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子画明显有些不自然,避开紫熏,走到花千骨明前,表情终于有了轻微的变化,盯着花千骨手中端的桃花羹,冰冷的眼神逐渐变软。
“小骨。”
顿时被晾在那里的夏紫熏,有些酸意,快步向师徒二人走来。
“花千骨,你对子画做的那些事,子画可以原谅你,但我绝不会原谅你。”
说完,看着花千骨眼巴巴手里端的桃花羹,轻蔑一笑。
“桃花羹?你以为这样做就可以弥补吗?”
花千骨愣在那里,不知如何作答,看来,紫熏上仙对往后所发生的事情,竟一无所知。犹豫中。
“紫熏。”白子画呵止
“子画,刚刚不是说要让我闭关吗?不是要助我吗?好,我听你的,不过,我在这长留山闭关如何?如果我回到自己那儿,万一走火入魔,你也帮不了我。”夏紫熏轻轻抬手抓住放到白子画的袖口。
花千骨此时,真不知是该离开还是该留,师父彻夜未归,是因为与紫熏上仙在一起吗?身子不听使唤,无法挪动。
白子画不言,自然的将手背在身后,巧妙的躲开。
“好,你可以在长留闭关,时间一到,我自会来找你,如有什么需要,找师弟便是。”
夏紫熏愣愣的站在那里,手还僵着方才的姿势,似有些尴尬。
白子画对着还在发傻的花千骨。
“小骨,回绝情殿。”说完牵起花千骨离开藏书阁。
绝情殿外……
白子画与花千骨一前一后,不吭声的走着。
花千骨先开口。
“师父,之所以让紫熏上仙留在这里,是不是……?”
白子画顿住,慢慢转身。
“紫熏因为师父堕仙,丢掉性命。她所做的,都是为了师父好,你也不要怪她说的那些话。现在师父唯一能够帮到的,也只有渡她重返仙界。”
花千骨应着,看着手中那碗经过来回折腾,早已凉透的桃花羹:“师父,小骨明白。”
白子画见花千骨低着头,有些失落,恍然明白过来,瞧着那碗桃花羹,刚要抬手去拿。
“师父,已经凉了,小骨再给重做一碗。”说完快步向厨房走去。
白子画察觉气氛奇怪,看着那忧郁的背影,想起丢下她独自在绝情殿,略带歉意心疼的忙说。
“不用了。”
花千骨一紧,难道师父还在生气?连桃花羹也不愿意喝了吗?没有回头,木然的说了声。
“嗯,师父,你在藏书阁呆了一夜,想必也累了,先去休息吧。”说完离去。
留下白子画愣愣的站在那里,明明是一句不想再劳累她的话,怎么说出来,却那么令人感觉不安。
他当然知道花千骨为何去藏书阁,也当然知道花千骨为何做了桃花羹,这整夜,他反复思索,不断的自嘲何时变得那样冲动,不计后果的丢下她整夜。
花千骨沮丧的端着桃花羹边想边走着……
“花神?”熟悉礼貌的声音。
花千骨应着回头,一袭简单干净,无一丝皱痕的淡青色长衫,墨蓝的发丝未束,随意的散着,那一双多情勾魂,晃如水要溢出来的黑眸,深沉的瞧着她,小巧的唇带着浅红,淡淡一笑,摄人心魄,令人深陷,领口有些微低,隐约露出那鹿角般,艳红的神兽印记。
举止的气质,带着王者的强势,竟偏偏与那温和淡雅,脱离尘世的容颜是那样的不相配。
“花神?”林随意试探道。
“啊?”她猛然回神。
林随意微微一笑。
“花神,今日可认得我?昨日唐突,冒昧了。”
花千骨想起昨日那一幕,脸顿时又红了起来。
“无妨。”说完,眼睛不知为何,怎么也从林随意身上离不开。
林随意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
“花神,我身上可还有不妥之处?”
花千骨真想拧自己,硬生生的不自然挪开眼睛。
“恩,衣服自己做的很合身,不过……。”想起昨夜林随意同儒尊说的话。
“随意,你为何不喜白蓝两色?”
林随意诚实回答。
“回花神,这很简单,真身为白,神光为蓝,这二色伴我万年,腻了。”
“腻了?”花千骨抚额,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解答。也不知师父会不会腻这白色,不过,以师父的仙姿,岂是什么色,都衬得出来的?
林随意认真的指着那桃花羹。
“花神?这是?”
“这本打算是给师父喝的,可惜凉了,准备倒掉。”想起来就惋惜。
“花神,可否让给随意喝?”
诚恳的态度,那勾人多情的眼神实在让人无法拒绝。
花千骨有些呆了:“恩,有何不可,你拿去喝吧。”
林随意优雅的拿起那碗桃花羹,仰头一饮而尽,姿势极其好看。喝完后,淡淡的笑着,放回手中的碗。
“花神的手艺不错,随意有幸尝到。”
她察觉林随意刚刚喝的太急,浅红的唇边落了片粉色的花瓣,不自觉的,伸手替它擦掉。
林随意眉头惊讶一皱,顺而明白,两人相视一笑。
此时,长留殿外,白子画等了许久,看她未归,缓缓便向厨房走去。
笑闹的声音……
声音不大,却听的真切,白子画不知不觉的顿在那里,蹙眉看去,林随意背对着他,瞧不见任何表情,花千骨手里的碗中已空,胖嘟嘟的腮略显红晕,二人嘻嘻的笑着,宛然不见花千骨刚刚还是那忧郁的表情。
情不自禁的声音而出。
“小骨?”
笑声戛然而止。
林随意回头,礼貌一笑。
“见过尊上。”
她有些诧异:“师父?”
白子画缓缓的走了过去,冷漠的打量了片刻,不言。
花千骨转而笑着:“师父怎么过来了?”
白子画淡淡说道。
“见你许久未回,便过来看看。”说完,盯着那空空如也的碗,不想再说下去。
她顺着白子画的眼神,看到自己手中的碗,了然慌忙解释。
“师父,这碗桃花羹……”没说完便被打断。
“尊上,花神本意倒掉,随意见状实在可惜,便讨要了过来。不知,是不是有什么欠妥之处?”林随意的通透,令人讶异,声音不知不觉中。又开始变得淡然却不失诚恳,不失神般的威严。
白子画的目光一直落在花千骨身上,未看林随意,冰冷回道。
“林随意如在绝情殿闲来无事,可下殿给长留新进弟子予以授课。”
“谢尊上抬爱,随意曾说过,只守花神一人,当然也只听命花神一人,实属分身乏术。”声音轻飘,恍如弱不禁风,但却字字没有任何退步得意思。
花千骨站在那里有些尴尬,察觉气氛有些不对,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抬头对上那寒透的双眸,掂量片刻。
“师父,那就不要为难林随意了。”
“哦?为难?”
白子画哼笑,波澜不惊的眼神闪烁着莫名,身体一绷。气场明显的越渐冷却,仿佛可以将这不计后果乱吹的风冻住,从此世上无风。
林随意左右看了下师徒俩,知道自己怕是要多事了,淡淡一笑打破这僵局。
“花神,尊上,如没有什么别的事,林随意现行离开。这几日还要为大劫做些准备。”
花千骨听到劫这个字眼,分外敏感。
“大劫?想必随意已有应对方法?”
白子画终于移了下眼神,看向林随意。
“是有方法,但不够周全,还需再想想。”
林随意思虑着:“花神,近日你定要静心,切记做事不可鲁莽,提升修为,巩固神身,可与大劫抗衡做准备。”
“提升修为?可这劫数偏偏是在这两年之内,且往后还是带孕之身,功力必定减弱,又如何增强?”她不解。
白子画略加迟疑,转而明白,动了动嘴,却始终未发出任何声音。
花千骨按捺不住,抬手抓住白泽的衣袖摇晃。
“快说呀?怎样才能快速提高修为?”
白子画的视线不知不觉跟着移了过去。
“还是尊上来告诉花神较为合适。”
林随意对视了眼那自始至终清冷孤傲的眼神,然后淡定低头笑着安慰。
花千骨望着那多情的黑眸,瞬间又有了些迷离涣散。
但脑子还有些许理智和清醒,不知为何,心生疑问,每每与林随意对视,那眼神仿佛能将人整个吞噬,无法自拔的由此沉沦。
白子画自然间将花千骨不安分的手,从林随意衣袖上拿下,抓住,说了句。
“小骨累了。”便头也不回,拉走。
林随意独自愣在那里,看着远去的师徒背影,低头须臾,转而捉摸不透的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