哟,还好意思来我们这儿呀?我们这破庙可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李蔓儿闻言很是尴尬,有点羞愧,她娘在纪家的做法她都听说了,觉得很是对不起纪沅儿,可又拿自己娘没办法,她娘那日得了玉镯子高兴得很,天天捧着看,笑得合不拢嘴的,哪里还想起给她叫什么郎中?
那日和纪沅儿去河边,本是两个人相约了一起去摸鱼的,不料自己脚底打滑,情急之下抓住了纪沅儿的衣裳,而纪沅儿刚好也想拽住自己,却力道不足,反而被自己一拉双双摔到河里,这才酿出了祸事。
可自己的娘不知道真相,不仅没有感谢纪沅儿,反而咄咄逼人,将纪沅儿一家逼到这种境地,偏偏自己醒过来了,跟自家娘说了事情的真相,可娘不仅不认,还不许她说出去,李蔓儿真是又羞又气,又拿她十分没法。
纪沅儿听自家姐姐这么一说,终于反应过来了,这人应当是她昔日的旧识,李蔓儿。
纪沅儿本是重生过来的,对这陌生的李蔓儿也就没有什么姐妹情谊,又因着自家被李大娘逼迫到这般境地,自然也对她没什么好脸色,故而也愤愤不平地瞪着她,冷声问道:
“你还来做什么?还嫌你娘害的我们家还不够?”
李蔓儿虽想到纪沅儿会是这个反应,当下真实碰到,心里倒也酸涩了一下,忙解释道:“沅儿,真的对不起,我不知道我娘做了这么过分的事情!我已经跟我娘解释过了,那日是因为我脚底打滑,而你要救我所以我们才一起掉到河中,可是我娘她……”说着有点幽怨地垂眸,不知道如何继续解释。
纪沅儿闻言,更是冷冷一笑,“解释了又如何,你娘可会将我外祖唯一送给我娘的物件还回来?”
李蔓儿张了张口,却哑口无言。
她娘是个什么性子,她自然也是知道的,若要她娘将吃到嘴里的肉吐出来,那就不太可能了。
“我知道了。”纪沅儿撇了撇嘴,便转身不看她,继续坐到刘氏身边去,“李姑娘还是请回吧,我这会没空,忙得很。”
刘氏见李蔓儿与沅儿这一来一往,皱了皱眉,虽觉不好,毕竟李蔓儿摊上这种母亲也不是她能选择的,但因为李大娘确实太过分,心里还是气的,便也没帮李蔓儿说些什么话。
李蔓儿见自己好意来解释,却一个两个没人给她好脸色,一时心里也有点气了,倒觉得纪沅儿不识抬举。
想罢,便拂袖而去,既然纪沅儿一家对自己爱理不睬的,那便不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了,心里到底是与纪沅儿生了隙。
纪沅儿倒是不知道李蔓儿心里想的这一出,若知道,还指不定要气成什么样,然后再得个有其母必有其女的结论来。
插曲一过,一家人也不再把这事放在心上,为了生计,该是刺绣的刺绣,拿到集市换两个钱,买了腌制野菜的窄口缸子和小罐子回来;该挖野菜的挖野菜,为下一次腌制野菜屯些原料,免得需要用时又找不着。
转眼一个月便过去了。
到了开缸子那天,两姐妹起了个早,随刘氏一同把十几口大缸子搬到院中来,由刘氏开了水封,取了一碗给两姐妹尝尝。
纪沅儿取了一筷子放入口中,眼睛不禁眯成一条缝:“娘,好吃,还是那个味儿!”
纪岚儿也一口吃完,拍着手点头附和。
刘氏略安心了点,将所有缸子都开了,然后指使两姐妹将腌制好的泡野菜分到小罐子里,三个人忙活了一上午,终于把所有准备工作都做完了。
三人在家用过午饭,各自吃了几个玉米面烙的饼,又喝了点鱼汤,刘氏便拿了几十文去雇了个牛车来,让赶牛车的王大爷帮忙将几十个罐子搬了,一家人便心里又忐忑又兴奋地前往城中集市去了。
王大爷早得知了刘氏打算做了泡野菜卖的计划,因此也没感觉十分稀奇,大约一个时辰左右的功夫,一家人便到了城中集市。
刘氏知道王大爷要去城中逛一圈做事,倒也不怕晚点回不了村子,只说了大概时间点让王大爷来接,便随着两姐妹一起找了个好地段,将那些装了泡野菜的罐子放到地上摆着,这便是一个小摊位了。
这摊位是那丁氏一早就相好并留下的,就离着丁氏的铺子不太远,刘氏让纪沅儿二人先看着摊位,自己拿了几罐泡野菜送去丁氏的铺子,想来有人去买调料欣许也会想要带一点回家尝。
刚过了午,集市上人渐渐多了,纪沅儿等人是头一日来,好些人没见过,便觉得新奇,有那好事点的,围过来打量了几回,问两姐妹:“女娃儿,这是卖的什么?”
纪岚儿有点害羞,以前没卖过东西,这会被人一问,脸就禁不住红到耳根了。倒是纪沅儿大胆些,大大方方地给围观的看客们介绍了。
“叔叔,这是我娘自己腌制的泡野菜,味道可不错了,要不要带一罐家去?”纪沅儿歪着头,甜甜的笑着说。
“泡野菜?”那人“嗤”了一声,“这到处都有的东西,也值得花钱去买?”
旁边围观数人也一应哄堂大笑,还有更好事的多嘴问了一句多少银钱一罐,在纪沅儿答“三十文一罐”之后,便笑得更大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