沛新月看着林子眠和龙光烈眼里满满的求知欲,心里暗自琢磨着怎么解释这个现象,憋了许久也没有想出满意的答案,无奈的说道:“这个待我回去好好考究一番,明日再给你答复,如何?”
林子眠只好作罢,和龙光烈无功而返。龙光烈看着林子眠闷闷不乐的样子,没有自顾自的苦修,而是陪着林子眠聊天解闷。
林子眠对于教习六个月不上课的行为很是不解,龙光烈向他解释道:“一般而言,冲源境和开识境外人是提供不了什么帮助,主要靠自己的悟性和努力,因为只要肯花时间付出汗水,都是水到渠成的事。倘若盲目听从他人的说法,很容易影响自己对天地源气的感知。这一段时间就是构建这种感知,培养后天资质。六个月的时间,天赋稍好的可以直达开识境瓶颈,不济的也能开九窍满源海,这时就会重新分班,少痒就是这样一次次分班中两极分化越来越严重的。”
“六个月里这样完全不管不顾,难道就不怕有人偷懒荒废了天赋了吗?”
龙光烈笑了笑,说道:“枯坐冥想的时候,那种寄身于天地的感觉谁不沉迷其中,虽然枯燥,但对于大部分人而言,面对强大力量的诱惑,有多少人会不怜惜自己的资质呢?况且,先天资质顶多对先四个境界有点影响,若不在这时锤炼自己的后天资质,估计一辈子就待在铸魂境,真形境都只能远远的看一眼。”
林子眠沉默下去,许久不言,很久后才憋出一句话,“烈哥儿,你说我的后天资质是不是太差了,连第一步都不能走出。”
龙光烈挠了挠头,说道:“后天资质简单了说就是悟性,如果真的这样的话,恐怕我真的要去搞源丹了。”
两人都变成了苦瓜脸,林子眠愁着自己天赋怎么这么差,怎么办呢?龙光烈愁着自己兄弟天赋怎么这么差,怎么办呢?
沛新月进入马惊风的府邸,府上仆人带他前往书房。马惊风在仔细的看着桌上的一份份文书,见沛新月已来,说道:“有头绪了吗?”
沛新月摇了摇头,“我想抽时间去林子眠老家看看,他那失踪的父亲一定有问题。”
“林子眠的学籍不知如何的凭空出现在天禄阁,我查了所有考核教习的报告,根本没有人去过涪县,并且学籍司管理教习封存学籍前没有发现任何异常,这就是说,你的名字是后来改上去的。我调看的时候虽然有几分疑心,也想过去找你问问,但还是不敢泄露这个秘密,只好作罢。若不是万不得已,我也不会告诉你二人。”
“那接下来怎么办?”沛新月问道。
“别去查了,三天子之都的手段,我们能查出什么。”
沛新月失望的转身离去,马惊风起身相送,“新月,当初和你在平凉少痒修习的时候,我就很羡慕你,先天后天资质都堪称难得一见,还有远胜常人的努力和心态,即使你受了那种重伤,如果你不是沉溺于那莫须有的研究,而是心思全放在修炼上,恐怕早就已经超越我了吧!”
沛新月黯然一笑,带着几分苦涩说道:“我的天赋尽毁,已经不可能有什么大突破了。可是你看,不管修习至何种地步,所依靠的只能是源海里储存的磅礴源气,源海涸则力竭。而天地间那盈满至溢的源气为什么不能为人所支配,非得要源海来盛接后才能为人所用?”
“漫天源气与你我何干?不入源海终究是天地的源气,非你我所拥有,何能供你我驱使?你沉浸此道已近十年,又有何收获?不过徒徒的荒废了你的大好时光。”
“我已经推导出不少功法在天地间运行的轨迹,以天地为躯,模仿出了源气在筋脉中运行的规律。可惜我还是只能用自身源气来试验,极难掌控,威能也有所不足。”
沛新月心有不甘地说道:“可是哪怕是天人圣人境界的存在,也只能靠那无比广阔的源海去与天地共鸣,引动源气,可我觉得这仍称不上高明。”
“再浩瀚的源海怎么能同这片天地相比,我愿用一生去实现这个心愿。”
沛新月拂袖离去,马惊风颓然的坐在门槛上,望着曾经让自己仰望的同窗,心中无限感慨。
崚嶒山上,东边悬崖边的巨石上,林子眠和龙光烈千辛万苦终于是爬了上来。
“烈哥儿,你带我来这干嘛?”
“小眠,这里的源气可比宿舍里浓郁不少,我寻思着,你不是说感应不到源气么,来这总该有点儿帮助吧。”
“小眠,枯坐,意守源海,沉息忘物,仔细的感受源气的微弱气息。”
林子眠照做,意守源海,沉息忘物。过了一会儿,林子眠心想我的源海在哪呢?感应不到啊?哪里有什么微弱的尿意?
半个时辰后,林子眠实在忍不住了,拉直自己抽筋的腿,哭丧着脸说道:“烈哥儿,我还是什么感觉都没有。”
龙光烈帮林子眠揉着小腿肚子,奇怪的说:“升魂后不是会提升身体素质吗?你怎么才坐这么一小会儿就抽筋了呢?小眠,别沮丧啊,没关系的,我们慢慢来哈!”
林子眠完全没了修炼的心思,躺在石头上,缓解着身体的酸痛,看着比昨晚丰盈了一点儿的弯月升起,龙光烈将二人累死累活带上来的包裹打开,拿出里面的各种吃食摆开,抓起一捧香瓜子递给林子眠,自己用衣服兜起大把的花生,两人坐在石头边上,山间的清风吹得巨石有点微微晃动,旁边的溪水冲下悬崖,月光下犹如一抹银色长虹。
吃的差不多了,喝的也差不多了,两人顺着锁链滑下巨石,龙光烈喝的有点多,快到地面时没抓稳直接摔了下来,吓得林子眠快速滑下,却发现龙光烈一点儿事没有,毕竟那一身的肥膘,还有已经不可同日而语的身体强度。
林子眠扶着龙光烈摇摇晃晃的下山去了,费了好大的劲才回到宿舍。龙光烈躺在床上,因为带去的酒他喝了一大半,已经有点不省人事,迷迷糊糊中说道:“小眠,明天我陪你去找总教习,沛教习还是不行,得去找总教习。”
林子眠看着醉过去了的龙光烈,很庆幸自己遇到了这个讲义气的,别人都在如醉如痴的修炼着,而他却愿意陪着自己到处找办法,比自己还要着急上心。
林子眠看着熟睡的龙光烈说道:“烈哥儿,别浪费你宝贵的时间了,这样帮我一个近乎废物的人有什么用,我只是个扶不上墙的烂泥巴。烈哥儿,我的事还是我自己去解决吧。”
沛新月回道自己的住处后,想起自己这些年付出的努力,却一直没人欣赏,全在质疑自己选的道路,不禁悲从中来,只好借酒浇愁。
来到庭中小院,这里有一副石桌石椅,一个直径丈余的大水缸,中有几尾青纤鱼。还有一树梨花开得正旺,月光下更添一份皎洁。
沛新月坐在梨树下,背靠其上,举盏敬明月,饮酒独落泪。后脑勺在树上重重敲击着,震落下不少花瓣,在地上斑斑点点,如同泪洒心中。
从当年名震凉州的少年,到泯然众人失意的成为少痒教习,自己曾经的决定真的是对的吗?曾经挚爱的女孩,形同手足的兄弟,和蔼可亲的师父,他们都已不见了,只有自己苟活世间。
“师父,长风,钰姬,我对不起你们。全是我害了你们,是我太自私,太不懂事。”
林子眠来到沛新月住处,见门未关犹豫良久,终于还是擅自闯入了,恰好撞见沛新月月下独酌,不知进退,只好在门后等着。
沛新月已是真形境的人物,醉意很快散去,恢复了平常的端庄严肃。每夜,沛新月都要演练着他的道,古老的语言从沛新月的口中蹦出,汇成一首隐涩的歌谣。小院里的源气掀起阵阵涟漪,沛新月的源海里一股股水流从源窍倾泻而出。
听见雷声般的圣洁的歌谣声响起,林子眠不禁一颤,眼底的金色显露出来,世界的真面目开始显现在眼中。乳白色的源液在小院上空顺着看不见的轨迹流淌着,最终形成一个循环,周始往复,缠绵不绝。那源液仿佛在一个看不见的人体里,有四肢,有躯干。极尽繁杂让人眼花缭乱,已经没有任何美感可言。
林子眠细细的观察了天空中的诡异图像,感觉与人体筋脉有几分相似,心里对沛新月敬佩至极,竟然能用源气画出人体的筋脉分布,实在是了不起。
随着那源气生生不息的流转着,小院里的温度开始慢慢降低,水缸里的鱼沉到水底聚团御寒,水面结起一层厚厚的冰层。很快,林子眠就受不了,但又不想明天再麻烦龙光烈来走一趟,只好厚着脸皮走进小院,用谦卑到极点的语气说道:
“沛教习,你画的筋脉图真详细啊!那个……我可以问您个问题吗?”
沛新月转过头来,一脸震惊,仿佛是看到稀世珍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