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几多春秋?
凡人不过百,除却童稚耄耋之年,区区几十年罢,何其短暂。百年沧桑,世事变幻,能够亲眼见证时代更迭唯有少部分人。但若是知足常乐,数十年的光阴也应当足够。
贪生怕死之辈,大多心中有所愧疚,生怕下到阴冥地府遭受扒皮抽筋之苦。
“但修仙长生到底为了什么?”望月亭中举杯畅饮,李应愁心中总是会想起这么个问题。每当苦苦思索而不得其解时,他心中总是会迷茫。就如同天上骄阳那般,每日升起落下不知厌倦,到底是为了什么。
“存在就有它的道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只不过是千百年来古老相传的经验。太阳为什么会升起落下,难道是它在围绕我们转动吗?”朱雀笑了笑,看着李应愁苦苦思索的样子继续说道:“其实并不是这样的,是我们在围绕着太阳在转动。”
李应愁手中的酒杯抖了一下,还是第一次听说这番理论。让他之前的世界观轰然崩溃,可却也抓住了其中一丝转瞬即逝的灵感。
“修仙亦是如此,大多数人为了长生不死而去。久而久之,世人皆以为修仙只是为了长生。但仙人也会死,并不是永生不灭。你说,修仙到底是为了什么?”朱雀看了看李应愁,没有将话说完。
李应愁轻轻呼出一口浊气,心中愈发地清明,说道:“修仙是为了让自己生命延续,让自己拥有强大的力量去造福天下苍生,尽自己所能之力保护自己该保护的人和地方……”
“我明白了……修仙之人大多本末倒置,去寻求那飘渺的永生之道。却不知长生是为了让自己能够拥有更加强大的力量,去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
朱雀点点头,看向李应愁的美眸中异彩流动。自己只是稍加点拨,李应愁就能够迅速捉住其中要领,举一反三。
“就如同天帝那般,纵然强大心中却坚信人人生而平等……”李应愁没有说出口,而是心中自语。
“听君一句话,胜读十年书啊。”的确,李应愁拨开了前路上的迷雾,心中也不再迷茫,了然自己前进的方向。
“对了,你方才所说是我们围绕太阳在运转,可是为何我却没有感觉到我在转动?那天空之上,究竟是怎样一个世界?”李应愁心中好奇,转头看向朱雀。
恰好,月光如水,两双眼睛对视在了一起。李应愁从来没有见过一双这么充满灵动的眼眸,虽历经沧桑而不失清明。朱雀心中像是被轻轻触碰了一下,那双明眸平静得如同一潭清水,能够映照出真实的自己。
千万年的军旅生涯本就让朱雀的心渐渐结冰,仙庭的那一场劫难更是让自己选择遗忘自己的名字,忘记过去。
但这一晚,朱雀的心却被那一双眸子的热情慢慢融化。
李应愁看得竟然痴了,不愿移开半点视线。日思夜想的仙子,不就正端坐在自己的眼前么?朱雀霞飞双颊,露出一抹红**色,别过头去假装观赏天上那轮银月。李应愁小心脏扑扑地跳动,发现自己竟有些失态,连忙灌下一杯酒。
“天上繁星无数,那就是一颗颗星球,一颗颗太阳。只要条件合适,那里就会诞生文明,繁衍生息。”朱雀平复心中的荡漾,继续说道:“这就是宇宙,太阳并不是唯一的,月亮亦是如此。无尽的星球太阳悬挂于虚无之中,是为宇宙。”
“然而凡间界面之内又孕养了无数的宇宙,凡间界面之上就是仙界。仙界却是唯一的,没有宇宙中浩如烟尘般的星球。”
李应愁之前都没有发现,朱雀的声音竟然如此动听。亭中不知时间流逝,仙子作伴,人不醉心自醉。
听着朱雀口中描述的大千世界,不免心生荡漾,倾慕那些高耸入星河的山脉,向往自天上倾斜而下的江河,景仰其翼若垂天之云的鲲鹏。
已是午夜时分,城中喧闹声渐渐平息。李应愁也连连打着哈欠,也到了该进入梦乡的时候。聊了足足几个时辰,朱雀也有些困倦。
“时候已经不早了,休息去吧。”李应愁揉揉眼说道,已经到了深夜,明儿还有很多公事要自己处理。
“那今晚就到此为止吧。”朱雀轻声说道,估摸着时辰也差不多了。绿色襦裙的衣袖轻轻拂过李应愁的耳垂,手中的酒杯也为之一顿,停留在半空中。
一股清幽芬芳肆无忌惮地钻入鼻孔,李应愁感觉浑身舒爽,脑中竟不自觉地想起朱雀灵巧动人的身影。
朱雀行至湖边,脚步停了下来,说道:“我忆起了真名,柳如月。”说罢,朱雀脸上还有些火辣,低头三步并两步往房间走去。
“柳如月,真是一个好名字。柔柔细柳,如天上之月……”李应愁呢喃,没想到,连名字都能够让人这般陶醉。
这一夜,李应愁辗转反侧,无论如何都不能够入睡。脑中总是会浮现出那一张精致的脸孔,只能看着窗外的月亮发呆……
……
一夜无眠,天刚泛起鱼肚白之时,李应愁便起身在汇贤厅中翻阅公文。按照平常的习惯,李应愁查阅公文之时,右手边总有又一杯沏好的茶水。
他习惯性地伸手想要拿起茶杯,可是转念一想,天才微亮,应该没有人给自己沏茶的吧。可是刚想收回右手之时,眼睛不经意间瞥见茶杯之上有热气腾出。右手一摸杯身,竟有些温热。
“会是谁?”一口热茶顺着喉咙进入腹部,精神了不少。李应愁心中有些猜测,难道她昨夜也没有睡好吗?
李应愁有些恍惚,仿佛看到烛光之下,如月提着灯笼来到汇贤厅中为自己沏茶。曼妙的身材,熟悉的手法,还有那婉婉动人的容颜如在眼前。
……
“属下肖青,拜见刺史大人。”一个中年文士身着青色飞鱼袍,跪倒在汇贤厅中。
“起来吧,不必多礼。我让你来府上是有要事相与。”眼前的这个肖青是牢州的司功、司户和司仓三曹参军事。虽然名头叫得响亮,可却只是一个正八品的官员。
在大夏当中,像牢州这样的下州只有两位参军事,各领三曹。中州级别,设三位参军事,各领两曹。像长安府那样的州府,足足有六位参军事,且位列从下六品。
“不知大人有何吩咐?”肖青拱了拱手说道。对于新任的刺史大人,他也有所耳闻。行事果断,颇有大将之风范,心中自然佩服得很。
李应愁将一副地图摊在桌案上,说道:“肖参军事,我之前曾说过,要为牢州城建一个大型的码头,作为贸易往来的枢纽。这是具体的方案和图纸,你看一下,若是有什么不好的地方改正就是。”
肖青双手微微颤抖,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牢州人,哪能不知道一个码头对于牢州的意义?他负责牢州建筑之事,也曾向其他刺史提议。但无一例外的都遭到了拒绝,理由也都是因为银两不足。
如今,刺史大人上任不过一年便着手建造码头,说不感激涕零也是假。
还未容许肖青好好查看图纸,李应愁又从桌案上拿出另一张图纸,说道:“城中道路坑坑洼洼,下雨天气还容易积水。这是我按照越州城的格局,绘制的一份图纸,希望你能够从中借鉴一番。”
“道路交通是城中命脉,一定要修好。还有那排水沟渠,也要重新规划,争取做到下雨天不会再城中看到积水。”
“银子的事情你不用管,该付给那些公认的钱一个也不能少。”看着肖青欲言又止的样子,李应愁开口说道,给他下了颗定心丸。
“大人英明,肖某替牢州百姓再次谢过刺史大人!”肖青颤声高呼,再次跪倒在地。
牢州,终于要迎来春天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