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心理测试（二）
3月30日星期六晴
从堪称高配的单人间里醒来的我果然还是没有那么快的适应。
已经过去了快两个星期，新工作的展开也很顺利，我每天也就负责做一些器材的检测和小测试，以证明这项技术的有效性和实用性。在闲暇时间就和同事们做一些小的测试问卷以满足他们的好奇心，有些时候在一起讨论关于犯罪分子的规律，还蛮有意思的。
因为是在监狱系统，也方便我搜集资料，研究各种不同主体的犯罪规律，所谓天朝特色，就是犯罪也具有天朝的独特之处，不能以外国的研究以以概之。
我所运用的心理测试技术是以认知心理学为科学基础的，同时涉及测量学、生物学、社会学、犯罪学等多种科学。其中之一主要是通过专门的仪器检测被测人的皮肤电、呼吸和血压（脉搏），当问及相关问题时，被测人会产生自主唤醒反应，出现较为强烈的心理生理反应，这些在讯问中可以填补人观察力的缺陷。但是，对皮肤电、呼吸和血压（脉搏）检测只能占90%，施测者对被测人的语言和细微的动作、表情等等的观察同样也占到重要的10%。
我虽然在新技术上有所长，审讯科的讯问小能手们在察言观色上可比我强上太多，我还是需要好好学习的。
吃罢早饭，我来到了办公室，进行测前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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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和被试沟通过之后，我给他戴上了测试仪，并向屋外“参观”的人做出了表示——被测人生理、心理状态良好，可以正常进行。
一切准备妥当，在和被测人建立了初步信任后，我和一名同事坐在了这个安静简洁的屋子里，面对着被测人。
“放松，不要太紧张”我说道，“待会儿我会向你提出一些问题，你只需要回答‘是’或者‘不是’，比如当问及‘清楚’或者‘不清楚’、‘做过’或者‘没做过’时、‘知道’或者‘不知道’，肯定就回答‘清楚’或者‘做过’、‘知道’；反之，则回答不清楚’、‘没做过’或者‘不知道’，当然，你也可以选择沉默，不用做其他解释，明白了吗？”
“明白了。”他回答道。
我打开测试仪：“那我们现在正式开始。”
“在这次测试中，你愿意如实回答我所提的问题吗？”
“愿意。”
“你的名字是张分鹏吗？”
“是”
“你今年是54岁吗？”
“是。”
前两个问题作为中性问题主要是因为被测人对中性问题的回答所显示的生理反应是其基本的、真实的生理反应，通过与中性反应指标的对比，可以对其他问题的真实可靠性做出判断。另一方面，也可以使被测人放松下来，克服首题压力，同时熟悉测试步骤。
我观察到测试仪什么的三条线都很平稳，慢慢放松下来。
“是因为贪污罪被起诉吗？”
“不是。”
“是因为受贿罪被起诉吗？”
“是。”
这是一组对比的相关问题。
随后我又我问了几个关于他的案件的相关问题，通过测试仪、他的外显状态和我们已知的情况，我可以判断他如实的回答了我的问题。接下来就是重头戏了。
“你觉得我会只问你刚才讨论的问题吗？”
面对这个我突然的提问，他有点错愕，顿了一下才回答:“不会。”
“你在上学期间是不是做过不想让人知道的事？”
似乎是闲聊，听到我问了一个和犯罪无关的校园问题，他显然松了一口气。
“不是。”他回答的很放松，也很镇定，好像是可以展示自己的义正言辞。
两个问题，看似与现在这个情景关系不大，可是他怎么不会想到这是一个巧妙的陷阱。
事情是这样的，作为一个并不是那么大的‘官儿’的张分鹏有一天突然被纪委查到他的一个秘密账户上多了一大笔来历不明的款子，很难查到来源，他自己又无法解释。几经盘查，他承认自己受贿，却不交代钱款来源。
上头认为他受贿是是为了利用自身职务便利为某些上层人谋取特殊利益，而他自己死活要说是地下人给他的‘孝敬’，作为领导他是身不由己，审讯过几次都没有松口。上头把他调查的翻来覆去，还是相信自己的判断，就把他移来了这里，毕竟，即便是所谓的‘孝敬’也不必给的那么大费周章。这不，就看我这边能撬开什么缝隙。
这个问题看似稀松平常，不过就是上学时候的小事，可是我就是要用这些小事作为一个‘准绳’，并且一定要在这个问题上让他说谎。
果然，测试仪上显示出了一个小高峰，表明这个问题上他说谎了。
他当然说谎了，要不然我怎么会选择提问这个问题，就是因为他在上学期间帮助他关系特别好的朋友改过一次成绩，虽然只有一次，并且想必他自己也认为朋友不会把这个事情说出去，因为一旦暴露，他们两人都会被退学。也就是说，他认为这个隐秘的事情无人知晓，怎么会承认？
可是我们伟大的同行们真的是无孔不入，托他们的福，我们知道了。
到这里问话似乎就要告一段落，可惜并不如他所愿，我接着提问。
“是主动索贿的吗？”
“不是。”
“是被动受贿吗？”
“是。”
（法律上没有这个概念，但是从心理学角度上分析，更看重人的主观能动性，主观上的主动和客观上的被动还是有区别的。实际当中也有区分，对于接收财务是否转化为非法收受他人财物，还需要看当事人主观上是否有谋利意图。只是从当今社会上看‘被动受贿’更像是一个笑话，其行为难掩钱权交易本质。）
一组对比问题，从仪器上来看他说的也有些真的。虽然说不是主动索贿，可是是不是下面人的‘孝敬’就是另外一说了。在我看来，更像是上头所猜测的那样，是有人需要凭借他的职位达成一定的目的因而给他的施压。
“（受贿）是为他人办事所得的酬劳吗？”
“不是。”
很好，一个高峰显示在测试仪上，看来，上头的猜测果然没错，这家伙果然是收人钱财，替人消灾。
“你面前的桌子是黑色的吗？”
“是。”
中性问题。
“（受贿）是给人行方便吗？”以职务之便大开后门。
“不是。”
“是给人消除不利吗？”掩盖他人错误。
“不是。”
“是给人作掩饰吗？”作为中转站，替上位者暂管。
“不是。”
这些都是上头的猜测，看看这次能检测出口不能，因为是猜测，提问的内容就有些模糊了。尽管他和以前一样都回答了不是，否认了一切，但是与以往不同的是，在科学的测试仪面前，他的所有谎言都土崩瓦解。
在‘消除不利’的这方面，图谱显示不同以往，我准备继续，看看是否能挖掘更深的层面。
可是在我随后提问的几个相干问题下，他只是舔了舔嘴唇，一律回答“不是。”。看图谱显示他的情绪颇为激动、线条一直处于波动状态，在这种情况下难以判断具体是哪一个问题引发的。
我和旁边的同事觉得在问下去也不会有什么发现了，就结束了这次测试。
我向外面打了一个招呼，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两名狱警走了进来把他带走了。
整理了一下，我走出门外，前往会议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