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安近日很是得意,整日与门客纵情享乐。府里丝竹管乐声不绝于耳。若非冬日,辰安定要带着门客小厮们策马扬鞭,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遍长安花。
冬日的阳光洒入咸福宫,宫人正在为德妃研墨,宣纸上留下娟秀的字迹。
宫人进来禀报:“娘娘,储秀宫的淑妃娘娘送来一分礼物。”德妃缓缓的放下毛笔,抬起头来。一位丫鬟打开手里捧着的匣子,琳琅的珠宝在阳光下十分晃眼。
德妃不紧不慢的走上前去,纤细的手在珠玉上划过,丫鬟小声说道:“这是皇上今日赏的,淑妃娘娘说有了赏赐当与后宫诸位娘娘同享,这头一份便送到咸福宫了。”
德妃冷笑一声,从匣子里挑出一串翠玉的佛珠在手里缓缓的转动着。捧匣的丫鬟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德妃的神情。片刻后只听德妃笑道:“回去告诉淑妃娘娘,就说本宫感念她的一片心。”
丫鬟这才放下匣子,恭敬的告退了。
捧匣的丫鬟刚走,德妃的陪嫁丫鬟暮云即刻上前气愤的说道:“娘娘,淑妃娘娘这明摆着……”,德妃盯了暮云一眼,凛冽的眼光中又透着一丝无奈:“本宫怎会不知淑妃的意思,如今皇上看中三阿哥,冷落五阿哥。她如今正在风头上,既然想炫耀,咱们就默默的看着就是了。”
暮云依旧忿忿不平:“咱们五阿哥不像三阿哥那般花言巧语,整日只知道讨皇上欢心……”暮云看见德妃低沉的样子,停顿了片刻转而安慰的语气说道:“娘娘,您也不要丧气,上次太后寿宴,皇上不也是交给五阿哥去办的吗?这说明皇上还是看重五阿哥的。”
德妃沉默不语向书桌走去。再度拿起毛笔,宣纸上赫然留下一个入木三分的大字:忍。
皇宫里的女子从来都不是为自己而活,更谈不上活得随心所欲,德妃从进宫的第一年便深深的懂得了这个道理。
咸福宫外的雪地上,淑妃宫里的丫鬟来时的足迹已经被大雪给填埋。一切像是没有发生过一样,恢复了平静。
辰安正与宾客饮酒作乐,酒酣耳热之际,小厮慌慌张张闯了进来:“三阿哥,大事不好了。”
辰安随手拿起酒杯向小厮的方向扔去:“狗奴才一点规矩都没有,谁让你闯进来的。”
小厮捂住额头上正在流血的伤口,跪在地上颤抖着说道:“刚才宫里的周公公前来传话,让您即刻进宫。好像是灾民的事出了岔子了。”
辰安慌张的扶着桌子站起来:“什么!”
辰安一时失了神,看着跪倒在地的小厮,辰安想象着进宫后皇阿玛的责备自己的样子,恐怕到时自己与这小厮现在受惊吓的样子相差无几。思及此,辰安不停地在屋子里走走停停,门客们劝说他赶紧进宫,看看究竟出了什么岔子。
辰安心中十分的忐忑,去皇宫的路上他想了很多,但酒后的脑子昏昏沉沉,终究没有什么好的应对之策。
御书房的门大开着,只有皇帝与周公公。整个御书房显得格外的阴沉,辰安不知所措。这一刻,他能清楚的听见自己的呼吸与急促的心跳。
皇帝阴沉愤怒的脸盯着辰安,他即刻跪了下去。整个人害怕到了极点。从来皇阿玛都没有用如此愤怒的眼神看过他,皇阿玛说了什么话他已经听不清了,大殿上扔下一本奏折,辰安跪着移到奏折的位置。
手不停的颤抖着打开了奏折,里面的内容是辰安万万没有想到的,灾民发生了暴动。辰安难以置信的喃喃说道:“怎么会这样。”
皇帝怒拍桌子道:“还不是你干的好事,如今灾民发生暴动。你告诉朕该怎么处理,朕的江山迟早要毁在你们这些不争气的东西身上。”
辰安慌张的解释:“皇阿玛,儿臣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儿臣已经将他们安排到寺庙里,又派发了米粮,怎么会暴乱呢?”
皇帝阴沉的冷哼了一声,辰安几乎停止了呼吸,只听到皇阿玛责问道:“你是安排了一些灾民,可是近半月以来灾民不断涌入,许多人都得不到安置,这又是怎么回事?还有,灾民安置是你亲自安排的吗?怎么又有这么多的灾民得不到安置你却浑然不知。”
辰安低声的回答:“儿臣安排了手下的人一直盯着,不知为何他们没有禀报此事。”皇帝听后笑了,笑的那样的狠:“上梁不正下梁歪,你这整日饮酒作乐,手下的人又怎会认真办事?”
辰安赶紧磕头认错:“皇阿玛,儿臣以后定当自律。回去后一定严格要求他们,灾民的事儿臣定当尽力弥补。”辰安知道此时辩解已是无用,不如赶快认错。只有这样才能减少皇阿玛的怒气。
但此事远远出乎他的意料,皇帝冷冷的宣布:“此事已交与五阿哥处理,你回去好好反思吧。”
皇阿玛的每一个字都似一把利剑穿透了辰安的心,他颤颤巍巍的站起来告退了。回府的路上,辰安的脑子里冒出一个可怕的想法,他极度的恐惧:自己是否已经被皇阿玛抛弃了。
京城的雪越下越大,辰安在马车里掀开帘子看着外面大雪纷飞。就在前些时日,他无比感激这场大雪,他以为这是上天给他的机遇。如今却是如此的痛恨,雪花飘进马车里沾到袖口上,辰安厌恶的拍打着袖口。
辰安抬头仰望着天,此刻他无比的痛恨老天,痛恨这场大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