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座上端坐着新任教主雅音,在她身侧站着莫畅,右手第一位是凌霄,依次下去是塔斯教的各门门主。
而左边第一位坐着一青衣男子,只见他冰冷孤傲的双眸仿佛没有焦距,深暗的眸底似乎藏着一抹厉色,乌黑的发仅用一根银带系住,俊美的让人移不开目光,此人正是殷折颜。
彼时酒宴才刚开始,坐在凌霄身侧的是烈火门的门主雷石。雷石这人性子暴躁,遇见看不过眼的总是凌厉指出。
此刻他往对面看了殷折颜一眼,怒道:“凌大哥,你说雅音这小丫头弄个陌生人来是什么意思?”
“她做什么与我们有什么相干,不过陪她演完这出戏便是了。”凌霄将手中酒一饮而下,视线不禁飘向殷折颜那里。
怀瑾国的国师大人。
雅音这丫头不知道葫芦里买的什么药,请他来?
忽然,莫畅以手势示意安静,众人噤声,只听坐在首位已经喝得面若桃红的新任教主雅音说道:“各位,今日是塔斯教的庆典,本主听闻凌掌教的宠姬自愿献舞,心里想这可能是凌掌教的心意,所以便请了聂诗音姑娘前来。”
雅音话落,挑衅的看向凌霄。
而凌霄在雅音说出他的什么宠姬的时候,下意识的以为是白玉,可后来他听说是聂诗音,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暗自握紧了手掌,这个小丫头到底是年轻沉不住气。
“教主,您不应该这么做。”一开始也不知道消息的莫畅乍听得雅音如此说,惊出一身冷汗。他太知道凌霄的性格,虽然称不上大奸大恶,但那也是有仇必报的,绝不是什么善人。雅音今天的行为,无疑会惹怒了他。
“我怎么做,不用你教。”雅音冷冷道,一挥手,便有一个小婢从厅外带进来一人。
来人一身紫色如意月裙,轻纱覆面,刚迈出几步,她似乎身体一僵,接下来的步子在小婢子的拉扯下走的跌跌撞撞,才到厅中,四周便传来众人唏嘘声。
向来与凌霄不睦的清风门门主风无忧冷哼一声,扬声道:“掌教大人的宠姬好架子,在教主面前弄了破纱戴着是什么意思?!”
风无忧话落,所有人的视线霎时都紧盯着厅中女子,也有人抱着幸灾乐祸的心思去看凌霄,果见这位凌掌教铁青了脸。
“风门主稍安勿躁。”雅音慵懒的斜靠在椅子上,微微眯着眸,纤细两指捏着一方瓷白小樽,莫畅俯身为她斟满,她轻抿一下,方道:“想是凌掌教的宠姬小姐别出心裁,美人掩面,更添神秘不是。”
“教主所言甚是,那么凌掌教也算有心了。”风无忧哈哈大笑,语中尽显嘲讽。而随着雅音话落,众人的视线也变得揶揄起来。
“凌大哥,你还能忍!”雷石怒瞪风无忧一眼,见凌霄依然云淡风轻的模样,不禁疑惑,“莫非大哥怕了雅音那个小丫头。”
“我说过,不过看戏而已,她要闹,随她就是。”凌霄勾起嘴角,举杯遥敬向雅音。
雅音一怔,随即暗自咬了牙,冷道:“既然人都来了,就给各位门主跳个舞逗乐吧。不过小姐记住,务必好好跳,别丢了凌掌教的脸!”最后几个字,雅音说的极为嘲弄,她早就打定主意,要打凌霄的脸面。
这聂诗音,可是她特地叫人“请”来的。虽然不知道凌霄心里对这女人真心多少,但也总算是他的人,在这里被人侮辱,凌霄怎么会好受,而她要的,就是凌霄不好受。
周围乐声渐起,可站在厅中的掩面女子却始终没有动作。
不过不是她不想动,而是她根本就不会跳舞。因为她根本就不是能歌善舞的聂诗音,而是乔装打扮本想着能够混出鬼目台的戚玉白。
叫她跳舞,会不会太过好笑?她总不能就着这么温柔舒缓的乐曲来段以前看过的广场舞吧?也许她该向殷折颜求助,没错,刚才她一进厅,就看见了他。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在这里,但她总觉得他可能有什么计划,她决不能破坏了他的计划,免得二人一起陷入危险。这里是塔斯总教,就算是殷折颜再厉害,也是人少敌不过人多吧。
那么怎么办?眼看着四周人的视线越来越灼热,玉白如锅上蚂蚁,急的直冒冷汗。忽然,一个想法闪过,玉白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将裙摆拉起折在腰间。
然后,在众人的惊讶声中,她打了一套拳。
纤细的腰身,凌厉敏捷的招式,玉白的拳法,开始还是为了应付,到后来,她渐渐忘我,开始变得行云流水,英姿飒爽。
凌霄心知聂诗音不会武功,而眼前之人,虽然打的是一套入门拳法且气力不足,可他却还是隐隐看出些门道。而从她轻盈的身段来看,恐怕轻功不低。这人绝不是聂诗音,那她是谁?一个答案慢慢浮上心头。
凌霄惊悸,心下微凉,这在场又何止他一人能看出,何况那人也在。
想要上前去带走厅中正打拳打的入迷的笨蛋,却又怕打草惊蛇,凌霄这一犹豫,就犯下大错。
风无忧本就对凌霄不满,这时看他的‘宠姬’如此耀眼,冷冷一笑,暗中捏了袖中暗器向玉白飞来。那暗器本就不是要玉白的命,而是冲着玉白脸上面纱。
随着暗器贴着颊边飞过,玉白怔在原地,轻纱慢慢从脸上滑落,露出一张清丽至极的女子面容。
凌霄看着那张脸,愤怒至极,刚要动身,只听得一道声音缓缓响起,震惊,沉痛,混乱,压乱了同样惊疑的众人唏嘘声和乐声。
“是你!”
凌霄闻言,眉目一凛,身影一动,要将厅中站定的女子揽过的同时,有人却比他快了一步。
不过须臾间,青衣飘闪,玉白已被殷折颜收入怀中。
玉白重新回到熟悉的沉木香怀抱,贝齿一咬下唇,堪堪忍住眼眶中即将泛滥的眼泪,抬起头,她往进那一泓深如渊的凤眸。
两人就这么旁若无人的四目相对,忽然,众人只见那紫衣女子伸手锤上青衣男子肩膀,说了句什么,接着,那一直面无表情的青衣男子竟然笑了,还是那样温柔的笑意。
他们是什么关系?那女子不是掌教大人的宠姬吗?难道青衣男子是情郎不成?怀着各种揣测,众人视线纷纷投向怔楞站在一边的凌霄身上。
此时,凌霄看见那个只会对自己恶语相向,没有半分温顺可言的女子就那样乖巧的依偎在另一男子怀中,眉目间还满是信任,他心中便被怒火和苦涩席卷,在自己反应过来之前,身体已经做出反应,朝青衣男子出手。
抱着玉白侧身躲过凌霄的袭击,殷折颜一手揽着玉白腰肢,另一手抽出腰间软剑,一挽剑花,凌霄身后的桌木应声而裂。
隔空袭物?!竟是如此高深莫测的招式?!
“殷公子先别急着动手,你是否应该给本主一个合理的解释?”
就在此时,雅音足下一点飞身到凌霄身前,阻了两人之间的战火,可她眸中的火焰远远更深,更烈。
殷折颜是她从汜水村请来的客人,可其实,她是对殷折颜有好感,心有所属,只不过偏偏殷折颜是怀瑾国的国师,虽然塔斯教立誓不属于焰国,但对于这怀瑾国也不是没有半分敌意。
这一切的障碍如此的多,但又都抵不过她内心的那一份悸动。冒着危险,她请回殷折颜,为的就是劝他离开怀瑾国,放弃国师的位置,因为她相信,凭自己的美貌和塔斯教主的地位,她能够给他更好的。
“实不相瞒,在下这一次随教主来到塔斯教只为寻找失踪的妻子。”殷折颜把玉白揽的更紧些,话落,他看向脸色铁青的凌霄,勾起嘴角,“如今人已经找到了。”
“你说,她是你妻子?!”颤抖的食指指向玉白,雅音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她不是被凌霄保护在岛上的宠姬吗?!”
“我从来没说我有什么宠姬。”凌霄淡淡道,随即眉角一簇,冷道:“只不过此人确实是我心爱之人,名叫白玉,是否是白玉与国师大人的妻子长得太像,所以大人认错了?”
“喂!你胡说什么!”一直安静的玉白,在听见这句心爱之人的时候,终于忍不住暴走了。她平白无故的被他掳走,还要莫名其妙的变成他的什么心爱之人?
“你闭嘴!”凌霄听玉白反驳,不禁怒急,低吼一声,他手臂一伸就要去夺玉白,殷折颜却是眸光一暗,劈手挡开他,抱住玉白飞离厅中落到门口处。
“你想走?!殷折颜,事情没说清,你怎能走!”雅音大喊,声嘶力竭,顾不得在各门主面前失仪,她抬步就要追去,却是脚步刚挪,手臂便叫人紧紧握住。
“放开!”回头对着握住自己的莫畅怒吼,雅音另一手猛地抬起,一掌击在莫畅胸口,莫畅身体瞬间飞出数米。
“该死的!你怎么不抵抗!”凌霄见状,飞身过去将人扶起。
莫畅苦涩一笑,低声道:“她是教主,是我主子,主子出手,我怎可还手。”
“你把她当主子,她可真要把你当奴才了!”凌霄冷道,视线转向门口处紧密相拥的两人,“想得到的,就一定要得到。”
莫畅一听凌霄语气,便知他是入了魔障了,按住他手臂,莫畅道:“你明知她就是他妻子,且她不是她,你何苦纠缠。”
“想得到的即使用尽手段又如何。”
“总之,我劝你不要妄为,但确实是要帮我拦住殷折颜。”
“怎么你还想帮雅音那丫头留住她的心上人?那你自己怎么办?!”
“我不重要。”莫畅抬手擦干嘴角血迹,用轻功到达殷折颜面前,微微矮身,恭敬说道:“殷公子可否先行留下,我们教主刚才情绪不好,想要和公子致歉。”
“致歉就不必了。”殷折颜凤眸一掀,淡淡看向不远处咬着贝齿眼眶微红的雅音,“折颜尚有要事在身,不方便多留,既然妻子已经找到,就此告辞了。”说完,他一拱手,带着玉白转身要走。