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惊怒骇叫之声划破天际,玉白大惊,只觉背上一重,是即墨喜然整个人将她紧紧环在怀中。
即墨喜然一震,身上剧痛随之而来。他甚至听见自己血液飞溅之声,在他背上,赫然插着数只利箭,剑身倒刺。
他知道,或许这一次再无法救她,或许他在她之前,就会先死去。
“喜然!”一声大叫,玉白神智清醒不少,清楚看见凌霄满眼的不敢置信,还有他手掌的轻颤,直觉告诉她,即墨喜然出了事。
“你怎么了?喜然,你怎么了?”拖着哭腔,玉白不知道身后情况,只知道即墨喜然身体重的厉害,连带着她胸口也疼的厉害。“不要吓我,喜然!”
“玉白,对不起,这一次,我救不了你,可是,我尽力了。”他说完,忽然整个人往旁边摔去。
在吼声中,她看见他背上的利箭。他替她挡了。他怎么这般傻!她流了这么多血,哪里还能活!他却为她的苟延残喘挡这些利箭。
不要!
“不要!即墨喜然!我不许!不许你死!”
突然的光芒来自玉白,凌霄一怔,下意识的松开了手,便只听“砰!”的一声响动,她竟然挣开了石扣!她明明,明明服下了软骨散啊!
“喜然!”拖着废掉的手臂,她用另一只手扶着他的脖颈,她不敢动他的后背。
璃旌见状要上前,却被凌霄紧紧握住手臂不得动弹。
血以加快的速度离开她的身体,她顾不得,一声一声的叫他。
幼时故意欺负她的即墨喜然,少年时扬声说要娶她的即墨喜然,还有现在,倒在血泊中的即墨喜然。一幕一幕划过她的脑海,她眼泪都流不出来。
“玉白。”缓缓睁开眼,即墨喜然抬手抚上她的脸颊,两个人的脸色一样的苍白。
“不要不要!喜然,我欠你太多,你不要死!”
“傻,你不欠我什么,都是我自愿的。”即墨喜然一笑,后背火辣辣的,“我欠,一个人,这下子还不清了,她一定,一定会哭,太丑。”
“你说,陌璇吗?”
“嗯。”即墨喜然轻点头,又是一笑,“快死了,才明白,我欠她的太多,有些事情,才后悔。”
“喜然,你坚持住,我带你去找大夫好不好!陌璇,陌璇等着你呢!”
“她,她嫁人了,不会等我了,玉白,如果你见到她,帮我告诉她。”
“你亲自告诉她,喜然!”
“我欠她的,下辈子还……”
“喜然!”抱着闭上眼的即墨喜然,玉白哭的撕心裂肺,大恸之下,血也快流尽。
她也快死了吧?
这样也好。她害死了喜然,便去陪他。
“小姑娘!”一声男子怒喊从远处而来,迷迷糊糊间,玉白落入一个温暖怀抱。
眠轲抱着昏死过去的玉白,惊怒难忍,冷眼看向凌霄和璃旌,他大喝:“找死!”
手下运灵力将玉白托到半空,他闭目,脑海一闪,再睁开眼,从他手心一道光束朝向玉白,顷刻间,玉白不见了。
这算是眠轲的一点私心,他将玉白,送回了现代。
只不过等他送完玉白,才发现,凌霄和璃旌已经逃了。
看着地上即墨喜然的尸体,眠轲眸光一暗。这个男子,这样护着玉白,只可惜,就此离开。
把即墨喜然的尸身交给即墨锦然。眠轲本想就此离开,他还要去找凌霄和璃旌,不能让他们逃脱,只不过刚抬步,背后人便开口,让他瞬间僵在原地。
“狼王,好久不见。”
“仙佛?”眠轲回头,看着明明是即墨锦然的身体,微怔,随即了然。
“仙佛也学着来到凡间了,怎地看上了怀瑾皇帝的躯体?”
“不过借用罢了。”即墨锦然一笑,衣摆一拂,“狼王可好?我们,有几百年没见了吧?”
“是啊,已经500年了。”眠轲冷笑,随即道:“约见仙谭之日将近,500年之约,仙佛可还记得?”
“当然。”即墨锦然点头,低叹:“可惜那人,为此自堕凡尘500年之久。”
“仙佛当真觉得可惜?”
“自然。”
“呵。”
“约期将至,狼王的承诺?”
“本王还不屑食言之事,只不过,仙佛真的觉得,自己会赢?”
“赢不赢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三界。”
大雨覆盖川流的街道,雾蒙蒙的什么都看不清。从一栋大楼后面的巷子里,一个身形纤细的人影匆匆而出。
下着大雨,她也未打伞。一身灰色运动衣,白色球鞋,黑发被雨水打湿黏在脸上,她始终低垂着头,看不清表情。
脚步加快进了大楼,一身落汤鸡的打扮吸引了大楼里不少人的注目,她也不甚在意,只顾低头走向柜台。
“我要见杨先生。”低哑的嗓音。
“对不起,没有预约,杨先生不见任何人。”柜台前的女工作人员带着鄙夷神色,上下打量了一下眼前人,嘴角一抹嘲讽笑意,“或者我帮您预约,等杨先生有空,再通知您?”
“我现在就要见他!”她猛地抬起头,脸色惨白如纸。
女工作人员吓了一跳,捂着心口打了电话。
“嗯,是,一位小姐,嗯,大约20岁左右,名字?请问您的名字?”捂着话筒,女工作人员小心翼翼的问。
“戚玉白。”
一个月前,玉白在医院醒过来。她不知道,她睁开眼的那一刻,整个医院都轰动了。医生专家每天会诊,还有从那天起,就有不少记者每日蹲守医院要采访她。
她弄不清楚状况,等她身体好一些,才从护士口中得知,原来那次飞机失事,她是唯一的生还人员,而且,已经被诊断为脑死,在医院躺了整整三年。
三年,就像是一场梦。
她明明在一个叫做天洲的大陆那里,生活在一个叫做怀瑾的国家,认识了那么多的人。难道都是她的一场梦吗?
在这里,陌生的城市,玉白没有一个亲人。幸好医院把她的醒来当做了医学奇迹,不仅没收她的住院费和治疗费,还答应为她定期检查身体。她知道,自己就像是一个怪物,而那些人,不过就是想要研究她。在医院住了半个月,她逃了出来。
凭着记忆,和不断的迷路、找路,她回到了以前住的家。幸好她一直把钥匙放在门口的花盆里,三年了,竟然还在。
进了家门,她才有了熟悉的感觉,那一刻,眼泪控制不住的落下。身体疲惫不堪,她大概打扫了一下房间,就躺在床上睡着了。
昏昏沉沉间,她看见即墨喜然一身的血,她看见殷折颜在一片血雾中看着自己,她又看见,她曾经在醒来之前到过的一片仙陵。
那里有一尊砚台。她走过去,发现砚台上有很多名字,而在砚台的侧面,写着“命盘”两个字。
这就是命盘吗?所有人的命运是否都记录在此?拿起砚台边上的刻笔,她想了想,刻下两个名字,紧紧相偎。
再次醒来,已是晚上9点多,家里只有过期的泡面,玉白也不管,烧了水,煮好面。
没有想到电视机竟然还能看,她边端着面,边坐到电视前,转台,视线忽然一顿。
这是一个访谈节目。
年轻的主持人画着淡妆,着白色连衣裙,在她对面的沙发上,坐着一位年约50岁左右的男子。
“杨先生,听说你的私人藏书馆即将开放是不是?”
“是的,就在下个月初。”
“我听说,你的藏书馆包罗了上百万本藏书,而且号称记录了很多不为人知的朝代和历史?”主持人的语气拿捏的恰到好处,微微夸张的说辞正好提起人们的好奇性和猎奇心。
“是的,我这里的藏书,只要是你想知道的事,就一定可以查到。”杨先生似乎极为自信,这时候摄像机正好转到他的特写,只见他眸光一闪,道:“有些事情,如果你想知道,就来这里吧。”
手中的筷子落地,玉白抓过遥控器将电视关掉。过了好一阵子,才渐渐平息那阵莫名其妙的心悸。那句话,不知道为什么,玉白总觉的是在和她说。
她想知道的,就一定能知道吗?她想知道吗?其实,她很怕,很怕知道。她已经回来了,是不是暗示,应该顺其自然的在这里方生活下去?
第二天,带着银行卡,玉白去了银行。已经不适应现代的生活,费了很大劲儿,直到银行的工作人员都翻白眼鄙视她,她才终于弄清楚了存款。
还有不到2000元,不找工作的话,她很难生活下去了。
跟随一帮人去了公交车站,等车的空挡,玉白又一下陷入发呆。
忽然,一双瘦骨嶙峋且污脏的手抓上了她的衣袖,玉白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往后躲,衣袖“嘶!”的一声,被扯坏,露出她爬着蚯蚓一般带着丑陋疤痕的手腕。
猛地把手藏在身后,玉白瞪着刚才抓住自己的人,才发现,对方是个要饭装扮的老婆婆。
“回去!回到你原来的地方去!”老婆婆朝玉白大喊着,玉白一惊,转身就跑,背后,老婆婆的声音一声大过一声,响在她耳畔。
“回去!回到你原来的地方去!”
所以,玉白才会决定,来找这位杨先生。
坐在真皮的沙发上,玉白有些忐忑,拽拽自己的衣袖,门忽然从外面被推开。
站起身,一个穿着灰色开衫,棕色休闲裤的男子走近。他头发花白,但是眼神却很亮。
“戚小姐?”杨先生做了一个“请坐”的手势,坐在玉白对面的沙发上。
“是的。”玉白点头,随即垂了眸,看着自己的脚尖。
“你不用紧张,说说看,找我什么事?”
“我能不能去您的藏书馆看看?”抬起头,玉白低声问道。
“当然。”杨先生笑着点头,“下个月初,藏书馆就开放了,不收门票,可以随意参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