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式军用吉普一路颠簸,大大咧咧得很。
载着一起去到镇上的餐馆。
说是预先就说好的,又是熟人。
这才在大年夜的晚上仍旧开张营业,且只留了一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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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叔就在头里开车。
跟坐前面的父亲断续地聊着。
说着部队的保密严格,驻地没法进。
便撇下自己的队伍出来跟父亲一起喝酒。
多少有点歉意,却是满脸爽朗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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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很少搭话。
除了句:“别太为难新兵蛋子。”
也没跟着一起抽烟。
李叔跟着心领神会,望了一眼后排,就也收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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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晓文一起坐着,默默地听。
也没侧身去看两边的房舍树木。
不时会被李叔点到,跟着得装模作样地点头微笑。
发动机的声响在寂静的大年夜晚上格外轰鸣。
说些什么,始终听不清楚,没能记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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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家上完大半桌菜就退出了屋。
厚重的棉布门帘将这房间与世隔绝。
窗户上的雾气很重,正对着街边的空地。
凝神望去好远,都见不到一点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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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盅一直是满的。
父亲话倒也说了不少,却还是李叔更滔滔不绝一些。
一旁跟晓文两个,顿时就冷清了。
起手伸去糖醋鱼,没敢戳去鱼腹,只夹了片“鱼翅”回来。
吃得倒也干净,然后收好筷子,端坐如初。
很是大家闺秀似的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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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点名的时候,多少愣了一下。
面色红润的李叔正端着满满的酒,拿炯炯有神的眼睛盯着。
头顶,从房梁上垂下的灯泡近在咫尺。
多少晕了眼睛,便辨不清楚他是否喝高了。
一时无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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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别人家里,每每这回,长辈便都会笑着说上几句推劝的话。
不然,至少也怂恿着示意不要扫兴。
父亲,却是不会如此。
这会儿,他确是没看来这边。
旁若无人地观照晓文多吃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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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满一杯,一饮而尽。
坐下来时,多少能感觉着地道烧酒的份量。
李叔继而夸赞个不停。
父亲笑着,没有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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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偷跟晓文使了个眼色。
换来一阵关切的目光。
回头时候,遇上父亲看过来的目光。
直白的,稍纵即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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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才想起前天晚上父亲没能喝酒。
没人陪他喝。
他一直不知道自己儿子现在也喝酒。
就像不知道香港和欧洲都是怎样的繁华景象,一样。
一直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