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唐晓尚来说,父亲这个名词,太过薄弱,他总是想做点坏孩子做的事情,引起父亲的注意,巩固一下这个名词。
家长会,爸爸从未出席过。
成绩单签名,从来都是他妈妈的名字。
亲子运动会,有时候还是他姐姐代替去的。
他羡慕别人可以拉着爸爸的手,事实上他都记不得自己上次握住爸爸的手是什么时候。
几个月前,唐方礼给他买过一辆玩具车,他高兴的睡不着觉,因为上一次的礼物,他都记不得是什么时候了。
房间里有很多玩具,唯独爸爸送的,屈指可数。
这次想在这里住两天,他也是想知道,分开两天后回去,爸爸会不会多疼他一点。
小小年纪的他,心里有自己无数的算盘和打算,这些,无忧当然都不知道。
在无忧眼里,唐欢欢是公主,唐晓尚是王子,她和叶晨晨一直想要的东西,唐欢欢和唐晓尚唾手可得,甚至唐洋洋,都比她和叶晨晨得到的多,至少,唐洋洋有母亲,一个用生命爱着他的母亲。
唐洋洋看着宣妮红肿的眼睛,6岁的年纪已经读得懂大人眼中的心事了,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总觉得妈妈受欺负了。
“妈妈,爸爸什么时候来看我?”
爸爸来了,妈妈肯定会笑的,以前都这样,爸爸以来家里都充满着欢乐的气氛,可是最近,爸爸真的很久没有来看他了。
“洋洋,别问了好吗,爸爸很忙。”
有些事实太过残忍,宣妮不想伤害唐洋洋,她只能自己备受着煎熬。
唐洋洋很懂事,点点头:“洋洋不问,妈妈,洋洋给你剥桔子。”
孩子的贴心,让宣妮鼻酸,她伸手,抚上了唐洋洋的脸。
“洋洋,如果只和妈妈住在一起,没有爸爸好不好?”
唐洋洋用力的摇摇头:“不好。”
“那妈妈给你找一个新的爸爸好不好?”
唐洋洋怔住了,然后负气的把手里的桔子丢在了地上:“不好,一点都不好,我才不好,我就要我爸爸。”
宣妮鼻子一酸。
“洋洋,如果找个新爸爸,可以天天陪着你的。”
她想极力说服唐洋洋,其实也不过是想说服自己。
唐洋洋却大哭起来:“是不是爸爸不要洋洋了,是不是爸爸妈妈离婚了,我们小班的盛杰爸爸妈妈就离婚了,他妈妈给他找了个新爸爸,一点都不好,我不要新爸爸,我不要新爸爸。”
孩子大病恢复期,情绪不能过分激动,宣妮强忍泪水,不住安慰:“好好好,不要新爸爸,爸爸和妈妈没离婚,妈妈和洋洋开玩笑。”
没有结婚,何来离婚,安慰这孩子,她的心却皆是疮痍。
孩子体谅不来她的苦处,孩子在她的安慰中安静下来,抱着她的胳膊撒娇:“我要见爸爸。”
“爸爸忙。”
“明天呢?”
“明天也忙?”
“什么时候不忙。”
“过几天。”
“几号?”
宣妮心口一痛,她怎知道。
“32号吧。”
“今天几号?”
“27号。”
孩子低下头,掰着指头认真的数:“27,28,29,30,31,32。妈妈,妈妈,还有5天。”
“对,还有5天。”
宣妮鼻子更酸,她怎忍心告诉孩子,10月,只有31天,32号,或许永远不会到来。
因为,她打算离开他了。
唐方礼回到家,已经是半夜了,左边的肩膀忽然刺痛了一下,他闷哼一声,惊醒了蔚雪芬。
蔚雪芬打开灯,就看到唐方礼站在门口,捂着肩头神色痛苦。
她赶紧下床。
“老唐,怎么了?”
“肩膀刺痛了一下。”
“赶紧坐下,我给你捏捏。”
蔚雪芬完全像是忘记了今天下午的事情,唐方礼到这个时候,才开始对她产生了愧疚。
伸手握住了蔚雪芬的手:“下午对不起,我心情不好。”
蔚雪芬一腔的委屈,在这一刻都变成了通情达理,她只要一个道歉,一个道歉就可以,只要他说对不起,那么所有的一切都可以原谅。
他说了,她的委屈消散了。
“都过去了,我知道你压力大,我给你捏几把吧。”
蔚雪芬的手,力道适中。
唐方礼疲倦的闭上了眼睛。
忽然开始怀念起两人年轻时候的点滴,他爱过这个女人嘛?当时和她在一起,单纯只是因为想攀附她的家庭吗?
年轻时候的花前柳下开始在脑海中电光石火而过,他才发现,也是爱过的。
如果不爱,也就不会因为她,和自己的父亲断绝了17年的关系。
他忽然想家了,想念那片农田,想念那碧蓝的天空,想念父亲做的艾粑粑,也想念父亲质朴却慈爱的笑。
“雪芬,我想和你商量个事。”
“你说。”
“我想把我爸接进城。”
蔚雪芬的手顿了一下,空气开始凝滞,安静的只听得见墙上闹钟的滴答声,良久,蔚雪芬才轻声道:“随你吧。”
唐方礼没想到她会松口,她一直耿耿于怀她父亲心脏病逝世的事情,觉得是当年他爹进城闹的时候,把她父亲气住院了,之后心脏一直不好,才会走的那么早。
他倒是有点儿不知道说什么。
却听得蔚雪芬道:“你爸或许是你最后的机会了,蓝家一直让我操办这事,只是我过不去心里那道坎。”
这个蔚雪芬从未说过,唐方礼原本心里凝了感恩,瞬间散了,他皱着眉问道:“蓝家说过这是,什么时候,你怎么没和我说?”
“就无忧刚回来的时候,两个月前。”
唐方礼一下站了起来,左右踱步,满脸抱怨:“蔚雪芬啊蔚雪芬,你怎么不早说,这次蓝家会给你钉子碰,保不齐就是为了这事,蓝家是个重孝道的家庭,特意和你说让你接我爹进城肯定不会没有理由,你啊你啊你啊,你就小肚鸡肠纠结着那点仇恨,我爹对不起你家我知道,可是也因为你肚子不争气啊,晨晨要是是个男孩,至于那么多事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