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放下笔,他抬手伸了伸脖子,眸光猛的落在对面的男人身上,身子顿住,最后哑声道:“寻儿……”
他的声音颤抖,带着不可置信,伸手揉了揉眼睛,确认不是做梦,他撑起身子走了过去。
这个男人正是当年失踪的前太子殷霸天,厉璟琛的父亲,他没有想到会在这个西戎皇宫再见他,他不是死了吗?
“寻儿,真是是你!”殷霸天粗哑的喊道,他小心的伸出手,最后握在厉璟琛的肩膀上,感受到真实的触感,他才知道这不是做梦,他真的再次见到了他的孩儿,他失散多年唯一的儿子。
相比殷霸天的激动,此刻的厉璟琛在震惊后,满满的归于平静了,看向对面的男人,眼里漾着冷淡:“是你让任敏端抓了昭儿,诱我来这里的?”
提到任敏端,殷霸天眼里闪过一抹异样,左右想了想,终是点点头,那个丫头不是他授意抓的,但是他想见儿子,敏端这么做也是为了他。
“你怎么还活着?”厉璟琛挥开他的手,走到案前,拿起他刚才写的东西,四周浏览看了看,最后将目光落在那一方大印上,他勾起讽刺的嘴,将大印拿起来细细的审视了一番:“西戎王……”
“寻儿,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殷霸天知道儿子误会了,可是当初他也是无奈的,至于怎么坐到这个西戎王的位置,这里面的曲折也多,他想坐下来和儿子好好说一下,解开彼此的心结。
“任敏端是你的人?”厉璟琛没有看他脸上的欲言又止,想着外面守着的那个女人,那样一个高傲的女人,竟然甘心这辈子都不嫁,想来是心底有人,他之前也和昭儿一样怀疑过是厉璟昶,可是没想到是他的亲生父亲,殷霸天。
“这么多年,她在外面不回去,是一直陪在你身边?”厉璟琛心里钝钝的疼,他一直憎恨母亲,觉得是她害死了父亲,可是那个可怜的女人最后跳下了悬崖殉了情。
殷霸天知道儿子心里的纠结,任敏端喜欢自己,他知道,当年他这条命也是她救的,这些年无怨无悔的守在自己身边,他虽然不能接受,但是也不能否定她的付出。
他点点头,沉默了一会,最后挤出他心里埋藏已久的话:“我对不起卿尘。”他知道殷擎天对卿尘的执着,当年事情从急,他没来得及和她道别,便出现了他死亡的消息,他想着将错就错,将卿尘留在那里,等着他去接她的一天,可是没想到卿尘那么执着,竟然为他殉了情。
她和他弟弟殷擎天的过往,他是知道的,他喜欢这个女人,可是这个女人永远都是冷冰冰的,就连他们儿子出世,她也没笑一下,他以为她心里始终都有殷擎天的身影,可是没想到她竟然会为他殉了情。
厉璟琛冷冷笑了一声,原来一切都是骗局,他筹划了这么多年,就是为了给父母报仇,可是他的父亲还活着,他的母亲却早已经殉了情。
没有喜悦,没有激动,有的只是愤怒和不值,他不理会殷霸天通红的眼,直接推门而出。
任敏端突然挡在了他的前面,冷眼望着他:“我有话和你说!”
她将他带进了竹林,不同于来的时候的心境,此刻厉璟琛对这个女人多了一层骨子里的厌恶,“我没想到郡主这么高傲的人,竟然会窥觊好友的丈夫。”他们那几个人年轻时候的一些事情他是知道的,当年发生那些事,他已经有了记忆,这个女人以母亲好友的身份出入太子府,即使是他母妃的好友,却永远都是冷冰冰的。
“我喜欢霸天,但是他和你母亲在一起的时候,我从没想过要夺走他,当年我知道了殷擎天的阴谋,没有及时通知到他,最后是在悬崖下面找到了满身是血的他,当时他伤的很重,已经没有了意识,我为了救他,便将他藏了起来,卿尘被软禁在宫里,这件事我没有告诉他,后来他知道了,卿尘进宫了,这个已经成了事实,我骗他说卿尘是自愿进宫的,想断了他的念想,他果然很痛苦,可是听了我的建议,来到了西戎,西戎王因内乱,几个儿子都战死了,霸天之前救过他一命,对西戎来说他是恩人,西戎王已经没有了生育能力,也没有兄弟,他看中霸天的能力,为了西戎的发展,就将王位传给了他。”
任敏端没有看厉璟琛的表情,将陈年往事很快的说了出来,她虽然没有觉得要解释的必要,但是为了那个男人,这些年他就这么一个儿子,好不容易见到了,她还是希望他能好好的:“你要恨就恨我,霸天他是记得你们母子的,你娘死后,他痛苦了好长时间,如果不是为了能在有生之年再见到你,他早就随你你母亲去了。”谁说殷霸天对素卿尘不是真爱,当年那么多门当户对的,他偏偏不顾外面的流言蜚语,娶了那个孤女,丝毫不介意她和他弟弟的那一段情事,那些年他对卿尘的讨好,她看在眼里,酸在心里。
“哦,是吗?”厉璟琛眼里没有任何动容,他心里说不出的恶心,“可是我娘死了,他还活着这个是事实,你陪在他身边这么多年,这个也是事实,你喜欢他这个更是事实,你敢说你没有一点取而代之的心,没有一点想和他在一起的心?”
任敏端眸光变了变,以往平静的眸子倏地出现了几许慌乱。
“你从最开始讨厌我,是因为我是素卿尘和你喜欢男人的儿子,不是吗?”厉璟琛嘴角露出讥笑,看着这陌生的地方,心里一片冰冷。
傍晚,慕昭依旧满身疲惫的往回走,自从遇到那个老伯后,每天她都得为他去除草浇水,也真是邪门了,竟然每天都能遇见。
她心里有怨言,可是每回看到那老头可怜兮兮的模样,便讲话憋进了肚子里。
此刻她踢着小石子,心里不甘不愿的回去了茯苓园,每天都这样浪费时间,她还得多长时间才能出这个牢笼。
石子蹦跶在白玉石板上,突然她的目光所及处,多了一双踏出祥云虎皮靴的脚,她眸光闪了闪,顺着那双脚往上看,夕阳下,他黑色的脸染上了淡淡的金色,整个人立在晚霞下,倒有别样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