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休看了看老道，又看了看“笑面虎”。
车外跟着的车队也停了下来。摩托车上的保镖一翻身从车上下来，拔出手枪，指着面包车，并且指挥着车辆将面包车围了起来。
“你不会是和他们一伙的，来诓我的吧？”杨休来回看了两人一会，突然说道。
老道手中的茶杯差点就向杨休的脑袋上砸去。缓了缓，哭笑不得的说道：“我要是他们一伙的，你觉得，在你背后有个人，你能把车开到这里？”
杨休低头想了想：“也是！可是，不能放了他，没有他当人质，他那些手下就可以肆无忌惮的对付我们。到时候我们两人可能都没命。”
老道不耐的接过他的话：“带着他，你能跑多远？跑多远他那些狗腿子就能跟多远。”说着说着声音就变了调，变得有些缥缈：“听老道我的，丢出去，然后我们走吧！”
杨休还想说什么，可是心中一阵恍惚，话声出口却变了：“好吧！我放了他！”说着不由自主的放回手枪，解开绑在手刹上的的绳索。打开车门把“笑面虎”推了下去。
摔倒在地的“笑面虎”似乎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什么情况，他有点不相信杨休就这样把自己放了。但看了看不远处自己手下的车照出的灯光，他压下疑惑，准备爬起来。可是由于双手被绑，爬了两下没爬起来。无奈之下放弃，躺倒在地，滚了过去。
“笑面虎”滚到车边，接着挪到车后，半倚着车门坐了起来，看看自己安全了。一脸怨毒之色慢慢挂在了脸上，大吼道：“不要让他们跑了，给我抓下来。活抓，我要活活扒了他的皮。”
一直到听到这一声吼声，杨休似乎才回过神来。一拍脑袋：“糟糕！麻烦了！”赶紧屈身缩回驾驶座，防止对方的手枪子弹。同时手向车钥匙摸去，拧动钥匙，发动车子。
面包车的引擎轰鸣起来，杨休稍稍抬头，观察前面，校正方位，然后挂档，加油，准备朝前面撞过去。心急之下，离合器没有把握好，“噗噗”两声，面包车耸动两下，熄了火。
杨休大急，正准备重新拧动钥匙。老道士这时却开口道：“不急不急！慢慢来。要么，干脆换一辆车。这车坐着不舒服！”说着就打开车门，走了下去！
杨休“小心”二字正准备出口，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他停下手中的动作，侧耳听了听。外面有些太安静了！除了“笑面虎”的刚才的咆哮声响起过一次外，就只有冷风刮过山间的呼啸声。
杨休抬起头看了看。车外的车队依然排成一圈围住自己，灯光大开。车外却没有人影晃动。
老道士下了车后，看了看周围围着的一圈车辆，似乎是比较了一番，朝着其中一辆车走了过去。
从头到尾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站出来阻止，更没有杨休担心的枪声响起。
杨休诡异的望着这一幕，一股冷汗顺着后背就流了下来。他手伸向面包车钥匙，拧了几下，竟然没有发动起来。
这时，老道士的声音在车外响了起来：“小伙子，过来。这辆车不错，我们开这个。”
杨休咬了咬牙，打开车门。握住手枪，抢在前，人在后，小心翼翼的走了下来。
刚走两步，脚下踢到一个人，杨休举枪指了过去。定睛一看，原来是“笑面虎”的那个保镖，不知道为什么倒在这里。
杨休退了一步，小心翼翼地绕开他。慢慢来到老道士身边，问道：“他们这是怎么回事，不会见鬼了吧？”
老道士并没有回答他，对着面前的车辆扬了扬下巴，示意着杨休：“把这车上两个人搬下来，我们开这辆。”
杨休小心翼翼地走过去，拉开驾驶室车门。车内的驾驶员顺着拉开的车门，脑袋一下就歪了过来。杨休伸手过去放在他的鼻端试了试，还有呼吸，看起来只是昏迷了过去。杨休心中莫名松了口气。放回手枪，解下安全带，把驾驶员拖出来，然后又如法炮制走到副驾驶座边，拉出另一个人。又检查了一下后面，见没有什么问题，然后走了回来。
老道士已经坐进了副驾驶座。杨休赶忙往驾驶座走去。这周围诡异的一幕让杨休有些心悸，巴不得马上离开这里。
“想走，给老子趴下！”一声断喝在杨休背后响起。
杨休心里咯噔一下，停住脚步，双手举高，慢慢转过身来。
“笑面虎”双手依然绑在一起，却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把身后的双手绕到了身前。此刻双手举着不知道哪里拿的手枪，对着杨休，一脸狰狞，一瘸一拐的慢慢走近杨休。
看到杨休转过身来，“笑面虎”凶横的双眼眯了眯，手枪在杨休身上的几处要害不停游动，双手却很稳。“把我的枪扔过来。”“笑面虎”停下脚步，下巴扬了扬，说道。
杨休脸色平静，举起的右手慢慢放下，伸入怀里，掏出手枪，握住枪口，慢慢蹲下来，放在地上，又慢慢站起身来。整个过程小心翼翼。双眼盯着“笑面虎”不动，眼角余光却观察着四周的环境，心中打算着怎么在枪口下逃脱。
“踢过来！”“笑面虎”说道。
杨休依言慢慢提起右脚，右手自然而然的屈起。做出一副为右脚踢枪蓄力的样子。同时死死盯着“笑面虎”手中的手枪，计算着时机。
他在赌！
“笑面虎”的眼神不自觉地往杨休脚下的枪瞄了一眼，然后又移了回来。
但就这大概半秒的时间，杨休感觉，机会来了。
他抬起的右脚踢了下来，踢在地上的手枪上。屈起的右手顺着右脚的摆动，一下打直。带动身体侧了过来，伸直的右手刚好对着“笑面虎”。“嗖”一只袖箭射了过去。然后身体一倒，往地上躺去。同时耳中听到一声枪响，然后就感觉左手臂一凉。
杨休躺倒在地后，滚了两滚，躲在一辆车后。急促的呼吸了两口，看了看左上臂，衣服被划破，手臂上上被急速的子弹擦破一道口子。还好躲得及时，只是擦伤。
庆幸的是“笑面虎”要躲自己射出的那一箭，只能仓促开了一枪。要是让他多来两枪，自己绝无躲过的可能。
杨休只是在原地停留了大概两秒，就猫起腰来，竖起耳朵，边听着“笑面虎”那边的动静，边往另一辆车车后绕去。
想象中的追击并没有到来。相反，杨休还听到“砰”的一声车门关闭的声音。杨休停住脚步，抬了抬头，露出双眼观察着那边的情形。
“笑面虎”躲过杨休的袖箭之后，并没有继续追击；而是一边防备着杨休，一边就近打开一辆车的车门，把驾驶室的司机拖了出来，自己钻了进去。在车内找了找，找了把刀，就着刀口割断绑在手上的绳子。摸上钥匙，准备开车离开。看来跟来的手下全部昏迷的事实，让他也觉得诡异。一击不中，立马走人。
不过他的刚刚手摸上车钥匙，还没有来得及扭动，鼻尖就闻到一阵似乎熟悉的香味，然后头一歪，就昏了过去。
杨休观察了一会儿，并没有看见“笑面虎”有接下来的动作。四周又恢复了那种诡异的寂静。又等了一会儿，杨休开始蹑手蹑脚的靠着车身的掩护，绕了一半圈，靠近“笑面虎”进入的车辆。
来到近处，躲在车后一看，果然不出所料，“笑面虎”也像其余人一样，歪头昏倒在驾驶座上。
杨休举起袖箭对着他，小心翼翼的走了过去；拉开车门，一股有些熟悉香味飘了出来，冲入鼻端。杨休觉得脑袋有些发晕，甩了甩头，拉出昏迷的“笑面虎”，夺过他手里的手枪。
找了件衣服把“笑面虎”又绑了起来；想了想，杨休又在车内翻了翻，找了一瓶水；拧开瓶盖就倒在躺在地上的“笑面虎”脸上。
“笑面虎”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两下，猛烈地咳嗽起来。咳出鼻腔的水后，睁开眼睛，感受了一下身处的环境，转头看着对着自己的黑洞洞枪口。
杨休蹲了下来，和“笑面虎”对视着。
黑暗中，“笑面虎”看不清楚他的眼睛。不过却感觉到有一股冷意在背部弥漫起来，激得他浑身寒毛直竖；多年的摸爬滚打得来的经验告诉“笑面虎”，对方动了杀意，就像几分钟之前自己拿枪对着对方的时候一样。
可是，几分钟的时间，双方角色互换。本来占尽优势的自己，和跟来的一大票手下一样，莫名其妙地昏迷了过去。
“笑面虎”想到自己昏迷之前闻到的那一股有些熟悉的香味。想了想，回忆起车上老道士的举起杯子时荡起的茶香。
“笑面虎”突然有些后悔，后悔当时自己安排手下去殴打杨休与胖子；
更后悔没有叫他们打就直接打死。
可是，很多时候，后悔并不能成为自己种下的因赎罪的代价。
杨休不知道他的想法，也不想去知道。他看着面前笑面虎眼睛，手指放在扳机上，微微颤抖。
他毕竟没有杀过人。
杨休咬了咬牙，似乎是要坚定什么。脑海中浮过昏迷不醒的胖子，愁容满面的胖子父亲与伤心哭泣的胖子母亲，眼神渐渐坚毅下来。
他开口道：“或许在有钱有势的你眼中，我们这些生活在底层的人们的尊严，就只是一种可有可无的玩笑，予取予夺。在这个你认为可以呼风唤雨城市，视我等为蝼蚁。”顿了顿，话声慢慢高昂起来：“可是，兔子急了也会咬人，蝼蚁也有站在大象的头顶挥舞前肢的时候。当你为了一口气要顺心而罔顾别人生命的时候，就注定会有今天的代价。”
说完，不等“笑面虎”开口，站起身来，抓住他的手臂，把他翻了过来，面朝大地。
“笑面虎”似乎预感到了什么，不停挣扎，开口大吼：“你要做什么？”
“做什么？以眼还眼，以牙还牙。让你体会一下你给别人造成的痛苦而已！”说完杨休对着“笑面虎”的后脑勺踢了一脚，将他的头弯了下去。用手枪指着“笑面虎”的脊椎，就着车灯的照明调整了一下角度，开了一枪。稍稍移动了一下方位，又补了一枪。
两枪打完，挣扎的“笑面虎”手脚就像被切断了电源，停止了扭动。只能双眼无助地晃动了几下，昏了过去。
杨休握住手枪的手指由于太用力，捏得指尖发白。他收回有些颤抖的右手，踢了踢昏迷过去的“笑面虎”，深深呼出一口气，然后转身朝着老道士占据的车辆走去。
老道士正坐在副驾驶坐上，悠哉悠哉地闭着眼睛，手中端着一杯茶，自斟自饮。就像一个午睡过后，闲赋在家，喝下午茶的老人一样。好像刚才外面的争斗远在千里之外，与自己无关。可能是听到杨休走过来的声音，老道士抿了一口杯中的茶水，开口道：“事情办完了？”
杨休点了点头。“嗯”了一声。绕过车头开门坐进了驾驶室，别好手枪，转头看了看老道士手中的茶杯，想了想，开口道：“谢谢！”
走进车内，闻到老道士茶杯茶香的一瞬间。杨休大概猜到了“笑面虎”带来的那一帮人昏迷的原因。虽然不知道老道士是怎么做到的，但是也多亏了他。不然面对紧跟的一帮人，自己最好的结局估计就是和“笑面虎”同归于尽。
老道士没有开口说话，依然闭着双眼，似乎睡着了一样。
杨休转过头来，拧动钥匙，发动车子，呼啸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